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琳姐的对象被保安拉走。
直到二人消失，乔建安依旧站定原地，背影满是寂寥。据说前段时间，钱兮兮忽悠琳姐购入一批化妆品，以工作之便逢人推销。提成暴利，有百分之五十。前提是，要自己前期购入。开始琳姐的确赚到了钱，可那些人竟是钱兮兮安排的。琳姐见如此好卖，冲昏头脑，竟头坑骗对象母亲的救命钱，拿去全进了货。
林子琪跟林夜说完，他说，“新型杀猪盘。”
“哎，还真是。平时琳姐就有些拎不清自己，如今真是闯了大祸了。”她面部满是愁容，自己怎么换衣服出来的，都没什么印象。满脑子皆是那男人的最后的笑，悲伤，死寂。
第二天，林子琪刚到电视台。时间略早，和林夜在车里腻歪一会儿，便依依不舍地走进了化妆间。
今天的节目也是临时下的，接到南叔的电话时，她和林夜正在外面吃饭。昨晚就没睡好，林夜顾着她的情绪，一直轻柔的安抚着她。许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那种事，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阴晦的情绪。对自己身边的人失望，对自己工作环境失望，最后，对自己失望。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很陌生，很疲惫。直到黎娜走进来，她才收回了揣测自己的视线，望向她。她的手臂上，有多了一个纹身。她很是疑惑，黎娜好像酷爱纹身。
她看着黎娜的手臂，黎娜看着她。双目交汇，黎娜那双荒漠般的眼竟微弯，乍眼看，是善意的。可回味之后，令人悚然。
黎娜进来没多久，张晴晴便从门口走进来。她还特意往后瞅了瞅，今日的节目没有燕子。
自从发生琳姐的事，化妆间总是寂静。大家又好奇又憋着的劲儿，就像肠胃不适，如厕困难一样，都等着一剂猛药疏通。
时间滴滴嗒嗒的过，做好妆发，三人前后脚进了演播厅。镁光灯在头顶肆意发着蓝光，林子琪带着翡翠珠宝，在镜头中熟练地展示着。刚下节目，她还未走到化妆间，张晴晴叫住了她。黎娜从她们身边擦肩时，那个眼神，能把人吞噬。
林子琪原定愣了几秒，很快答应过来，随着张晴晴走出了大门口。
乌云遮日，空气燥闷。
树下的鸟儿啁啾不停，蚊虫肆虐，咬的人焦虑不安。张晴晴扎着马尾的时候，总给人感觉很肃静。弯眉翘眼，看着人的时候，身子总会不自觉地端正几分。她们相视一会儿，她总觉得张琪琪略有怪异。她的感知也确实没错，张晴晴总算开了口，“你知道钱兮兮去哪了吗？”
她怔眼，“啊？”
她万万没想到，她和张晴晴有史以来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于是，她干笑，“我和她不熟啊，我也不知道在哪，倒是昨日见到了，之后便不知道了。”
张晴晴拧着眉，“昨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平时工作上怎么相互拌脚都行。但是，如果涉及人命和底线，我觉得还是要慎思。”
林子琪更摸不着头脑了，“你还是直接说找我什么事情吧，我实在不知道。我跟钱兮兮是真的不熟悉，也许你找黎娜能知道。”
“你和钱兮兮不熟？那你能帮我问问黎娜吗？我和她……..”张晴晴看似为难道，其实，她也挺为难。思索万分，她还是问出，“你为什么找她？”
张晴晴看了她一眼，从礼服下没脱的裤子里掏出了一包烟，林子琪怔大着眼睛，“你也抽？”
随着打火机声，她笑笑，“对，不抽怎么快速合群？不过工作稳定之后，就慢慢戒了，偶尔抽抽。”
烟雾徐徐缥缈，张晴晴深思过后，叹了口长气，“琳姐的对象叫范杰，以前台里的灯光师，后来辞职，跟着各个节目外包团队干了。他这个人很老实，话不多，人也很好。那时候我刚到台里，黎娜那群模特对我百般刁难。”
说着，张晴晴定了一下，对她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刚来台里很艰难？我也一样，甚至比你更糟糕吧。我记得有一次，黎娜把脚翘到化妆台。而那张化妆台放着的，是我的物品。我让她让让，她说，‘你不会把你东西拿走啊？没看到我坐着吗？’之后旁边的那群模特笑声不断。”
她吐了口有烟雾，接着说，“话说远了。范杰帮过我，一次出外景拍vcr，黎娜故意将我换下的剧服扔到拍摄现场，导致换场景拍完，租的服装我没法还。如果回去上一个场景，四十公里。拍一个vcr二百，来回打车就意味着我一整日都白干了。如果不回去拿，我就要赔租借服装的钱。范杰看出我的窘迫和难过，二话不说，拉着我上了道具车，回去拿了衣服。”
“这份恩，我一直记得，但没多久，他就离职了。”张晴晴继续说着，“我之所以找你问，是觉得你虽然和黎娜玩在一起，但多少不一样。你从来没有为了工作去走近路，也没有为了工作和环境沆瀣一气。”
