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流萤的回应让穆裘更加有了倾诉的**，他苦笑着：“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学过，把我丢到这战场上，不就是要我死吗？”
他冷笑：“明明可以让我当个小兵的，到时候一箭射死我也不会有人追究，却偏偏，给我弄个见鬼的将军名头，就是死，都要让我背负这千古骂名！”
穆裘的话对于宋流萤来说显然过于高深了，他不能理解。
“谁要让你死？”宋流萤打算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问清楚。
穆裘好想喝一口酒，可惜没有，他就只能以水代酒。
狠闷一口后，穆裘面如死灰：“能给我这种不学无术之人将军名头的，你觉得还能有谁？”
宋流萤不是很清楚朝廷的运转，但：“皇上？”
他觉得穆裘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穆裘又狠闷一口水：“呵，他以为他那心狠手辣的女儿是个什么宝贝，还逼着老子去娶，哼，老子偏偏不娶，就是死都不娶！”
哇，宋流萤在心里惊叹了一句：“那是公主吗？”
穆裘来了胆子：“公主个屁，别人不知道，他刘、”
到底还是没有胆子直呼皇帝的大名，穆裘顿了一下，改口：“他皇上还能以为我穆家不清楚吗？公主，哼，怕不是强迫了女儿生下来的怪种！”
宋流萤：“！！！”
他急忙捂住耳朵，这是他一个乡野村夫能听的吗？！
心里的惊叹急剧奔腾，宋流萤觉得自己可能也要死在这战场上了！
穆裘看他一眼，横眉：“怕什么？！都是要死的人了，就要说个痛快！”
在穆裘颠三倒四的絮絮叨叨里，宋流萤逐渐麻木，被震惊到的。
原来，穆裘有个姑姑，年少时就入了当今圣上的府，育有两儿一女。
后来，在那个女儿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据说当时还是王爷的圣上喝醉了酒，误将十五岁的女儿当作了年轻时的穆裘姑姑，强迫了她。
穆裘的姑姑不知情，直到发现女儿怀孕、丈夫蹊跷、问出实情后，彻底疯了。
后来，那个女儿自杀，生出来的小孩便被寄养到另一个妃子名下。
长到如今，那小孩已经是可以寻找夫婿的年龄了。
她看上了穆裘，穆裘还没反应，家里人就率先反对了起来。
然后，在兢兢业业干饭里，穆裘被迫知道了这些事情。
“真的是有病，”穆裘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当初掐死她不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
十三四岁的年纪，杀起人来倒是毫不手软，穆裘见识过后，觉得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自己的清白被这人给侮辱了！
宋流萤渐渐地回过神来，同情看着穆裘：“所以就因为你拒绝了她，圣上就让你来送死来了？”
宋流萤对这位圣上的心情是微妙的，按照穆裘的说法，这人私生活极其荒唐，做出来的事情可谓是十恶不赦。
然而，他们能安定下来却也是因为这位圣上颁布的流民政策。
虽然一度被钱德安等人欺压，但宋流萤很清楚，就算是这样也比继续当个没有身份的流民好多了。
因而，此时他有点五味杂陈。
“那倒不是，”穆裘潇洒，“他也知道这事儿自己不占理，不敢强迫我。”
宋流萤再度迷茫：“那是为什么？”
穆裘摸着下巴：“因为，我把这件事情当着皇后和太后的面讲了，皇上也在场。”
宋流萤：“……”
宋流萤：“……”
穆裘闷下最后一口水：“然后我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宋流萤无语望天，觉得自己要不还是当个逃兵吧。
“哎～”穆裘晃晃空杯子，“我倒是无所谓的，就是可怜了你们，稀里糊涂就被招来了。”
宋流萤：“……”
他倒是没有稀里糊涂，就是运气好像有点不太好。
意识到自己可能凶多吉少后，宋流萤忍不住看着眼前人，小心询问：“你认识谢濯吗？”
“谁？！ ”穆裘震惊，“谢濯？！你认识他？！”
宋流萤有些后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他前面一段时间出游，我碰到了他，他教导过我几日。”
恍惚间，穆裘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喝醉了。
“谢濯嘛，”他小声嘀咕，“谢家的小少爷，千娇百宠的，京城里谁不知道他啊？”
“啧，”他继而不满，“哼哼，但是我就不喜欢他，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媳妇儿都没有，虽然我也没有，但那是因为我低调啊。”
“他那么高调还没有，那就是不行！”
宋流萤礼貌笑着。
