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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走人偶

GOLEMIA—DCLXVI号记录型自走人偶,翻译过来就是戈勒米亚—666号记录型自走人偶,也可以称他为记录型自走人偶666号。

他是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自走人偶中最特殊的一个,并且他的特殊性绝对无法被复刻。

他的创造者在使用他测试新核心时忘了将旧核心取出而引发了核心共鸣,共鸣后的能量将它变成了与其他人偶完全不同的样子——

其他人偶都是统一的黑色短发黑色瞳孔,而他却是长至肚脐下方的雪白色长直发、颜色和发色相同的睫毛与眉毛,以及淡粉色的瞳孔。

但光是这样还不足以体现出他的特殊性,毕竟其他人偶的外貌也是可以随意修改的。

而他除了自动改变了的外貌之外,最特殊的莫过于他那和人类几乎没有区别的身体、性格,以及那只有人类才有的求知欲和鲜活灵动的眼神。

在不知道他是人偶,并且不去看他那些人偶关节的前提下,创造者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活着的人类。

创造者试过用其他人偶进行核心共鸣,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除此以外她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修改DCLXVI号的核心程序,但都没有用,甚至在关机后还会自己醒来,乖巧的询问自己的创造者:“妈妈,我可以起来了吗?”

是的,“妈妈”,这个人偶…不,这个孩子,在称呼他的创造者时选择了“妈妈”,而不是最初设定好的“主人”或“先生”、“女士”。

创造者曾试着问过他,为什么要叫他妈妈,而不是主人。

当时DCLXVI号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缓缓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并用懵懂的眼神看向她的同时用柔软的嗓音对她说:“我不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换另一种,虽然我不太喜欢‘主人’这个称呼,但如果你想的话。”

创造者当即手足无措的表示自己非常喜欢。

笑话,她怎么可能让一个拥有自己喜好的几乎和人类无异的孩子叫她主人!

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创造者也曾在DCLXVI号看不见的地方试着向其他的人偶提出这个问题,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僵硬的、答非所问的回答:“妈妈,一种亲属关系的称谓,是子女对双亲中女性一方的称呼。请问是否需要将我对您的称呼修改为‘妈妈’?”

最后甚至还贴心的询问她是否需要修改称呼,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同时也意识到了DCLXVI号身上那份此世间绝无仅有的特殊性。

自那之后,她像在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他,并为他取了个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花蔓。

取自唐代诗人李白所作的一首五言绝句《紫藤树》: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而创造者最喜欢的花便是紫藤,甚至在她和花蔓生活的那座庄园的周围也都种满了大片大片品种和颜色各异的紫藤。

就这样,两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了几年,每当创造者“出差”结束后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时,只要看到乖乖待在家里的花蔓便又会满血复活。

但花蔓终究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庄园里,更何况这个世界上的上层是一群疯子,若是让他们知道这里有花蔓这样特殊的人偶,他们一定会……。

“妈妈,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某天,照常在门口送创造者出门的花蔓,忽然出声问她。

创造者沉默了片刻,告诉花蔓,再等几十年就好了。

花蔓很乖,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为再等几十年就可以出去玩了而感到开心。

又过了四十年,创造者也已经六十六岁了,积年累月的高强度工作使她的寿命相较于其他同龄人都要短上许多。

她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一年不如一年,毕竟真的很明显啊,这样感叹着。

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她将花蔓叫到跟前,将准备好的行李和衣服交给了他,慈祥的眼眸中噙着泪花,看着几十年来毫无变化的花蔓,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笑着对他说:“蔓蔓,我的孩子,你是为爱而诞生的。”

莫名奇妙的话,但花蔓总是很配合她。

“妈妈,什么是爱。”花蔓不懂,但看着妈妈眼中的泪花,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滑溜溜的,怎么也抓不住。

“爱啊……蔓蔓自己去找好不好,妈妈老了,走不动了,等蔓蔓找到了就留在那吧,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

创造者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前后矛盾,明明前面还说自己走不动了,后面却又说自己要去旅行,但她知道花蔓是无条件信任她的。

花蔓当然信了,也知道创造者妈妈话里的意思,但他并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有些难过,妈妈出门从来不带他,现在还要丢下他自己一个人。

花蔓知道创造者妈妈是想让他出去独立了。

花蔓很乖,他不想让妈妈为难,当即就答应了。

创造者看着花蔓有些失落的脸,心脏抽痛,但她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到了夜晚,夜深人静时,花蔓和创造者妈妈站在次元穿梭机旁,将妈妈为他准备好的行李——一个装满了一大堆东西的芥子空间,芥子空间伪装成了一条丝绸材质的绣着紫藤花和祥云暗纹的黑色丝带,丝带中间的部分那里扣着一块被利用榫卯结构切成两片的圆形青白玉,可以滑动,玉石品相极好,衬得花蔓的肤色更加白皙温润。