“好人不应该落得如此下场，你说对吗？”张晴晴看着她，眸子中，是坚毅，也有信念。
林子琪心头早已翻涌，她说的这一切，都和黎娜说的有出入，甚至有些听都没听过。于是，她说，“其实……我和黎娜早就不联系了。”
张晴晴定住了，她也浑身热的慌，来回走动着。
“别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就是我介绍了她拍了一部戏，之后，那部戏通知我投资人跑了，拍不了了。没多久，姚杳还记得吧？她发了我一张照片，开机仪式的，女主角是黎娜。是我原来那部剧。之后，就没之后了，她就不理我了。”
其实现在说出来，她一点也不难受，倒是云淡风轻。也许，她知道一直有个人在背后等着她的缘故吧。想到这，她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那抹红，嘴角慢慢上扬。
“我还以为………你们玩的很好，我竟然找错人了。”张晴晴说。
她笑笑，“没事。不过，我也挺心痛范大哥的，昨天我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全是他的脸，太心酸了。”
“是啊，我当时在二楼阳台，也看了全部，恨不得下去帮他打琳姐。脑子本来就不好，不自知就算了，竟然还能把自己洗脑成那样。”张晴晴说。
“哎，如今都这样了，钱兮兮能把钱还回去就最好了。人命关天，你说这事儿弄得，发生自己身边，那口气跟堵胸口似的。”
两人叹着气，都在为范杰不值。突然，林子琪想到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张晴晴看着林子琪警惕地眼神，笑了笑，“别这样看我，我可从来没背后刺过你。”
她面色略有尴尬，“我知道。”
经过一番斗争，她最终开了口，“也许，你应该找……找商开老大。”
张晴晴问，“乔建军。”
她点着头，“就是他，也许他应该可能知道钱兮兮在哪，最起码，我觉得他应该能找到她。”
“你确定？”张晴晴语气有些着急。
“是，我确定。”
林子琪的样子很笃定，那双鹿眸坚定，认真。张晴晴信了，“谢谢你。我不欠人情，你小心黎娜，她的纹身新添了一个。”
林子琪怔定着眼，“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跟她又不熟悉。只是，她的纹身每增加一个，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都没好事。尤其是事业上中的人。”
“这什么怪癖？我也发现了，就是还没观察到，总觉得怪怪的。”
见林子琪错愕，张晴晴笑笑，“她这个人吧，我觉得有很大的病态，尤其是心理。她对工作，有种扭曲的执拗。”
林子琪点头，“是，她表面上好似不在意工作。但是好像，从没耽误过…….”
张晴晴拍了拍她的肩头，“还是离她远点吧，她身边的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全是撕破脸的。你和她不同，不是一类人，如今你们已是陌路，接下来，就防着点。别向平常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着埋头。这里，从来都不是你埋着头努力就有结果的地方。别人能帮你，那么你也得有东西帮对方，互惠互利，不然，凭什么帮你，对吧？”
林子琪点点头，她突然有点豁然。张晴晴说得对，别人能帮你，又凭什么帮你。
张晴晴刚离开，林子琪也打算回去换衣服回家，迎面撞上黎娜从化妆间出来。擦肩而过，她回头看，黎娜脚步未停，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天色暗黑，伴着轰然声。
“终于下雨了。”林子琪看着车窗外，雨滴由淅沥变成磅礴大雨。
“是啊，闷热那么久，花草树木终于有水喝了。”林夜笑道。
她来了兴致，“你这么一说，我突然不讨厌下雨了。我讨厌的东西竟是别人的续命药。”
“是啊。植物们干枯了那么久，需要酣畅之时，缺被世人祈求千万不要下雨，它们得多难过。”林夜说。
林子琪看着林夜的侧脸入迷，他看向她，半挑着唇，“又被我迷人的外貌花了眼？”
“是，我都神魂颠倒了。”
两人笑声不断，直到电话声响，打断了二人的嬉笑。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是姚杳。
林子琪看了眼林夜，两人相视，他说，“不想接就不接。”
她还是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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