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我求婚了,他为什么还是走,为什么被拘留也不找我去保释?”
“抱歉啊,我让卢卿和你说,我这人对蠢才有点过敏,现在已经浑身发痒,卿,给你。”
“那个,魏总啊,卢大夫我有一良策,您不妨试试。”
“说。”
电话另一边的卢卿干咳一声,还喝水润嗓,魏如薰把耳朵贴近手机,洗耳恭听,但下一刻他就把手机扔掉。
电话仍然清晰地传出卢卿高八度的尖叫:“蓝大猫猫有洁癖!你个死没良心的臭男人!快去把咱猫猫保释出来!”
电话挂断后一阵子魏如薰都抗拒再拿起电话,他这生人第一次被女人撕破喉咙地骂。
对蓝非欢的绝情仍然愤怒难消,魏如薰不愿意亲自去保释,只派个代表去,结果蓝非欢出来后竟然还是不联系自己,反而急匆匆赶去医院。
魏如薰之前已打听,于宏然的状况至多住院一周就能出院,蓝非欢事前只垫了三天住院费,于是他立刻缴付一个月的住院费和医疗费定金,蓝非欢要是这样还不肯主动,那他就不用客气,直接上门讨债。
坐在车里看着蓝非欢背着个行李袋跑进医院,脚步轻快,面容远看也能感觉是带着期待,恍惚间就像条准备奔向饲主的大金毛。
这一幕让魏如薰禁不住想起从前蓝非欢奔向自己的每一次,也是这么活泼,即使跑过来后得到的是彻夜冷暴力,他下一次还是能那样迎上来。
这段始于畸形、不曾完整的感情,是不是根本不配追究谁亏欠了谁?
魏如薰的心还没有大得可以容忍蓝非欢在自己面前和别人亲亲我我,他也没有卑鄙得会去欺负一个断腿卧床的人。
魏如薰去找马永强,才知商锦兰已经找过他。
商锦兰提出足以说服马永强背叛阮世铮和蓝忠才的保证,魏如薰再出马,马永强就更无后顾之忧,他还叫来儿子,和儿子一起向魏如薰下跪,求魏如薰帮儿子度过绑架员警的难关。
马天祥向魏如薰坦诚协助阮驭乘绑架于宏然的过程,他那晚跳上公车后很是害怕,车子过了几站他便下车往回赶,想返回那危楼救人,于是他看到宏然带着伤自己逃出来,他当下放心,可回家后还是害怕,怕阮驭乘又会要自己一人顶罪,于是他把事件告诉父亲,要父亲带他到警局自首,他听说未成年人自首可以得到轻判。
清醒着绑架他人跟喝醉酒意外致伤人是两种级别的犯罪,马永强有这样的意识,于是希望魏如薰能给予帮助。
马天祥说他还没来得及销毁绑走于宏然时使用的麻袋,阮驭乘开的车是租的,车上应该能找到于宏然待过的痕迹,阮驭乘提议绑架于宏然并威胁马天祥必须参与的语音留言,马天祥也还存着。
有人证又有物证,魏如薰相信检察院能顺利提控阮驭乘,而他也有把握帮马天祥争取最轻的判决,毕竟马天祥现在还是未成年。
事不宜迟,魏如薰立刻给马家父子委派代表律师,到警局自首的同时也举报阮家父子。
在马天祥和阮驭乘商讨绑架于宏然的那段记录里,马天祥提出过疑虑,阮驭乘言之凿凿地表示:忠才叔叔说只要按着计划做就不会有事。
警方稍后必会传召蓝忠才,在此之前,魏如薰搜集到蓝忠才和兄嫂偷情的证据,亲自去找蓝忠秀,祭出这个蓝非欢长年藏在心里的杀手锏。
“魏如薰,你……”蓝忠秀咬牙切齿,“你和我蓝家是有多大仇恨!要害得我家不成家!”