创造者妈妈说是和田玉的,花蔓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玉,但并没有见过真的,只知道很贵,要花很多钱。

不太粗的丝带被绑在花蔓的大腿根上缠了两圈,而后在后侧打了个蝴蝶结,花蔓肉乎乎的腿肉被勒的溢出了许多,色气十足,然而在场的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大直女创造者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偶。

花蔓担心它会被撑的松开后掉下去,就又将腿后的蝴蝶结勒的更紧了一些,毕竟它看起来下一秒就会被自己的腿肉给撑开。

在得到创造者否定的回答后便不再担心。

比起这些,创造者更担心花蔓的人偶关节会被其他人看到,所以给他找的衣服几乎都是长袖长裤,当然也有短的,并且还给他拿了一对十分贴合皮肤且完全不透光的黑色手套。

并叮嘱他绝对不要将这些非人特征展示给其他人看。

除此之外还叮嘱了许多事,花蔓全都记录在了深层核心里。

花蔓上身是带有一排暗红色中式盘扣的奶白色立领蝙蝠袖棉麻衬衣,领子不是很高,只到脖子的四分之一处,身前和袖口的扣子也同样都是暗红色的盘扣,下摆长至大腿根。

下身是裤腰较高裤腿较宽的白色灯笼长裤,长度可以遮住脚踝,裤子腰带上还扣着一块雕刻着祥云花纹的白色玉佩,同样用的是榫卯结构。

这块玉佩是另一个芥子空间,不过比较小,里面放着一些可以换钱的金银珠宝、药材以及路上饿了拿着吃的零食,都是在那些老字号点心店买到的中式糕点和小吃,花蔓并不喜欢那些带有很多添加剂的被创造者妈妈称为垃圾食品的零食,当然糖果饮料巧克力不算。

除此以外里面还放了好几本食谱和医书,花蔓的学习能力比起其他人偶来说算得上是极差的了,但至少比大多数普通人的要好上一点。

因为不清楚另一个世界的植物和这个世界的植物相不相同,所以食谱是特制的,与其说是食谱,不如说和植物有关的生物全书更为准确,毕竟谁家目录是XX科、XX属、XX植物之类的,唯一能看出是食谱的也只有每篇都在告诉他怎么做成食物,哪种做法更或许会好吃……

至于医书,有教医人的,也有教医兽的,有中医医术,也有西医医书,甚至连中西结合的都有。

花蔓不是人类,所以吃再多零食也不会长蛀牙,而且他无论吃什么都可以将其转化成能量,只是零食终究只是零食,能获取到的能量远比不上正餐获取到的要多,除此以外还可以靠睡觉来缓慢获取能量。

即使花蔓能量充足,他也还是可以进行睡眠的,并且睡眠时状态和人类完全相似,甚至连还没有完全清醒时的那种迷迷糊糊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外套是一件比较厚且有些大了的白大褂,袖子有些长,能把手完全遮住,下摆长度大致到小腿中间偏下的部分,穿在花蔓身上像偷穿父母衣服的小孩子,花蔓最喜欢的是白大褂两侧的大口袋,特别大,出去玩可以放很多零食,想吃了伸伸手就可以拿到。

鞋和袜子就有些普通了,不透光的黑色短袜和jk穿的那类黑色小皮鞋,鞋后跟有3cm高,花蔓只有167cm的身高愣是生拼硬凑成了170cm,但在身高190cm的创造者妈妈面前还是有些矮了。

临走前创造者妈妈还用一根银簪将他那头秀丽的白色长发盘在脑后,簪子的尾部还镶嵌着一颗小小的淡粉色梅花形玉石。

细长笔直的素簪斜斜地扣在盘好的发型上,至于是什么样的发型……呃,总之就是又复杂又好看,不是随便卷一下卷成团子就了事的那种,并且因为发量很足所以看起来十分美观。

头发只盘了脑后的部分,留下了长至上腹部的两鬓,与因为有些长而随意耷拉在鼻子上的刘海——刘海是M字刘海。

或许是发型的缘故,又或许是粉玉簪子的缘故,将那张此世间绝无仅有的姣好的容颜点缀得更加精致。

创造者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会在另一个世界被内心肮脏的人欺负,自己选的世界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更何况没有人会忍心伤害他的,就算有也没关系,她给自家孩子准备的那堆东西里可不全都是用来吃喝玩乐的,那藏在几大堆玩具里的“特殊道具”用来保护她的孩子或反杀几个杂碎还是很容易的,创造者如此肯定地想。