穆裘忽而又惆怅：“其实他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差劲，脑袋聪明，又会哄人开心，最重要的是，老是能找到一些很好吃的饭馆，我就乐意去蹭吃的。”
说着说着穆裘吞了吞口水。
他看着宋流萤：“你到时候要是还活着的话，就去京城里找谢濯，让他给我上点好吃的饭菜呗。”
宋流萤哭笑不得：“我不会去京城的？”
“为什么呀？”穆裘不解，“没钱吗？我把我带着的财产都留给你啊。”
宋流萤摇头。
穆裘眼睛一转：“总不会是你和谢濯之间有什么奸情吧？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宋流萤：“……”
他否定：“没有。”
穆裘一脸奸笑：“哼哼，你刚刚的回答明显就慢了很多，被我说中了对不对？！”
宋流萤坚持：“没有。”
穆裘更是坚持：“谢濯那种不要脸的，花言巧语一套一套的，你肯定逃不掉的啦，特别是你长得这么好看，谢濯那个混蛋一定不会放过你！”
宋流萤冷静：“他是挺不要脸的。”
“对吧！”穆裘来了精神，“我早就看透了他风流又无情的本质，可惜别人都看不出来，只能傻呼呼地被他骗。”
“当然了，”他看见宋流萤后又急忙找补，“你不在傻呼呼的范围内，你已经成功地远离他了！”
宋流萤沉默。
他只是心甘情愿地喜欢着，教他识字，还陪伴着他的谢濯。
穆裘累了，撑在桌子上：“我觉得，你应该去京城里找到谢濯，然后狠狠地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扇得他跪下来给你道歉！然后……”
“然后让他给你买好吃的，”宋流萤接过他的话，“对吧？”
穆裘嘿嘿笑两声：“那个肉，真的很香。”
宋流萤不敢相信他一直以为的威武大将军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只关心吃食的少年：“你真的不怕死吗？”
他忍不住询问，至少就自己而言，宋流萤还是有些畏惧死亡的。
话落，穆裘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
他眼眶酸涩：“当然怕呀，但是我除了等死之外，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也是花一样的年纪，怎么会不怕死啊？！！
都是强撑着罢了。
见穆裘悄悄地擦掉眼泪，宋流萤捏住手心：“穆将军，您可以……让我试一试吗？”
闻言，穆裘抬头：“你不是也不会的吗？”
宋流萤壮起胆子：“谢濯他，曾经教过我一些战术，我如今都还记得清楚。”
穆裘吸吸鼻子，思考了一下，看着宋流萤：“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都给包了。”
他穆家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只要能活下来，穆裘相信他的父亲哥哥们会有办法的。
宋流萤摇头：“不用。”
穆裘灵活换了个报酬：“那我就将谢濯打包送到你的床上！”
宋流萤：“……”
这是可以的吗？
穆裘明朗地笑着：“只要你不嫌弃他。”
宋流萤倒是不嫌弃谢濯，只是：“还是算了吧。”
他不想去京城。
穆裘似乎看出了宋流萤的顾忌，困惑：“京城也不过就是个巴掌大的地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宋流萤怕的自然不会是那琼楼玉宇，他怕的是：
“如果有人娶了男妻的话，他还能站在朝堂之上吗？”
他怕自己，耽搁了谢濯的前程。
但这些话，在面对着谢濯的时候，宋流萤半分都不敢表露。
他既怕谢濯选择了他，也怕谢濯不选择他。
穆裘：“……”
穆裘：“……”
许久后，他摸一把下巴：“难道谢濯还想当官？”
虽是疑问，但配上穆裘的语气，宋流萤却莫名觉得他说的似乎就是“谢濯不想当官”。
宋流萤：“……”
他毕竟也不是什么见过世面的人，但村子里的男男女女们都对着大官有一种炙热的追求，所以：
“应该是想的吧？”
宋流萤说得极其犹豫。
穆裘摇头：“我觉得他不想。”
虽然不想承认，但谢濯要是想，应当早就参加科举考试了。
况且：“他娘也不是很想让他入仕，说他娇气，怕他受苦。”
宋流萤：“……”
“你怎么知道？”他觉得这位穆将军的消息实在是有点过于灵通了。
穆裘：“因为，他娘和我娘是亲亲的姊妹啊。”
两人都有个娇气不成器的儿子，凑到一起就难免多说了几句。
宋流萤：“……”
你们大户人家还真是……联系紧密啊。
“所以，”穆裘没有忘记正事，“到底要不要我把谢濯绑给你？”
宋流萤：“……”
他虚虚地点一下头。
既然如此的话，反正……那就先答应下来吧。
穆裘大喜，拍他的肩膀：“流萤！我就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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