魏如薰不想浪费口舌矫正蓝忠秀可耻的扭曲,他一点不期望蓝忠秀幡然醒悟,他只要蓝忠秀把蓝非欢应得的都还给蓝非欢。
“绿荫已经是我和商锦兰的囊中之物,我可以保留你在绿荫的一席之地,也可以让你离开绿荫后一无所有,我的决定,取决于你的几笔签名。”魏如薰扔出一叠文件,文件抬头是财产权转让书。
“把非欢曾经拥有的房产、地产、股份、投资项目、公益基金会,全部还给他。”
曾经的蓝非欢,爱上魏如薰时的蓝非欢,还不是检察官,不是律师,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有钱的公子哥。
让蓝非欢恢复那个样子,一切就可以从头来过——魏如薰这么想。
经过魏如薰的一番运筹帷幄,阮驭乘、阮世铮、蓝忠才先后给抓进局里。
蓝非欢在医院逗留整整两周,连出来晒个太阳都没有,魏如薰无法和他单独见面,直忍到蓝非欢的一审上庭日,魏如薰还是等不到他开口寻求帮助。
“还钱。”魏如薰在医院外用一列帐单堵人。
“你等我出狱,我分期给你还钱。”
“我等你出狱,你跟我结婚,我要你的房、你的地、你的所有。”
“Ace,和解要相互妥协,不能这么霸道。”
“Harold ,和解不是我的风格,我眼里只有输和赢。”
蓝非欢那天说了好。
有那么一段时期,魏如薰要求他任何事他都说好。
要是从前真切地记得蓝非欢每一句真心诚意的‘好’,大概可以一秒判断他现在的‘好’是否虚情假意。
一审庭上,蓝非欢认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魏如薰禅心竭虑为他准备的完美辩论一个字儿都来不及讲。
三周后的一天。
雨从天亮开始下,先是倾盆大雨,后绵绵细雨。
这天蓝非欢入狱服刑,他的身价归零,努力付诸东流。
他不要宏然送他去,他说这就像他和宏然身份对调,当年宏然去国外念书,一去也是三年,他甚至都想好了,他要在狱中修读农业相关的专业知识。
“我一直想知道西瓜开花的样子。”这竟然是他和宏然道别前的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是西瓜,不是桃子?宏然闷在心里没有问,他没法像蓝非欢那样笑看人生崎岖。
宏然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行走,他跟踪蓝非欢打的车,隔着树丛目送蓝非欢被关在厚重大门后,他正酝酿号啕大哭一回,就看见对面的树丛飘出一缕烟,魏如薰吐着烟悠闲走出。
这个人居然有脸来送,非欢明明说不用担心,有魏如薰这位金牌大状辩护,他可能只会被判半年以下拘役。
魏如薰一定是故意的,他在报复蓝非欢移情别恋,是人都有选择权,他凭什么报复?
宏然忍无可忍,他大踏步跟在魏如薰身后,魏如薰不可能没发现,可竟然不搭理,加快脚步径自走到偏僻的林荫小道。
“想做什么?”魏如薰忽地转身,淡定地把烟蒂收进便携烟灰盒。
宏然已不争气地泪糊满脸,他左右看看,折下一根称手的枝干,徒手刷去细小枝杈。
魏如薰抬手指一块写有‘不许摘花折枝’的粗糙告示牌。
宏然愤愤丢下枝干,握紧拳头走近魏如薰。
“如果你的目的是要和非欢一起关进去,我可以教你怎么打。”魏如薰巍然不动,直到宏然的右勾拳逼近他脸颊,他轻松地握住宏然手腕,宏然收不住势,险些跌倒。
“正面攻击,我不还手,不一定能构成刑事罪,你该从我背后出手。”
“自以为是!”宏然指着魏如薰鼻尖骂,“斯文败类!”他还想骂,却想不到词句,他很不懂骂人,只会直说心里话。
“你要是承认亏欠非欢,就站定挨打!”说着,宏然再次抡起拳头朝魏如薰打。
这回魏如薰没躲,拳头实实地砸进他脸颊肉,但他身子没有晃动,只稍微偏了一下脸。
这是宏然第一次在训练以外挥拳打人,一招打下去,他先是自己把自己吓得一愣,瞬间之后就感到胸口的郁闷得到些许缓解,于是立刻抓住魏如薰衣领,扬起拳头接着再朝这王八蛋的脸面打,一拳、两拳、三拳之后,魏如薰嘴角冒血,脸颊在缓缓浮肿,些微青紫。
“都跟你说了,这样不足以让你给判进去陪他。”魏如薰还是那么讨人厌的无谓嘴脸。
“非欢不要我去陪他,他不要的事就是不要,你不懂?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懂他!为什么不好好爱着他!你如果爱他!就不会有这一天!他是律师!我是助理!你和他在一起可以幸福快乐,那不好吗?不好吗!”宏然把魏如薰扑到在地,两手臂左右连环挥打,他下意识还是害怕打坏人的脑袋,于是没多久就站起来,起脚去踢魏如薰臀腿,依然自觉地避开人体要害。
魏如薰由始至终不躲不还手,连那可以气死人的嘴也不张,宏然愤怒来得快,消得也快,他反省自己真不适合当个凶残的人,他的拳头已经隐隐作痛,魏如薰的双颊只是青肿。非欢到底怎么可以一拳打掉人两颗牙?
“呵,呵呵!”魏如薰又开始乞人憎。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爱,却不一定要得到,于宏然,你既然这么想,为什么还和我抢?”
宏然呆滞,魏如薰的自信坚不可摧,和蓝非欢的坚强如出一辙。
天生一对的两人,宏然要是不曾介入,非欢今天就不会这样。
非欢从来没有明说他已放弃等待魏如薰。
受尽伤害的非欢,是不想把伤害加于他人才会接受宏然。
非欢没要自己等,是不是婉转地要自己退出的意思?
非欢的心思,宏然习惯了去猜,去相信,去配合。
怅然若失地回到家,宏然把希望调至监狱临近派出所的申请书重写,他决定回到大都市。
平凡且软弱的人不值得蓝非欢爱。宏然要回到凶残的钢骨森林磨练自己。
待再等到能够拥抱蓝非欢的机会,必须成为一个不需要被担心会受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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