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突然的雷雨天气,飞机延迟半个小时起飞。
顾长宁侧头看着邻座裹着毯子,陷在座椅里睡得安稳的女孩,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好奇起来。
女孩生的娇小玲珑,灰色的毯子盖住了她大半的身体,刚刚摔伤的膝盖已经经过简单的包扎,不再流血了,不过大概还是疼的,因为她的右腿不时会瑟缩一下。
刚刚在外面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职业装,显然已经工作了。
从近处细看,顾长宁发现她长得极好,五官精致,肤白若雪,恬淡的睡颜上有孩童般的娇憨,像还在学校上学的学生。
顾长宁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正常潮红,叫来空乘小姐用体温计在她耳垂的位置测了一□□温,38.5度,她果然发烧了。
魏叔还是第一次见顾长宁主动去关心一个人,而且这个姑娘好像就是刚刚在路上撞了少爷的那个,联系到少爷之前的举动,魏叔马上让随行的医生去给那个发烧的姑娘看看。
顾长宁身体不好,每次去外面比赛,魏叔都会带上顾家的私人医生,没想到这一次还真派上了用场。
安澜这段时间真的是累极了,在座椅上睡得黑甜,医生给她贴退烧贴的时候愣是没有醒,期间空乘小姐还扶着她给她喂了一次退烧药。她整个人虽然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但是空姐给喂药的时候特别乖巧,让张嘴就张嘴,让喝水就喝水。
喝完药后就自觉窝到椅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埋着头继续睡,像一个柔软的小奶猫,把一旁的空乘人员萌的心肝颤,喂完药的空姐以为她是顾长宁的女朋友,对着顾长宁夸赞道:“先生,您的女朋友真可爱。”
顾长宁懂的唇语,看明白了空乘小姐的话后,微微一愣,没有解释。
魏叔倒是受惊不小,顾长宁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冷情的性子他最清楚,从小到大,顾长宁唯一肯亲近的人只有家里的老爷子,对于其他人一般都是尽量保持距离,所以顾长宁少爷没有反驳空乘小姐的话,让他十分惊讶。
魏叔看了看睡着的漂亮小姑娘一眼,心想,难道是少爷要开窍了。
于是,魏叔暗搓搓的偷偷拍了一张安澜熟睡的照片,准备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如果少爷要是真的对小姑娘一见钟情的话,他提前留个照片,将来也好找人。
顾长宁心里也很诧异自己的行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太想看见她难受。
半小时后,雷阵雨停了,天气重新变得清朗起来,飞机准备起飞,机舱里的灯光暗了下来,顾长宁收回落在邻座的视线,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因为途中遇到强烈气流的原因,飞机剧烈颠簸过几次,每次颠簸顾长宁都会看下意识地看向邻座的安澜,只是不管飞机如何颠簸,他发现她都睡的安安稳稳的,丝毫没有醒来的样子。
顾长宁不禁勾起嘴角,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养的大猫,就是邻座女孩现在的样子。
安澜这一觉睡得沉,还久违的做了梦,梦里梦见了奶奶还在的时候,她在老家的院子里追着大黄狗跑,奶奶就在一边洗菜,笑盈盈的看着她满院子撒欢,然后等她跑到她身边的时候,从大褂子的口袋里拿出一粒螺丝糖,剥开透明的糖纸,喂到她嘴里,叫她一声小馋猫。
梦中的场景太过美好,安澜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愿意醒来,直到感觉到有人摇她,才发现原来飞机已经落地了,她是飞机上最后一位乘客。
于是她匆忙收起电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方远集团总部。
方远的财务总监一见安澜,就将昨天项目组发过来的纸质版报告毫不客气地扔到她面前,差点就扔到她脸上。
安澜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无礼的举动生气,而是拿起报告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有红线标注的地方是关联方公司名单披露部分,才知道出问题的不是数据。
她细细看了划线的地方,弄清楚怎么回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李总,您标注的地方我看了,这家新增的公司确实是方远的关联方,因为重组后,方远对这家公司间接持股,所以我们在披露关联方公司的时候,也把这家公司加上了,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没有提前通知您,实在不好意思。”
李总一听安澜这么说,突然想起来报告这里披露的是重组完成后集团关联方情况,就知道自己错怪了审计方,于是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幸好国信派来的小姑娘会说话,已经给她搭了台阶下,也就不再那边咄咄逼人,语气也比一开始好了不少:“就是嘛,这种事,你们应该提前跟我们打招呼才是,害的我白担心一场,行了,既然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现在我就把报告交上去。”
安澜知道错不在她们这一方,但谁叫人家是甲方爸爸呢,于是应和着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给您添麻烦了,下次我们一定提前跟您说。”给足了李总面子。
一出方远集团的大门,安澜马上给袁姐打电话,告诉她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让她不要担心。
袁姐一高兴,就让她在南城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回来,说是差旅费她回来给报销,安澜乖巧称是,挂完电话才真真正正松了一口气。
