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嘴唇微动,细算下来,其实她和赵峰并不相熟,赵峰的人品就算在道德普遍低劣的雇佣圈里也是臭名昭著。
如果不是这次委托,她也不会选择中途进入赵峰的队伍。
他们能维持住表面的和谐可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程欢在这次委托中起到的作用很大,让纳奇婆婆和寨民对他们放松警惕,在寨中行动更方便。
梦中的情景荒诞诡异,却透着合理性。
如果她真像梦中一样被寨民抓住,他们当然不会好心来救她。
即使是现在,面对赵峰,她也不敢表现出丝毫懈怠。
赵锋的提问如果不答好,就是承认自己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什么也不做,她八成活不到领赏金上的时候。
程欢开口,声音晦涩疲惫,她向赵峰讲述了她从昨晚老祭司离去到做的梦所有不对动的内容。
为了维持队内表面和谐,让赵峰不起疑心,她忽略了队员的冷眼旁观和少年。
一字一句说出来,有时连她自己都感觉内容离谱,她早就做好赵锋怒火中烧指着她鼻子说你是在耍我吗地准备了。
余光瞥见赵锋一动不动听完,脸色越来越严肃。
他沉默半晌,最终吐出一句,"你的感觉可能没错,这儿的人确实不太对劲。"
纳奇婆婆狂热的信仰,那过分虔诚的模样让赵峰回忆起曾经遇见过的那伙疯狂的邪教徒。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亡命众,为了神明不择手段,比磕了药的瘾君子更具神经质的兴奋。
他至今还记得,全部处理和他们的棘手。
爆炸声响彻教堂,巨大的烟尘与硝烟弥漫着废墟。
赵峰从血泊中爬起,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
他们死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那是狂救绝望的虔诚。
爆炸前的十秒,他们有机会逃离,赵峰已经在门口架好了冲锋枪。
可直到爆炸都没有人出来,他们跪坐在原地,伸开双臂,憧憬地望着神像。
渴望神明救赎,惨淡的白光打在他们每个人庄严的脸上。
神明坐高台,神情悲惘,回应他们死亡。
有些人甚至还笑着,他们以为自己得到了超脱。
赵锋汇报委托任务的情况时还能看到蠕动着残肢向神像爬的人。
这种邪教徒最危险了。
因为对此有着清醒的认知。赵锋才会在纳奇婆婆的注视下深感不安。
现在程欢对这个寨子的疑虑尽管仅来自于梦和感觉,赵锋也上了心。
他让程欢今晚回去睡,他在房间外守夜。
熄灯的寨子在月光下似乎一片祥和,虫鸣萤火,竹林随风作响。
赵锋站在房间外,说不清赶走了多少波飞虫。
程欢的门窗都紧紧关着,连只蚊虫都飞不进去。
房间内还有幽幽光亮,吸引着喜光的飞蛾一次次撞击窗户。当地的木窗上糊的是纸,飞饿的撞击声清晰入耳。
赵峰守到了半夜,一无所获,他也开始怀疑程欢听到的虫子悉悉蟀蟀的爬行声是窗外的飞蛾。
难道是我多虑了?赵锋不由得想。
远处的天色都有些蒙蒙亮了,赵锋抬脚准备回房间,他最后往程欢的窗户上看一眼。
等等,窗户上的影子刚才有吗?
程欢这时候应该早就睡了,竹林,建筑物的影子打不到上面。
赵峰放轻脚步,屏住呼吸,他意识到自己离弄清楚打在程欢身上视线的真相不远了。
窗户上有两团黑影,一动不动。
赵峰走近,悄悄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然后月顺着洞望向房间里面。
程欢的床头站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已入睡的程欢。
程欢睡前点的烛台,烛火幽幽打在他们身上,
赵峰也借此看清了他们其中一个人的脸,是那个妇人的孩子。
蟋蟋蟀蟀的声响从程欢的床底传来,爬出无数黑色虫子密密麻麻,蜂涌而上,沿着床脚,到床面,最后是程欢身上。
它们纷乱游走,钻进程欢的口鼻,这似乎就解释了程欢梦中感受到的窒息?
赵峰见多识广,但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也不禁后腿一步。
脚创到了一个漆黑的木盒,之前明明没有!
