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这边刚刚按下心里的躁动，那边某个家伙却失去了控制。
巨大的蓝湾牧羊犬被爽到的一瞬间，就摇着尾巴，向着沙发上比它娇小了不少的云豹冲了过去。
它三两步窜到人家跟前，突然地靠近激得小豹子一瞬间变成了飞机耳，喉间发出咕噜作响的威胁声，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暴起。
偏偏大狗毫无知觉，一双肖狼的眼睛透露出难掩的“清澈”和“智慧”，腆着狗脸就往小豹子身上蹭，然后……
就被一爪子挠花了脑门。
大狗从小豹子那里铩羽而归，转头就想去蹭梁越。
这可把唐青吓了一跳，他再顾不上沉迷美色，连忙双臂环抱住狗脖子，把狗往回拉。
那可是蓝塔执政了六七年的首席执行官，他手上的性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傻狗蹭蹭小豹子顶多被抓花脸，它敢去惹梁越，这人真能掏出枪来直接崩了它。
大狗不情愿被拉走，和唐青较着劲。
唐青百般努力无果，最后一个大比斗扇在了大狗脸上。
趁它懵逼，唐青伸手一把拎住大狗后颈上一块相对松弛的皮肉，长腿一扫手一按，将大狗放倒在地，然后两腿跪地，悬骑在了横躺着的大狗身上。
唐青右手大拇指按上它脖子侧面某个穴位，大狗一瞬间不动了。
唐青这才得空，抬眼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一人一兽。
此刻，二者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和狗，一言不发。
“那个，针线包这死狗它就这么赖。”唐青尴尬开口，“你别介意啊。”
梁越当然不会介意，梁越甚至不会理他。
他站起身来，抬脚就往门口走，云豹也飞快跳下沙发跟了上去。
梁越越来越不舒服了，如果是刚刚视频审讯时那种头疼尚且可以忍耐，那么现在这个疼痛大有穿透肌理深入精神之感。
梁越觉得不太对劲，他不能任由自己留在这个不知底细的陌生地方。
这么想着，梁越加快脚步往基地外走，一边给罗应觉传信，让他们到十四区的联邦医院接应。
越走，梁越身子越重，腿上也如同灌了铅一般，越来越迈不开脚步。
他的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四周的声音，虫鸣、鸟叫、风过、水动、树叶沙沙还有别墅里的声音……一切都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好似在他的脑袋上撕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一般，所有的声音一股脑地倒灌进他的的思维和意识当中，将他的脑海搅动得天翻地覆。
梁越垂头看，跟在身旁小豹子也摇摇晃晃的，好像站不稳了一般。
他想开口问问小豹子的情况，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
脑袋越来越昏沉，越来越昏沉……
他就要撑不住了。
在倒下去的最后一秒，他看到唐青和他那只叫针线包的大狗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从别墅的大门里飞快地冲出，向这边奔来。
然后，只有一片黑暗。
***
梁越睁开眼睛，眼前模模糊糊的，心脏也跳得很快，头疼倒是缓解了一些。
鼻尖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消毒水气味，左手手背也传来丝丝疼痛，梁越去摸，果然摸到了扎着的针和连接的输液管。
他在医院。
等到视线慢慢恢复，梁越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米黄的墙壁，浅棕的窗帘，高级的实木病房门，他是房间里唯一的病患。
不像是联盟医院的病房，倒像是私立医院。
他看到床扶手上的呼叫铃，想去按，却发现手臂上没什么力气。
正在他努力抬手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
唐青拎着一摞厚厚的保温饭盒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对上梁越睁开的眼睛，赶忙上前：“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
“这是哪里？”梁越皱了皱眉，声音低沉。
“医院。”唐青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餐盒放在床头，伸手把梁越的床头摇了起来。
“我知道这是医院，我问的是这里是哪家医院。”
“呃……一家私立。”唐青有点心虚地按下呼叫铃，随即转头看着梁越转移话题，“你放心，收费贼贵、服务一流的那种，保证对得起你的昏迷档次。其实吧，我也想送你去联邦医院，可你实在烧得够精彩，我怕医生还没看到你，你排着队人就无了。”
梁越：“……”
“行了，你先别多想了，先让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顺便……”唐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顺便让他们把你的诊断结果告诉你。”
