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万家,万家家主身体不适便未出来迎客,万正峰作为未来的一家之主,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三位。
万家比起慈家的规模要大得多,万正峰道:“听闻周姑娘喜欢赏花,我家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万晴你先带她过去走走,我跟薛少庄主还有要事商谈。”
薛赫言本以为这是个调虎离山计,怕他们对手无寸铁的周序音有所图谋,可万万没想到,万正峰还真有要紧事找他。
等到了主厅,万正峰挥退了下人开门见山道:“不瞒薛少庄主,我家老头子身体是愈发不行了,前段时间他不知抽什么风,忽然决定要重新抉择这万家宗主的继位人选。”
薛赫言也是有些意外,“家主他不直接传给你这唯一的儿子?”
这才是令万正峰苦恼之事,“他以前是这个意思没错,可这几年他估计是看了星洛游手好闲就改变了主意,说是等明天大宴的时候,要宣布以武择贤。大概的规矩他也跟我说了,三日后万家的儿女儿孙们都会赶来万家,无论是哪个辈分的,都可以携一名好友参赛,而最终夺魁的那组就可以继承万家家业。”
万正峰愤愤不平道:“……来年初一老头子就会将所打理的基业全权转交出去,我若再不好好谋划谋划,恐怕我苦心操持的这一切就要化为泡影了!”
薛赫言蹙眉疑惑不解,“所以万星辰万星洛也可以各自找人组赛参加?”
万正峰确认点头,“不过星辰跟星洛倒没什么关系,星辰那边自然是协同他丈夫路熠澄,她昨日说在慈家遇到了兰章成,我还想寻他一起,谁知他根本不知去了哪里。再想想此人性格诡异,阴晴不定,也未必能帮到我的忙。”
薛赫言算是明白他的意图了,“所以你决定找我是么。”
万正峰正坐道:“我都打听过了,我大姐是不会回来的,而她的女儿也不姓万,没资格参加。星洛他自己有朋友有渠道,已经找了不错的人选。慈家的那个妹妹正虹说了不与我争,放弃参赛。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那个消失数年的正云小妹,她在江湖上混得久,认识的能人志士也多,届时不知她会带回来什么意外的人选,我得早做打算。”
薛赫言也细细思量道:“我记得万正云曾经在马家庄待过几年,她那会儿跟着她表兄马万经走南闯北地送镖,估计认识不少江湖侠客。”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万正峰几乎要起身道,“若薛少庄主能不计昨日前嫌为我赢得万家家主之位,将来我必率领整个万家为你鹭羽山庄效犬马之劳!”
薛赫言自然不会拒绝这送上门来的良机,“是么?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周序音跟着慈万晴一路往东南走去,隐约可见开得正盛的梅花。
不巧途径主道的时候万星辰路过,她见到周序音上门稍显一愣,随后便轻快走来打招呼,慈万晴默默站到不远处等候她们。
见慈万晴一声不吭,周序音万分好奇万星辰跟她的关系,便小声道:“你怎么不跟你表妹说两句?”
万星辰才不想跟性格不合的人多说半句,只悄悄回道:“她小时候常常喜欢告我的状,所以我一般不跟她玩。”
周序音还以为慈万晴是个少说话多做事的默默无闻之人,没想到还有这样不妙的一面,便多留了个心眼,“你看到我好像很意外。”
万星辰自然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心情不好,想等着明天大宴再跟你好好聊聊的呢!”
周序音道:“我如何会心情不好,我怕你身体还没恢复,想着不能打扰你才是。”
万星辰完全不在意,指着西北的那处院落道:“那儿是我的住处,你得空了可以来找我!”
周序音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今日送来的请帖明明是邀请她的,但那万正峰显然有正事要跟表哥谈,万星辰也不是下帖之人,那这万家究竟是何人要找她?
此人或许没料到薛赫言会跟着一起过来,或许也料到了,毕竟万正峰会以要事截下他,“慈姑娘,这东南的院子是谁住的啊?”
慈万晴顿了一步,回头答道:“是万家的少爷住的,不过他经常不在家,你不必担心。”
周序音跟着进了院子,这园林景观错落有致,应当是花了不少代价,想来住这院中的少爷定是万家唯一的香火万星洛了。
穿过梅花林,慈万晴带着她来到一处幽静的别院,丫鬟们正准备着精致的糕点,像是特地等待她的到来。
这屋内虽整理干净了,可淡淡的脂粉香还是飘入了周序音的鼻尖,她对香粉一类颇有研究,能估摸出很多种味道来。这其中有清新的泽兰香,是未出阁的姑娘所钟情的;还有浓郁的苏合香,是已婚的少妇们所偏爱的;更有刺激的芙蓉香逗情香,是勾栏画舫中的妓子爱用。看来这小小的别院中,被万星洛糟蹋过的女人还真不少。
周序音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几个茶杯,又瞥了两眼糕点,主动道:“这桂花糕闻着不错,慈姑娘不尝点?”