安澜精神一松懈,就感到右膝盖处火辣辣的疼,想了想,为了省钱还是没有去医院,直接去路边药店买了点消毒酒精和创口贴就近找了个酒店,倒头就睡,她实在是太困了。
第二天一早,项目组微信群里就闹了起来,原来方远重组项目顺利过会,所里领导一高兴给他们项目组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还调休了一周的假,项目组的同事都在讨论这一周去哪里玩。
安澜的助理宋雨私发给她一个入场券,安澜点开一看,发现是一个国际围棋大赛的入场券,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发这个是什么意思,好在宋雨的语音消息马上就进来了“安澜姐,就着你现在在南城,可以去现场看一下咱们国家的围棋大神顾长宁,要是运气好的话,帮我跟男神要个签名啊。”
安澜想,这会的年轻人真的会玩,追星已经不局限于粉影视明星了,居然开始粉围棋棋手了吗。她小时候跟着爷爷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但本身并不对围棋感兴趣,难得的休假,她更愿意找个舒服的地方继续补觉。
只是宋雨一定要她去,说什么顾棋神是人间真绝色,不看是她一辈子的损失,非得让她去。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绝色”二字,安澜不禁想到机场的惊鸿一瞥,微微一笑,葱白的手指轻快的落在手机键盘上,“人间绝色已见”,完了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过去,继续裹上被子睡。
只是,还没睡着,手机就又响了起来,等安澜看到来电显示后,眼睛像蒙了一层灰色的纱,整个人仿佛瞬间失去了活力。
安澜做了一个深呼吸,才接起电话:“妈,是我,有事吗?”
安母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家里最近发生的事,安澜握着手机手越来越紧,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在爆发的边缘,安澜果断结束了通话:“妈,我知道了,我先把手里的钱转给你,你先用,我今天回家一趟,具体的事我们见面聊。”
安澜挂断手机,查了自己银行账户,银行账户里只有这个月刚发的工资,加上早上微信群里的红包,将将一万块钱的样子,安澜留了个饭钱和回去的路费,剩下的全部转给了安母。
然后,她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连夜回家。
安澜买的是最便宜的火车票,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了。
她一进门,安母就端上热好的饭菜,安澜一天滴水未进,扒了几口饭,按捺下胃部因为饥饿而火烧火燎的感觉,张口问坐在桌边的安家父母:“爸妈,安宇女朋友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要钱呗。小宇这次哭着跟我说,他女朋友的爸妈说了,要是我们不给小宇准备婚房,就不让小宇上他们家的门了,除了房子,他们家还要彩礼,七七八八加起来不下50万呢,我们去哪里弄这些钱啊。”安母哭丧着脸说。
安父做在一旁跟着叹气,也拿不出主意。
安澜深呼吸几次,先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看向安母:“妈,这几年我给你的钱加起来也有20万了吧,你和爸现在手里有多少,小宇要结婚确实需要一个房子,我们先想办法把房子首付凑出来,剩下的再慢慢想办法。”
安母起身把存折拿给安澜,安澜扫了一眼,上面只有23万,即便是在S城这样一个二线城市,稍微好一点的房子,首付也得30万出头,这还差很多。
安澜觉得自己的头愈加疼了起来,为了不让安父安母看出异样,找了借口说累了要休息,回到自己的房间。
安澜回到房间,就坐在书桌前发起了呆。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家里找她要钱了,这样的日子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安父文化水平不高,却有着创业梦,从刚刚改革开放那会就把南方的衣服,手表运到北方卖,后来办过厂,开过公司,家里最有钱的时候,也跻身过上流社会的圈子,只是安父后来被有心人算计,公司元气大伤,不仅赔光了家底,还欠了一屁股债,安澜也从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公主,变成需要挣钱养家的上班族。
安父的生意是从安澜上高中出现问题的,从此以后家里的情况每况愈下,安母受不了打击,精神甚至出现了问题,一段时间变得疯疯癫癫的,当时安澜不仅要准备高考,还要照顾生病的安母。
等到她上大学的时候,安父彻底破产,家里甚至拿不出她上大学的学费。
好在安澜争气,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这么些年下来,不仅养活了一家人,还为家里攒下了一笔钱。只是安宇的婚事,让这个家里的安稳再次被打破。
安宇是安澜的弟弟,学习不好,后来没有上大学就去工作了,最近谈了个本地的女朋友,女方催着结婚买房交彩礼,安母安父早年做生意,把家里亲戚朋友能借的钱全都借遍了,现在是真的借不到钱,所以只能给安澜打电话。
安澜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大学期间就在校外兼职,为了可以早点赚钱,没有读研就出来工作,到现在她已经工作了3年。
这3年间她除了自己必要的开支外,工资和奖金全部寄给了家里,也才20万,远远不够50万。
安澜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开灯,等到心里平静下来,她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信用卡额度。
她的信用卡额度倒是够,就是如果全靠信用卡的话,以她现在的工资水平,就是不吃不喝也还不起每月的信用卡还款额。
钱,到底去哪里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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