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庞大的拟态蝶闪烁几下，终于理解了她话语里“同意”的态度，地上的藤蔓迅速腐烂，成为一捧泥土，路边绿化带少了好几株观赏植，看起来光秃秃的。
星子轮廓消失，化成一束盛大的烟花，在夜空下绽开，引来保全系统好一阵警报。
地上总统夫人死的惨烈，裴淇为她盖上一层光影布，默默踏上飞行器。
谢比尔放下通讯光板，追上来：“陈婷他们已经控制了李约瑟总统，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怎么处置？”裴淇想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兀自笑起来，“领航星搭台唱戏，请我当观众，我来了，看了，评价了，接下来不应该是谢幕和发工资环节了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算是看明白了，有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做了场大局，145局遇袭死的同僚，首都星里丧命的人，都不过是神仙打架下，无辜枉死的炮灰。
宠物市场里的摊位东倒西歪，有些摊主逃跑时没来得及带走玻璃窗内的宠物，小猫小狗畏惧地缩在角落里，发出呜咽的叫声。
“我会让人把他们赶出去。”
谢比尔把自己的光板递给她，上面竖竖道道，写满了各种公式和材料，瞧着像机械图纸，裴淇接过后翻看几页，通过原主浅薄的机械知识，依稀看出这是个星球推进器设计稿。
他还真想过带着整个天璇星叛逃？
裴淇把光板还给他：“没必要，人类心机深沉，这群灵异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们说和睦相处，八成是因为现在还没有在我面前自保的实力，等它们再占几个星球，说不定就不这么想了。”
远处，陈婷骂骂咧咧的带下属们来当清洁工，探测器数据网四面八方覆盖过来，将所有枯萎的植物标红清理，数据网覆盖到裴淇身上时报出了急救信号，清洁工中有几个偷感很重的“猴”嚎了一嗓子，蹭蹭蹭往她这边跑来。
发生什么事了？
裴淇抬头，看见自己头顶显示的词条在“濒危”和“死亡”之间反复横跳，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组装好内部零件，可内力所剩无几，组装完元神就得被弹出来。
几只“猴”蹿到她跟前，看见她满身血污，迅速从随身空间里翻出护理舱，哭天抹泪的就要把她抬起来往里塞。
“老大！你说句话啊！你还活着吗老大？”
“老大你……你的肺怎么跑肚子里了！”
“老大一定是饿坏了……”
有时候裴淇觉得，145幸存猴们和陈副将的风格实在适配，总是在出乎意料的时间地点，丢意想不到的人。
“进去躺会儿吧，内鬼的事我去处理。”
裴淇躺在护理舱中，休眠药雾弥漫在舱内，她屏住呼吸，元神暂离本体，五感被自动加强。
她听见那几个猴的抽泣声，过了一会儿，又听见街道上的喧闹声，回顾刚刚谢比尔的表情，他一直垂着眼，似乎不敢直视自己。
是因为他也是背叛者之一么？
如果他想让自己来这个世界找他，串通灵异和领航星高层，突破145伴生星拦截网，设计左右主神决策……以他稀烂的名声，似乎有些困难。
休眠药雾喷洒完毕，裴淇元神回归本体，她活动一下手指，想起当时在1888病房加在柠檬汁里的那一道“共感”，这么多天过去，竟然没有收到一点反馈。
她通过脑电波叫系统：“天使，分析一下拟态蝶消失后，谢比尔的微表情。”
“是不忍，宿主。”天使回答道，“根据已知信息，谢比尔身上疑点极多，我扫描他的身体，发现他没有携带任何疾病基因，这意味是，他并不是自然人。”
“竟然是不忍。”裴淇喃喃念道，“公开信息有没有他母亲的信息？”
“宿主，无论他母亲是谁，都不能改变他非自然人的事实。”天使难得严肃，将“危”字加红加粗，打在她的视网膜上，“关于他母亲，没有任何资料。但根据您对自然之灵的描述与我数据库信息对比，主神也属于自然之灵的分支，它们避战，未必是能力不足。”
裴淇上神界打架的时候，曾远远地看过主神一眼，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虽然看不清样貌，但记得他头上有一对鹿角。
天使很少和自己提起主神的信息，她话锋一转，问：“主神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的任务是陪伴宿主，和在能力允许范围内保护宿主，任务时间是一世。”天使回答。
裴淇按下了护理舱侧面的休眠键，药雾再次喷出，她睁着眼，任由药雾模糊了视线，氤氲了面容。
困意席卷灵海，刮起一阵名为往事的风，她此刻终于能稍稍理解安德鲁喜欢讲故事的心理，趁脑电波还连着，脑子又不清醒，决定也讲两句。
“帝江仙尊以前叫裴乞，是个克死爹妈的孤女，被村长继室抓去，给原配留下的傻儿子当童养媳，她从村长家逃出来，爬上仙山，又从仙山上逃出来，逃去另一座仙山……逃了几次，村长继室成了远近闻名的贤妻，几座仙山成了正道楷模，而她，逃成了万人唾骂的仙尊。”
上辈子的事走马灯似的从脑海里过一遍，她闭上眼，释然地轻笑一声，意识彻底断联前，她对天使说：“那只狗，记得放出来。”
中心城区18号院。
陈婷抱着小土狗，翻阅着李约瑟总统的认罪口供，又起身看了看护理舱舱显上的数据，各种内脏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她眼睁睁看着肚子里的肺自己跑到胸腔内，瞠目结舌地和陆十六说：
“原来这世界上真有神仙……我理解老大为什么要封锁消息了，这要是让技术部那群搞科研的知道了，道心还不得碎一地。”
陆十六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想起外面现在的动乱，又忧心忡忡起来：“少将把领航星高层全秘密抓起来，那我们以后听命于谁？”
“废话，我听命于我们老大，你听命于裴中将，哦对，你现在还是我的下属。”
陈婷掏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百无聊赖地玩起光板上自带的小游戏，陆十六以为她会玩模拟战争那种激烈对战类游戏，凑上来一看，发现她竟然在光板里种起菜了。
游戏里主角穿着花裙子，住在梦幻城堡里，跟新潮领袖陈副将可谓是边都不沾，陆十六瞪大眼睛看着她种地卖菜，经营商铺，为城堡添砖加瓦，难以置信的问：“你……你居然喜欢玩这种风格？”
“那怎么了，当兵不许有少女心？现实我也想开机械种植园，等我再打几年工，挣够钱，我就把老大的别墅买下来，17号别墅可气派了，不过其实我更喜欢14号，院子够大……你快起来！别压在护理舱上了，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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