慈万晴接过道:“走着是有些累了,周妹妹也用一些。”
既然她吃了,周序音便也放心大胆地吃了一块,这糕点做得确实用心,桂花的芬芳纯而不腻,吃着不比烟雨楼的差。
见她放松了些,慈万晴又半是起身给她添置茶水,周序音其实发现了,她的茶盏中有一两滴附着在杯壁的水滴,不仔细还看不出来,慈万晴起身之际也不动声色地确认了下那杯子。
她先喝了口水,再问周序音道:“妹妹吃了糕点不渴吗?”
周序音道:“我想出去再看会儿梅花。”
慈万晴微笑道:“坐在这儿一样也是可以欣赏的,你瞧——”
她往北边的窗户看去,原来这别院以北也种着红黄相间的梅树,品种多开得又盛,确实美丽至极。周序音假装不经意地端起茶杯看着外面,转了两圈茶盏,随后抽出丝帕掩饰着喝了半杯,放下茶盏的时候她依旧在欣赏着外头,喃喃道:“慈家的梅花也是从这儿移植的吗?”
慈万晴见她喝了半杯,放下的杯子上还沾着一点淡红的唇印,不过一秒的分神,随即反应过来,“是啊,有几株是的。”
周序音收回沾湿了些许的丝帕放进衣袖中起身道:“我想再去北边走走。”
慈万晴也立马跟上,“好,我陪妹妹一起逛逛,我正巧懂得多些,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这院子北边的梅花也不少,其间就她跟周序音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她正心不在焉地介绍着其中一株,没想到眨眼间周序音却不见了,再看她已经走去了前面。
“我想去找万星辰夫妇,你不必跟来了。”
慈万晴连忙趋步跟上,可周序音的影子看着平静,走得却很刁钻,在杂乱的花树中她甚至有跟丢的趋势,“妹妹!你走慢些、等等我,你不认识路!”
周序音已经慢了下来,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身后,没有武功的慈万晴根本发现不了。在她停步观望之时,周序音已经伸手精准点了她的昏睡穴,于她倒下的瞬间托住了她的身体。
将人放回别院房中之后,周序音坐在外间等着目标人物的到来。这儿连个伺侯的丫鬟都没有,看来是有意准备好这一切的,她不禁有些失望地看去了房中躺着的身影一眼,有些犹豫,有些苦恼。
不久,外面传来一些脚步声,周序音将自己茶杯的唇印擦掉,再满上,走了出去。
她站在雅致的梅园当中,粉色霓裳随风翩跹,万星洛远远看着就觉得她好似九天仙女下凡一般降临在了他的梅园,兴奋不已地迎上前去,“美人!……当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周序音见他跟来转身信步走入屋内,万星洛被美色迷得神魂颠倒,更别提周序音还对他浅浅笑着,“把门关上。”
他立马照做,回头再看周序音站在那映着梅花风景的窗边,美得一骑绝尘。
他原以为这样的仙女是不可能轻易投入他的怀抱的,没想到她会主动眼神示意让他过去,可等他扑过去,周序音又轻轻走到了桌边,微微一笑道:“坐啊,万公子。”
等万星洛一坐下,她也毫不客气堂而皇之地压着他的大腿就坐了,万星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直觉像是做梦一般,喝了她递上来的茶水之后又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香气。
周序音有些无语,亏她还特地将茶杯上的唇印抹去怕他发现不对劲,没想到此人竟会盲目到如此地步,“万公子……”
在他的脑袋要埋上来之前,周序音轻柔推住,并旋身而起,眼看着万星洛就要跟上来,她又将他推回座位道:“等一下呀,我先入房准备,你待会儿再进来。”
万星洛就这样魂牵梦绕地看着她进了内室,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润润嗓子,那屏风上脱下的衣物一件又一件,看得他血脉贲张。
直到房里的动静消失,他体内的药效也将他不可控制的**提到了顶峰,“美人儿……我来啦!”
房门推开之后,清风拂动着曼妙的床帐,而床上的人已玉体横成。
在万家主干道晃悠的周序音从容不迫地拦了个丫鬟问路,丫鬟确切指了下万星辰的院子所在,她便心平气和地走过去了。
正巧万星辰夫妇坐在院中,一个在凉亭喝茶,一个坐在围栏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水中的鱼儿。
见周序音过来,万星辰也是喜出望外,马上飞身过来落到了她跟前,“你怎么来了?”
周序音道:“赏了会儿梅花,觉得无趣便绕道过来了。”
万星辰道:“这慈万晴估计把你当乡下来的了,还以为你没见过梅花呢!梅花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来看我池子里那些胖胖的锦鲤!”
周序音被她拉了过去,一眼瞧见那些红的黄的胖胖的大头鱼,有些哑然,“你是喂了什么叫它们长得如此茁壮?”
