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啊!那是天雷吗?”
黑云翻滚,雷鸣声轰响,闪电似银白冷剑划破长空,肆虐寒风呼啸而过。
一道紫雷精准的劈在了仙气缭绕的高台。
高台上立着的石碑被劈得粉碎。
一人连爬带滚地跑下高台,气疯了的怒骂。
“都说了!我只要一动卦,就会被雷劈!你还不信!”
江枕安长发散落在肩头,唇角溢出血线,瓷白的脸颊上糊了一层黑灰,唯有一双眸子清亮的摄人。
“江离愁!摆明了是你技艺不精!”
另一人从浓浓尘土中爬出来,身上的弟子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一张脸黑得要吃人。
看热闹的弟子纷纷逃窜,生怕惹了这两个祖宗。
江枕安冷笑,“那你有本事别叫我占!我现在动了卦,师尊闭关出来后定要剐下我一层皮。”
“又不是我让你占的!是我爹让你来占,要是我知道你不靠谱,打死我都不会来!”
“呵。”
江枕安继续冷笑着,那天雷是冲着自己而来,即便是抛出法器及时,他还是被劈到了。
他仔细闻了闻,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焦了的烤肉香,他抬脚踢着趴地上的人。
“宋长修,我要吃烤肉。”
宋长修面如金纸,一张嘴便呕了个天昏地暗,“疯子!”
江枕安说完,也不顾宋长修在身后的破口大骂。
只是还没走出两步,便被挡住了去路,他面色冷沉下来,阴鸷的盯着来人。
“滚开!”
那人没动,反而是抓住了他要推开的手。
“小安。”
清冽的嗓音宛如清泉,语气中带着宠溺和无奈,“你伤着了。我给你瞧一瞧。”
江枕安半点不领情,甩开了这人的桎梏,“不用你的假好心!”
谢止行垂着眉,纤长的羽睫在眼睑压下一片阴翳,眸中的情绪被遮掩。
“抱歉,是我害你如此。”
江枕安眉毛一挑,‘哦’了声,才道,“怎么会呢?我本来就是个早死的命,只不过你爹让我这条烂命死得有价值些,我应当对你们感恩戴德的才是,哪有你和我道歉的理啊!”
谢止行脸色倏地煞白,他抿着唇,伸手要把江枕安强行按进怀里,却摸了个空。
江枕安后退了几步,面冷如霜,“别碰我!”
谢止行指尖颤了颤,最终收回手,心尖蔓延过密密麻麻的刺痛,看着江枕安躲瘟疫似的绕开他。
“小安,我从父亲那讨来了你母亲的遗物,你……”
他还未说完,后脑勺便是一痛,桃木剑照着他脑袋狠狠敲过来。
“谢止行!你在威胁我是吗!”
谢止行愣了愣,如实开口“没有,我只是想要让你先治后背的伤。”
江枕安桀然一笑,半点不信,明媚的眸子满是讽刺,“谢止行,你就这么怕我死了没人替你去死么?”
谢止行瞳孔紧缩,想要解释,可嗓子却像是被人扯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江枕安瞧着谢止行这副表情,只觉得好笑,“你想说什么?你爹不是最注重因果吗?真要这么说的话……”
他骤然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净,单薄的双肩乱颤,发丝凌乱的贴在双颊上,一张脸几乎都被青丝笼了去。
谢止行欲伸手要为江枕安顺气,手还没碰上便被人避开了。
江枕安冰冷的双眸盯着他,染血的唇瓣开合,“要是没有你,我就不用替你应死劫!我爹娘更不会死在魔修手里!”
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捅进他身心脏,痛得他长睫抖动,胸腔涌上的酸涩堵上他喉咙,蔓延至了眼眶。
江枕安十岁时父母双亡,是宗主将他从魔修刀底下救出来的,其实他在父母被魔修斩于刀下的时候,他便感觉到宗主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父母死去。
却在他也要死在魔修刀下时,将他救下认了他做养子。
宗主从最开始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坏人,哪怕是救了他的命。
他身体并不好,九岁时父母请人来为他算命,说是会活不过十八,不过有一解法,便是再产下一子,为其分担命数。
还有不到半月,他就要有弟弟又或者妹妹了。
那时宗主分明能救下他父母的!就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所谓命数,因果不可干涉。
那他呢?又凭什么能活?
如果因果不可干涉,那最该死的是他才对!
江枕安把谢止行扑倒在地,举着桃木剑狠狠的往谢止行身上打。
他想起来了,他活着是要去做谢止行替死鬼的。
江枕安这一次被雷劈得不轻,他唇角又溢着血,唇瓣被血染得嫣红,摄人心魄的眸子迸射出滔天扭曲的恨。
他毫不在乎的抬手擦去,拎着桃木剑从谢止行身上起来。
“呸!让我替你去死,我偏不。我的命是我爹娘换给我的,凭什么你想要活就要我去死!”
