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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神集会

神界没有夜晚,永远白昼。

坐在苍龙龙角鞍上的南烛紧紧抓握住龙角的分叉。

饶是一年了,她还是不适应双脚离地,腾空的感觉。

她是纯粹的树妖,双脚离开大地就会感到心慌,莫名会联想到被鸟妖连根拔起,叼回巢穴做窝的情景。

“帝君不喜欢这个鞍吗?”苍龙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南烛回过神来,说道:“没有,鞍很好看,和你的龙角很配。”

绿色系的珠宝挂饰与苍龙的龙角很是般配,看起来像大树垂下的气生根。

只是有的时候吵的恼人。

“真的?!”苍龙声调提高。

南烛拍了拍龙角:“真的,不骗你。”

“好耶!”苍龙兴奋地甩了个身,头是稳稳不动的,“帝君喜欢就好,这款鞍有靠背,是我特意拖神农家的定制的,帝君可以放心靠着。”

“嗯。”南烛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放松不下。

她腰背慢慢向后靠,贴上温凉的玉制靠背。

“这可是神农家新发掘的玉石材料,能自动调节属性哦,我脱拖了好些关系,才买到这么大一块的。”

苍龙的字里行间,无不充满邀功请赏之意。

南烛感受着正在变幻软硬程度的椅背,确实如苍龙所说。

“做的不错,回头你去找句芒拿钱。”

苍龙喷出一口龙息,吹散前方遮挡的云雾:“嗯嗯!”

“帝君坐稳了吗?”

“坐稳了。”

“那我加速了?”

“嗯。”

“昂——!”苍龙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速度一下子拉到了最高。

新鞍装上后,苍龙才敢用如此快的速度载着帝君。

一年前才与帝君重逢之时,帝君都不愿乘她,为此她伤心难过了好一阵子。

激烈的风撞上脸颊,所有的头发都被向后吹去,衣袍猎猎,南烛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远远胜于飙车所带来的刺激感。

虽然她仍然不敢往下方看去,但高空的景象就足以让她为之震撼千万次也不为过。

伸手就能触碰到云雾,各式各样的高山山顶破云而出,像是云海中畅游的鲸鱼群,时不时越出水面,露出郁郁葱葱的脊背。

太阳也仿佛近在眼前,耀眼却不炙热。

南烛想,这就是异世界的神界啊,处处都与她从前所在的世界不同。

她想到了之前为更好地伪装青帝,所借口去整理的神史编年册。

着重翻看了青帝本纪,里面写到:

[青帝,主管万物生长,生死轮回,一袭墨绿衣袍,手持碧虚天引弓,脚踏苍龙,面目慈悲,一箭予亡者新生。]

神史编年册自带留影,南烛时常盯着留影中面貌模糊的身影出了神。

这要真的是她,该多好。

可惜,不是。

她很清楚,自己是个来自异世的蓝莓树树妖罢了。

不知为何身上有了青帝神格,被错认成青帝转世。

起初她甚至抱着一丝渺茫的骐骥,逐一查了神界下的数千下界,想要找到自己熟悉的曾经。

也许她真的是青帝转世呢?

可惜,没有,不是。

数千世界中,没有她熟悉的星球宇宙,都是一个又一个大陆。

即便她穿上与青帝一样的衣服,也终究不是她。

“帝君,快到了,我要减速了。”

苍龙的声音将南烛从失落中拉回,她握紧苍绿色的龙角,回道:“嗯。”

速度渐缓,原本被拉成残影的四周景象重新清晰起来。

“嗨~是苍龙吗?”

一道声音远远地从身后传来,逐渐拉近。

南烛扭头去看,看见了一只金黄色的大鸟。

“是我。”

苍龙没有扭头去看,帝君还在她头顶坐着呢,这可不是随帝君征战的时候,不能随意乱动。

金黄色的大鸟很快飞到了苍龙身旁:

“我就猜是你!除了你,神界没谁能飞这么快了,看你飞快划过,还以为打不上招呼了呢,刚好你慢了下来。”

“金乌十六啊,下工了?”苍龙认出了金黄色大鸟。

金乌?

南烛闻言好奇地看向大鸟的爪子。

一、二、三,果然是三足金乌。

不过怎么叫十六?

“是啊,可累死我了,好不容易才轮休了,真羡慕去下界的姊妹兄弟们啊,能和常羲姐姐,望舒姐姐,还有嫦娥姐姐她们养的小月亮天天轮换着上工,不像神界,都没有小月亮。”

“得了吧十六,下界可不是你想去就去的,你们这些掌控不好功力的金乌,也就神界经得起你们嚯嚯,去了下界,不用十个,单你一只掌控不好火候,可怜的下界都要被你烧成灰才算结束。”

苍龙调侃道。

南烛了然,原来有不止有十只金乌啊,一个下界配一只,起码得有数千只。

“什么嘛,溢出的功力明明是我修炼有成的象征。”

金乌十六颇为不服气反驳道。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苍龙懒得和脑子只有核桃仁大小的鸟争辩。

“苍龙,你离人家太近了。”南烛出声提醒道,这个距离,再近下去,恐怕就要上演一场空难了。

“咦?苍龙你头顶有东西。”金乌十六诧异道。

苍龙翻了个白眼:“睁大你的豆豆眼看清楚!”