很快，病房的门被敲响，唐青说了句请进，三五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他们先跟唐青点头示意，然后围到了梁越身边。
梁越看到他们的衣服上都印了logo，黑银色的，轮廓像只打盹儿的狼。
并不陌生，这是睿峰的logo。
睿峰集团，联邦数一数二的大型商业集团，涉猎的领域非常多，能源、地产、医疗……数不胜数。
想来这家医院就是睿峰旗下的私立医院了。
梁越和睿峰那位掌权的铁娘子打过交道，她是联邦财富榜前三名中唯一一位女富豪，也是位不折不扣的和平拥护者。她对蓝塔的态度非常友善，也非常支持配合政府的工作，对蓝塔的很多行动和工程都有过赞助和合作。
所以说，如果他现在是在睿峰的医院，那么问题就不大。
梁越想到这里，安下了心，任由几个医护人员操作着精密的仪器给自己看看这里，查查那里，最后得出结论：
“没有别的问题，您只是患上了向导素应激综合症。”
“？”
梁越有点没听明白，重复了一遍：“向导素应激综合症？”
“是的，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精神力方面的障碍疾病。由于我们医院没有您的过往病例，尚且不能确定病因，所以我们需要对您进行一个简单的问诊。”
梁越还是懵，但仍然面无表情点点头。
“您之前是否进行过任何形式精神疏导？如果有是多久之前？”
“没有。”
“你是否注射过合成型向导素？”
“没有。”
“您是否有或有过向导伴侣？有没有与其进行过精神结合或身体结合？”
“都没有。”
问诊的医生点了点头：“那么，根据您的身体检查和过往经历，我们推测您是在常年没有接触向导素的前提下，一次性接触了过大剂量、过高浓度的向导素，从而引发了精神力的大幅波动，超出了您个体的承受范围，因而诱发了向导素应激综合症。”
“发病时症状可能表现为，头疼、眼花、四肢无力，并伴随着发热。”
“由于大部分哨兵从分化以后，就会规律稳定的进行精神疏导或注射合成型向导素，所以目前全球范围内，这个病症的患病者数量非常稀少，也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或者治疗手段可以彻底治愈。”
梁越还没说什么，旁边的唐青却突然开口：“那这个病症多久会发病一次啊？”
“没有规律，一般来说如果患者不产生大的情绪波动就不会发病，但是梁上校体内检测出的向导素含量过高，他的发病频率会大大增加。”
唐青听完瞪大眼睛，有些心虚地偷瞥了眼梁越，正好对上他冰冷沉寂不带一丝情绪的目光，快速低下头。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二人都不太好的脸色，医生还是开口挽回了一下：“虽然无法根治，但是症状是可以缓解的。”
医生看着梁越投向自己的目光，善解人意的解释道：“只需要找到那名诱发您应激综合症的向导，提高与该名向导的日常接触，包括但不限于身体接触、同居、精神或身体结合等，采用系统脱敏疗法，就能缓解应激症状。”
说着，这医生又自觉玩笑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一个不太人道的做法，就是定期人工提取该向导的向导素进行注射，不过这种方法两百多年前就被国际明令禁止了，您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吧？”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玩笑的笑意也消失了，看着梁越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病房里落针可闻。
“国际禁止了非法的强制提取，但是用于医疗、实验等方面的自愿捐赠是被许可的。”梁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医生，“对吗？”
医生一愣，点了点头：“呃，是的……那那位向导现在在哪呢？院方可以联系他看看是否愿意签署资源捐赠协议书。”
梁越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缓慢地将头转向一旁的唐青，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面前的医生倏然睁大了眼睛，刷得看向唐青。
向导素和寻常的□□不同，没有气味，也没有所谓的基因信息，这是一种从精神力中传出，同样作用在精神层面的东西，除了真正接触到的人，很难辨别出其来源。
是以，在这之前，医生只以为唐青是陪同朋友来就诊，没有任何一丝怀疑到他头上，没想到那个胆大包天、擅自把大量向导素搞到人家身上、还把人家弄得得了应激综合症的家伙就是自家这位大少爷。
医生正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上报，告知董事长。
那边，唐青对上梁越的视线，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皮笑肉不笑：“……我……我觉得……我可能不是那么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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