这时路熠澄走过来解释道:“她心烦的时候就喜欢坐在这栏杆上喂鱼,也没个分寸,鱼都给她喂死了不少。”
“那你也不拦着我,只顾偷偷给我换鱼。”
周序音忍俊不禁,“那方才你在烦恼什么呢?”
万星辰本是有些犹豫,但想想她爹都找了薛赫言谈话了,估计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周序音。
周序音听后道:“所以你在苦恼合适的参赛搭档吗?”
万星辰解释道:“其实我无意争这万家家主之位,只是想到将来万家会落入我弟弟那种不学无术的人手中,实在有些惋惜。”
连路熠澄也道:“她不想昔日鼎盛的万家从万昭明传着传着就没落了,所以还是想要竞争一下家主的位置。”
周序音想想也是,曾经的万昭明那么厉害,跟那肖映良并称武林第一高手,没想到一两百年下来,万家最终的继承人会是个吃喝嫖赌的不肖子孙,“所以,你想找谁帮忙?”
万星辰纠结道:“你表哥若是同意,那我爹就会跟他一组,这样一来我跟熠澄便毫无胜算了。若是这位置给我爹得了,将来也等同于给到万星洛,所以我得找个比薛赫言要强大的搭档。”
路熠澄道:“昨日我跟星辰也见识到了薛赫言的武功,比起前几年更是突飞猛进,我们本想发信去到御景那儿求助,我跟那唐言祎少侠有几分交情,可想想他前几年也败给过薛赫言,估计胜算也不大。”
万星辰接着说道:“我们当然也考虑过让唐少侠引荐一下那谢新朝,只可惜御景那边回信说谢少侠在陪他师父闭关,无暇应邀。”
周序音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跟万星辰的想法不谋而合,“兰章成?!”
路熠澄点头确认,“是啊,不过他昨日就离开慈家了,我们也找不着他,想着你跟他有些来往,不知你能否帮忙呼唤到他?”
周序音也有些茫然,回头环顾了下天空,万星辰一下看出她的难处,“你们没有对接的暗号?”
周序音点点头,“从来都是他找我,我没有主动找过他,也不知该如何找他。”
即便如此她还是可以给到一些建议,“但是昭明神宫一向接手中原武林的一些脏活儿,你们可以打听一下该如何联系到他们。”
万星辰茅塞顿开,“对啊,这我怎么没想到呢?等午膳过后我们就去找,争取能赶上四天后的大赛!”
她说着看向路熠澄道:“我就说周姑娘肯定不是盲目追随薛赫言的,她有她自己的想法,绝不是那依附他人毫无主见的菟丝花。”
路熠澄也道:“你跟薛赫言的另一个表妹确实有很大不同,我本以为你们都是那唯唯诺诺听命行事的小姑娘,没想到你居然乐意帮着我们对抗薛赫言。”
周序音解释道:“我没有想要对抗表哥,只偶尔想做一些我觉得正确的事情。”
万星辰笑道:“你说薛赫言那日要是见我跟兰章成一组,会不会气得跳脚?”
“我倒认为更气的人会是岳丈大人。”
“可请兰章成的代价很高呢!若他没这个打算帮忙的话。”
万星辰一看她就有经验,试探着问道:“大概……多少?”
周序音伸出一根手指,路熠澄道:“一百两?”
周序音摇摇头,“一千两起步。”
这下他们夫妇俩可算是目瞪口呆了,“……他还不如去抢!”
万星辰就要回房去盘算自己的家底,可路熠澄拉住她道:“别找了,就是把我俩卖了也凑不出那么多钱。”
万星辰苦恼道:“都怪我平时总是忤逆我爹又不给正虹姑姑好脸色……我俩的积蓄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两,是无论如何都凑不到那个数的。”
周序音也爱莫能助,“我出门的时候也没带钱,想着来这慈家应该都是表哥开销的。”
“所以,你表哥那儿肯定有钱。”两个人将目光投向周序音。
“……你们要去骗我表哥的钱?”
万星辰认真道:“你觉得我们能骗到吗?只有慈家人才会不断地骗他薛家的财产吧?”
周序音凝眉道:“那我得找个理由去向他要钱……该找什么理由呢?”
万星辰一眼看中她手上的镯子,“这个、你表哥送的?”
周序音也反应过来,“是啊,你们这儿最昂贵的玉行在哪儿?”
她只要一个买高价之物的理由就行了,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路熠澄还是打住道:“那可是一千两,即便是薛赫言的钱也不能随意欺骗。”
听了这话,万星辰又蔫儿了下来,“你说的也是,即便我讨厌他,也不能骗人钱财,这不道德。”
“但我们可以借,”路熠澄道,“周姑娘若得了这笔钱,而我们又联系上兰章成确认他能帮忙的话,这笔钱我们就向你借。”
周序音那边自然是问题不大,便道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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