亏她特意靠的那么近。

南烛看见硕大的鸟头凑了上来,比刚才更近了,黑不溜啾的眼珠子,确实像一颗圆滚滚的豆子。

“哦~原来是个人啊。”

金乌十六看清了南烛后,就挪开了视线。

苍龙怒斥道:“不得无礼!这是我家青帝。”

并飞出金乌十六一个身位,用后爪挠了一把鸟毛。

“嗷!”金乌十六痛呼一声,连忙认错,“是我有眼无珠,没认出是青帝帝君,祝愿帝君安康!”

南烛笑了笑,摆手说道:“没事。”

然后她看见了一双瞬间陷入陶醉的豆豆眼。

“哇哦,帝君好好啊,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杀伐果断。”

“那当然,这可是我家帝君。”苍龙就差翘起尾巴。

在苍龙眼里,青帝就算是征战沙场,也是最温柔地杀死敌人——一箭射死,不让对方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

南烛莞尔:“好啦,苍龙。”

苍龙得意:“哼哼~”

金乌十六谦卑问道:“帝君什么时候开庆宴呐?”

神界传统,每隔上三千年,作为掌管神域的一域之主,都要宴请神域上下,以庆万界升平。

而青帝坐拥神界第一大神域,历届庆宴都是出了名的大方,要是有谁错过,定是要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算算时间,青帝好像有一万多年都没有开庆宴了,金乌十六想着自己这次轮休时间长,万一运气好,碰上了呢。

南烛不知道庆宴为何物,于是便没有出声。

好在苍龙永远是最贴心的属神兼坐骑,她说道:

“我家帝君的心思哪是你能猜到的,不过我们神域确实有好久都没有开庆宴了。”

“帝君帝君,我们买完鞍,就回去筹备庆宴吧?庆宴可热闹了。”

苍龙满怀期待地问,南烛却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

“嗯,回去就准备。”

她打算这几天就出发去下界。

要么丢掉这个青帝神格,老老实实做回自己的蓝莓树树妖;

要么找法子治好她无法开花结果的病症,坐实青帝一名。

至于庆宴……

她不敢去赌其它神域域主能不能识破她这个混珠的鱼目。

南烛心想,有缘便再会,无缘便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苍龙和金乌十六的欢呼声萦绕在耳边,南烛却觉得这些声音很远很远。

“帝君再见~苍龙再——见——”

金乌十六的声音渐渐淡去,南烛和苍龙到了此行目的地。

神界最大的集市——【神集会】

南烛在神史编年册上见到过关于神集会的记载,足足有一整页之多。

神集会不属于神界任何势力,自有一道规则掌控。

里面汇聚了来自万千小世界的奇珍异宝,甚至连神界之外的混沌虚空之中才有的东西,神集会也有。

号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曾经的青帝,就是靠混沌虚空中的东西发家致富。

青帝征战,战的就是混沌虚空中的混沌怪物,不止财富,青帝还从混沌虚空之中捞来了不少能用的界域碎片。

不然说青帝的神域是神界第一大呢。

苍龙稳稳停在神集会专门准备的广场空地之上,俯身低头,让南烛能以最省力的姿势下来。

“好啦,不用低那么低,这点距离我还是能跳下去的。”

南烛纵身跳到地面,看向苍龙,问道:“要维持龙形?还是变人身?”

苍龙又变成了龙头人身的模样,回道:“神农家的屋子小,还是这样子方便点。”

“嗯,你带路吧。”南烛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与衣襟。

苍龙见此才想到自己忘了设下挡风屏障。

帝君要陪她买鞍,她太激动了,完完全全忘了帝君身子不似从前。

“帝君……”

南烛对上苍龙饱含愧疚的眼神,顿时了然,无所谓说道:“没事,一点小风,我受得了。”

她在神界的这一年也不是白待的,传说中的神级功法她可是学了不少,就算没能完全掌握,也不是刚到神界时,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刮到的孱弱树妖了。

墨色长发顺服披散在脑后,垂直腰间,南烛伸手示意苍龙上前带路。

但苍龙好像会错了意,眼睛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真的吗?!”

不等南烛问什么真的吗,苍龙上前一步牵住了伸在半空中的手。

那速度快的,生怕南烛收回手。

南烛愣愣地看着相牵的两手,一瞬间各种心思冒出。

[看吧,你就是青帝。]

[别担心,没人怀疑你。]

[留下吧,苍龙那么信任你。]

[青帝神格选择了你,你当然是青帝。]

[……]

“小时候,帝君就是这样牵着我逛神集会的!但自从我长大了,帝君您就再也没牵过我的手了。”

“真好,现在轮到我牵着帝君逛神集会了!”

南烛任由苍龙拉着她向前走,一一掐灭冒出的痴心妄想。

苍龙想要牵的是陪她长大的,真正的青帝。

而不是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苍龙回过头,两条龙须末端打卷儿,铜铃大的眼笑的快眯成了一条缝。

“帝君回来了可真好,没有您的日子,苍龙的鞍都要落灰了。嘿嘿,只是一种形容,帝君就放一百个心吧,专门定制的鞍中加了神级除尘术,保证每天都是锃光发亮的,一丁点儿灰都落不上去。”

“嗯。”

南烛跟上苍龙的步子,一齐走进了神集会的正式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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