谢止行脸白得和江枕安有得一比,他躺在地上没有动,长睫微垂,眸中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只是手指微微蜷起。
江枕安身体本就不好,自生下便带着隐疾,气狠了不是呼吸不畅就是吐血,加上被雷劈,再这么蹦跶两下可真要散架了。
他起得又狠,胸腔刀子刮一样的刺痛让他止不住的轻嘶。
嘶了几声又笑了,感觉自己这么‘嘶’‘嘶’的嘶,好像一条蛇。
广场上的人跑得只剩下三人,占卜用的高台被雷劈得四分五裂,八卦镜碎成了渣,可想而知这天雷的威力有多大。
江枕安虽穿着法袍,但这等威力的雷,哪怕是修为在大乘期也能被劈得个半死,好在他身上护命的法宝多,不然真半死了。
他身形晃了晃,破罐子破摔地直接往地上倒,反正不会有人轻易让他死了的。
宋长修见此急急跑来,扶住要倒下的江枕安。他没伤到多少,只是被波及到了一点,加上江枕安丢法器丢得及时,他也就看起来狼狈。
“江离愁,你先跟我去疗伤!被雷劈了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枕安抱着桃木剑,顺势倒在宋长修肩上,浓郁的血气盖过了肉香,他有气无力的喃喃,“我要吃烤肉,现在就要吃!”
宋长修眉心狂跳,鼻尖充斥着焦味和浓浓的血腥,顿时面如土色,“那你怎么不干脆抱着自己啃!你都八分熟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加一把火!”
宋长修嘴里骂骂咧咧,他觉得自己未来一年都不会再想看见烤肉这种东西了。
江枕安不理宋长修,下巴靠在宋长修肩膀上,一直不停的‘嘶’。
嘶一会,笑一会。
好大一会,宋长修的肩膀便被滚烫的血洇湿了。
他拧着眉,“江离愁,你不要把全部重量压我身上!我这样怎么走路?”
江枕安抬手抱住宋长修脖子,双脚缠上宋长修的腰,后者强忍着要把人丢开的冲动,小心避开江枕安后背被雷劈出来已经焦黑了的皮肤,托着江枕安的臀部去找林舒雪。
“我来吧,你没这么抱过他。”
谢止行温润的声音传来,动作却十分强硬的把挂在宋长修身上的人给抱进自己怀里。
脸上的神色依旧冷淡,动作却是轻柔得过分。
江枕安没反抗,他还是不停的轻‘嘶’着,把自己想象成一条冰冷的蛇。
还是毒蛇的那种,狠狠地咬上抱着他的人脖子,口中的血腥变得更加浓郁。
他报复心极强的磨着牙不松口。
江枕安这一口咬得极其重,鲜红的血很快顺着细嫩纤细的脖颈淌下,雪白的衣襟洇出深红。
若不是谢止行是修士,恐怕就这么断气在江枕安的嘴下了。
不服气要把江枕安抢回来的宋长修哆嗦了一下,后怕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脖子。
江枕安有着一口好牙,有次他们被困在小秘境中,带的吃食都吃完了,只能打能吃的野兽。
野兽并不多且肉少,江枕安饿狠了,亮着一口白牙,将野兽骨头都啃成了渣就着冷水喝下。
宋长修想着冷不丁又哆嗦了下。
“你让江枕安占的什么?”
谢止行感应到天雷便赶过来,但还是慢了一步。
江枕安体质特殊,说得再明白些,是江枕安占卜天赋极高,每次占卜必定会引来天雷。
故此,宗门明令禁止江枕安占卜,但有时候江枕安也会偷摸的占个几次。
只不过天雷威力都很小便是了,今日这次的威力是冲着要江枕安的命来的。
所以要占的到底是什么?
他眸色越发的深沉,如果江枕安身上没有他塞的法器,今天他是不是就可以得到一个死得内焦里嫩的江枕安了?
宋长修又哆嗦了下,面色极其不自然,声音都透着心虚。
“我不知道啊!我卦都没看到呢,那雷轰的一下炸开了。”
宋长修的确不知道,他爹给他的也是一张纸条,还只能是江枕安打开,要不然他指定会在路上就偷看了。
谢止行面色阴沉,“你不知道?你看着他占的你不知道?”
宋长修摇头,语速飞快,“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不说,就让雷劈死我!”
“轰!”
一声闷雷炸开,黑云重新聚拢,天雷滚滚而来。
宋长修脸色霎时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不择言,“我……我乱说的!我真的不知道!那卦象一出来,我都还没看清,雷就落下来了。”
“啪!”
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他头顶,他愣愣地望着天,更多的雨点砸下来。
谢止行在江枕安身上落下结界,目光沉沉的落在宋长修慌乱的脸上,看这反应应当是不知道占的是什么。
他心系江枕安背上的伤,不再耽误,抱着江枕安离开。
宋长修松了口气,直到谢止行背影远了才从地上爬起。他摊开手心,上面躺着的赫然是方才江枕安塞给他的纸条。
上面只潦草的两个字。
“大凶。”
他眉心没来由的一跳,把纸条翻了个面,“必死。”
他眉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爹让江枕安占的到底是什么?
以至于会引来天雷。
刚才的那道雷声绝不只是下雨那么简单,是天道在威胁他。
纸条上的字迹被雨点浸湿成一团黑点,宋长修把纸条团吧团吧地丢进了雨中,大步离开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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