俯身揉了揉花蔓的脸,对他说出藏在心里的最后一句话:“蔓蔓,我的孩子,去寻找吧,寻找它,感悟它,拥有它,这样特殊的你不该只是作为一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人偶而活,更不该被我‘囚禁’在这里。”

花蔓知道妈妈说的“它”是什么,其次他并不觉得这是囚禁,他很喜欢妈妈,也很喜欢这里。

站在次元穿梭机上,看着妈妈将他核心中所有的权限全部解锁,其实他是可以自行解锁的,但创造者妈妈不让,说是要有仪式感。

在即将开启次元穿梭机前,创造者妈妈告诉他,如果实在不懂的事就将它记录下来,无论是记在纸上还是记在核心里都可以,如果愿意,也可以把记录到的故事写成书籍出版给别人看,就像以前那样。

是的,花蔓有个小爱好,喜欢将记录到的所有事编纂成书,妈妈知道后还问他愿不愿意出版给其他人看,花蔓自然是很乐意的,之前就出版过一本《紫藤花庄园》,故事的主人公是紫藤花庄园的小少爷,生前有一个爱着他的母亲,然而某天母亲失踪了,小少爷被平时对他十分温柔的帅气管家杀死后制作成了活人偶,管家想对已经变成人偶的小少爷图谋不轨,却不想反被小少爷杀死,死后灵魂执念太深,被困在了小少爷身边,但管家并没有不满,反而十分乐意,而且即使不被困在小少爷身边,小少爷的灵魂也早已被管家下了诅咒,使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庄园。某天,一个作死青年来到庄园探险,对小少爷一见钟情,就算知道小少爷不是人也不害怕,就这样,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在管家怨恨的注视中相遇、相识、相知、相惜、相恋、相守,结局是管家杀死了青年,但青年对小少爷的爱十分癫狂,死后直接化为凶煞,将管家的灵魂给吃了,就这样,小少爷和青年永远永远生活在了一起,谁也无法将二人分开。

但文笔生涩稚嫩,感情线和杀管家的剧情也写的不是很带感,不过反响不太好,经常有读者写信说像三个神经病。

但当时的花蔓还是很开心,因为他认为自己对爱的理解更近了一步,而且有读者给他写信了诶,虽然只有几封,但是有读者给他写信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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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花蔓浅笑着对创造者说:“妈妈,你要好好的,我会独立的,我保证不会再回来了,妈妈,我会想你的。”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笑容,想在离开前给妈妈留下好印象,可惜有些僵硬。只是他没有发现,他现在看向创造者妈妈的眼神中满是悲伤,好像下一秒就要碎开了一般。

虞兮①的心脏抽痛着,眼泪滑过脸颊滴在地板上,她想要伸出手将花蔓抱在怀里,让他留在这里,但是不行啊……

最后她还是将手放在了穿梭机的开启按钮上。

开启次元穿梭机后,虞兮看着花蔓的身体化为点点星光,直到最后完全看不见。

穿梭机是创造者认真调试过的,会将他送到一个磁场和他契合度极高的世界后。

而小型穿梭机则是在花蔓性命不保时将他送去另一个磁场契合度也很高的世界,如果运气好一点甚至可以在两个世界自由穿梭。……

.

最后,创造者开启了庄园和穿梭机的自毁模式,在倒计时结束前躺在床上,月光撒进房间,照在她抚摸着的照片上——照片上是笑容爽朗的她和表情有些呆的花蔓。

她喝下早早准备好的安乐死药剂,眼泪划过太阳穴滴在头发和枕头上,神情轻松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只要她死了,帝国上层的那群疯子就算挖穿地球也不可能找得到蔓蔓。

在日夜不停的被帝国上层逼迫着进行将人类改造成仿生人偶的实验中,她仅存的良知和爱啊,早已经全部都献给了那个孩子。

蔓蔓,妈妈爱你……

·

月光下是在火焰中燃烧的庄园和紫藤林。

在保护罩的作用下,火焰并不会烧到庄园和紫藤林以外的地方。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而后又陷入沉寂。

只余下一地被焚烧过的花朵。

原本应该有一座庄园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地面上向外扩散的焦黑痕迹……

.

①虞兮是创造者的名字。取自《垓(gāi)下歌》,是西楚霸王项羽败亡之前吟唱的一首诗。

《垓下歌》

秦·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

紫藤的花语是深深的思念、执着的等待。

虞美人的花语是生离死别、悲歌。

梅花的花语是高洁、坚贞;寓意为吉祥幸福、高洁孤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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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走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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