赵峰几乎是瞬间冷汗直流。
发出的声响让房间内的两个孩子突然回头。
如果被发现,他会死在这儿。
有人从身后拽住他,温热的掌心覆盖位他的口鼻,他被人拽进了旁边的房间。
漆黑的环境中,他依旧看清了来人的脸。
漂亮的侧颜,警惕地注意程欢房间的声响。
眼睫微微颤抖,如振翅的蝴蝶。
季柯掩住赵锋的口鼻,示意他别乱动。
赵峰在这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失了神,心脏躁动不安。
程欢房间外涌现大批虫子,爬过赵锋所站一地方的每一个角落。
赵峰当然清楚是季柯救了他,心意的杂乱与虫子的悉蟀爬行声重合。
待一切安静过来,季柯准备收回手时,赵峰鬼使神差抓住了他的手腕。
纤细、光滑。
赵峰控制不住地又摩挲了两下,清醒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干了多失礼冒犯人的事。
季柯被这么大力抓得吃痛,皱眉看他,在赵锋眼里却是含羞带怯。
赵峰赶忙松开手,季柯的手腕上果然被抓出了红痕,鲜红惹眼。
赵锋候结滚动,想要开口表达自己的谢意和歉意。
季柯揉着手腕,勉强压下怒气,指了指远处天色。
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赵锋应该回去了,不能让寨子里的人生疑。
赵峰反应过来,季柯已推门而出。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决定晚上再亲自上门道谢。
还有,季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救他,他都要问清楚。
不过,刚刚的失礼会不会让季柯对他心生厌恶啊。
一时心劲上去就摸了,赵峰摩挲着抓季柯手腕的地方,回忆起当时的触感。
季柯冷着脸把手洗了无数遍,用力到手腕发红。
若非他当时理智占上风,赵峰的手已经被他当场种下毒,还是直接废了更好。
从他们进寨起,一举一动早就在所有寨民精心排演的戏剧里被安排好了。
季柯站在楼台,冷眼旁观寨民们熟练扮演起早就分配好的角色。
山中受困的老婆婆、热情的大婶、好客的妇人、纯洁的少女、天真的孩子、淳朴亲切的老祭司。
年复一年,同样的话,同样的动作。
无害的羔羊,迷林中的桃花源
神选中渔人,寨民献上祭品。
神谕之下,无人幸免。
外来者自以为是的伪装,实在看得季柯无聊起来,和那个看他的男人轻飘飘对上视线。
男人呆愣在原地,一眼的躁动,**摆在脸上。
季柯收起看戏的发态,熟练展露无害的模样。
随老祭司探望,临走前放下养着的幼蛇。
幼蛇游走在赵峰等人房内的角落,吃掉了寨民们留下监视的蛊虫。
寨民眼里的将死之人,超脱凡人的他们太抵不会上心。
扶桑节的庆典,前前后后的准备工作就足够让他们忙上一阵。
季柯每年都要看上一出闹剧,看得久了就索然无味。
相比之下,那些外来人遮掩的秘密貌似会更有趣些。
他垂眸,慢条斯理地把玩着养蛊的小盒,指头流转,百无聊赖。
"老大.这儿绝对是扶寨了吧。"
"老板想找的地方找到了,就剩找人了。"
"兰雎玉,找带着兰雎玉的女人"
……
季柯把玩的手顿住,兰雎玉?
他有一瞬愕然,外来人怎么可能知道兰雎玉?找带着兰雎玉的女人?
季柯撑着下巴看向赵锋他们所在的古楼,眼底晦暗不明。
前些天种下的花种已生了芽,侍弄花草间对赵峰两人的对话一清二楚。
打探消息,谨慎地绕弯,故作慈祥地语言之下难掩的狂热。
就算再迟钝,也该对这里生疑了吧?毕竟这样的疯狂人哪可能正常?
倒也不能怪她展现出疑点,支撑她反复在这闹剧里排演的也就这点反复拿出来咀嚼的信仰了。
他们话锋一转,目光又投向他这里。
季柯当然听到了关于他的一些事,指尖突然被锋利的花刺割伤,渗着殷红的血滴,渐渐积攒顺着流向地面,刚好溅到了生芽的花种。
季柯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被神选中的陪嫁女开始意料到不对,她和赵峰商量着守夜。
虚假的表象似乎要藏不住了,可这场排演过数遍的戏剧远没有走向**,妄图提早结束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们身上隐瞒的东西,季柯委实好奇。
兰雎玉,他们是从哪知道的?
他们口中的老板又为什么要找带着兰雎玉的女人?
带着兰雎玉的女人只有圣女啊。
赵峰从他开始站立到程欢窗外起就难逃一死了,盯着程欢房间的可不只有赵锋啊。
被神选中的陪嫁女是扶桑节的重头戏,那些蜂涌而上的蛊虫都是潜藏在黑暗之下寨民的视线。
随手将养蛊的盒子扔出来,蛊虫避盒,救赵峰也只是是瞬息。
清纯、警惕、善良、含羞带怯。
回应的是躁动的心跳,**上头的行为。
贴心的捉醒,留下重重疑点。
无害的表象最会骗人,事态的发展被重新牵动。
季柯点上香,慢悠悠地烹起茶来。
茶烟袅袅间映出他皎好的眉眼,温和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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