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今日算是诀别,下次见面我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完,谢安宁转身离去,只有一滴热泪砸在了地毯上。
谢安宁心中更多的是心痛,慈安堂里这么多小孩,她身体里住着二十多岁的灵魂,只当小屁孩们是自己的孩子。虽也有一些早熟的孩子,嚷着说喜欢自己,可是她对于任平生的情感总归是特殊的。
她对于行舟的背叛并不感到意外,对于他随口的爱意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知晓行舟这样的人,不过是想着用尽一切方法攀着高枝儿,或许有些爱意,也绝比不上权利来得重要。
鹤云对谢安宁来说,或许更像是沾了任平生的光。她对他怜惜更多,所以知晓鹤云的难处时,在不会影响大局的情况下,自己也乐意搭一把手救他于水火。
谢珩或许也是特殊的,她先是从谢秋渺送来的信件中了解到这个人,随后京城相见,虽惊叹于他的容貌,却只想着大计。
或许有几分真心,谢安宁这样想着。
先前谢秋渺也悄摸地试探过谢安宁,若是谢珩真的不要天下也要她,她会不会心动。
或许她早就心动,可是在她知晓自己可以回去之时,自己的心意便不再重要。而且,叶家全是贞烈之人,断然不会因为情情爱爱舍弃了天下安危。
待谢安宁回到幽州大营,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成守和方源伟。
“过几日北辰那边定会水攻幽州。”说完拿出了一张纸条,只见上面清楚地写了几日几时天降大雨。
方源伟看着那纸条蹙眉看着谢安宁问道“你哪里摸来的消息?”
谢安宁端着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心虚地开口“我去任平生那里拿的。”
“哟,那小狼崽子没动你啊?”方源伟打趣道,他对谢安宁与任平生的事情也是知晓的,他原先也担忧过谢安宁会手软,但是又想着谢安宁这样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幽州百姓。
“怎么?被自己养的狼崽子反咬一口的滋味不好受吧。”见方源伟开了头,成守也调侃道。
谢安宁苦笑一声,微微叹气“只能想着,若是今后和谈可能他还好说话些。”
三人心中都知晓打下去对于两国都没有好处,最优的方法便是和谈。一个主将或许对一支军队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但战与和的事情只能由帝王拍板。
因着知晓了北辰那边的动作,这边便有了对策。一是防洪,二是撤离。
城中的百姓自然要全部撤离出城,将士们只留下一部分人守城以防出现意外,另外派遣一小队亲自去押解粮草的运输保障后方的需求。
三日后,大雨。
虽是白日,可黑色的浓云却笼罩着整个佑城,雷声轰隆如同山崩地裂,无数的闪电直直地劈下,只有闪电落下时,才有微弱的光芒照亮着这座漆黑的城池。
城上已经点了火,却是无济于事,护城河因为水位上涨的事情,已经涌进了城里。
成守因为是文臣便随着百姓出城了,也好稳定那边的时期,如今的佑城则是靠着方源伟和谢安宁主持。
两人站在城墙之上,宽大的帏帽和蓑衣遮住了两人的身躯,留下几点灰色,雨帘遮住谢安宁的视线,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方源伟看着谢安宁,摸上他不停跳动的眼皮。
谢安宁看着流淌的河水,漂浮的垃圾木材随着河水的起伏不断翻滚,接话道“若是只要水淹大可不必这样麻烦,这任平生不知打了什么主意?”
“报!”一小兵赶了上来,因着走得急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待稳住后这才回话。“护城河入城口突然多了许多牛筏子。”
谢安宁顿时警铃大作“将军,我先去看看,你在这边盯着。”
谢安宁跟着小兵一路小跑到了他们发现牛伐子的地方。不多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三五筏子。
护城河入城口一般都有铁栅栏拦着,也会定时检查以防有人顺着河入城。
只听“轰隆”一声,水里冒出一个巨大的水柱,随后那几个筏子竟然顺着河水入了城。
“水底雷。”谢安宁在平州用过这东西,自然是熟悉得很。
“取我的弓来!”谢安宁喊道,随后拿着弓瞄准第一个筏子。
一箭如破竹而去,牛皮筏子顿时消了气,一股红色喷涌而出。
“赶紧去瞧瞧。”
小兵立马上前查看,只看见筏子下竟然绑着一个人,只见中箭入胸已经没了生息。
接连捞了几个筏子,他们要么只剩一口气,要么被先前的炸弹波及已经昏了过去。
谢安宁借着闪电看着不远处漂来的筏子,想着北辰国应该是想以此攻城。又听了报,方将军那边也发现了有人攻城。
“原是打着声东击西的幌子。”谢安宁嗤笑一声,不知是应该是因为欣慰自己教出来的徒弟竟然有如此手段,还是想着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来人,寻些粗大的铁链绑着石头,一根横在水面之上,其他的挂着,做个简易的栅栏出来。切记若是有筏子漂进来,立马打捞。”谢安宁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若是又有炸弹,便拿长枪插在水中,记住要做出这样的形状。”
谢安宁用手比划出开口的V型,叮嘱道“宽口靠近河口,窄口在城内。”
谢安宁看着河面上漂来越来越多的筏子,想着这也不能完全解决。便又拿起自己的弓箭,将箭镞生生掰断。
谢安宁长呼一口气,举起弓箭开始瞄准,雨飘进谢安宁的眼睛,她却不敢眨眼,听着不停轰隆的雷声,默默地在心里计着数。
雷声后,一道闪电撕开天空口子,给予这座城希望的光芒。闪电来时,谢安宁的箭同时射出,一把射在了牛筏子上。
因着提前就将箭镞折断,而且谢安宁并没有用尽全身力气,只见牛筏子并没有被射穿,而是打了一个圈调转了方向。虽不足以完全漂走,但只要不停留在护城河的入城口便足够。
谢安宁立马招呼人学着她的法子将牛筏转向,也缓解了护城河入城口的压力。
冒着雨谢安宁回到了城楼上,只见这边打得火热,她连忙寻到方源伟问道“将军,如何了?”
“无碍,我们虽人手不多,这天气对我们不利对北辰那边也无利,佑城本就易守难攻,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方源伟一把抹去脸上的水,耐心地解释。
谢安宁也将那边的情况告知了方源伟,让他稍微安心些。
第二天早上,雨才慢慢转小,空气变得湿润,将血渍冲得干干净净,双方的战斗昨晚便结束了。
谢安宁一夜未合眼,也顾不上地上的水渍一屁股坐下,靠着城墙小憩。
谢安宁同方将军坐着,听着小将汇报昨日的状况。
“我们把流进来的筏子全部打捞上来了,其中有些筏子绑着活人,有些则是有些腐朽的死尸。”
“玩得真脏!”谢安宁暗骂,一转头却见方源伟盯着自己。谢安宁尴尬地笑,又说“去城中的药铺里看看,我给你一张单子,你派人把能用的药材都搜罗起来。”
待那人走后,方源伟却问道“小安宁如何学了医术了?”
“我先前在平州救灾,和谢家联系着帮忙采买运输药材,这可是神医谷给的方子,我留了个心眼记了下来。”
谢安宁无神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太阳依旧没出,好歹是不再下雨了。
方源伟正给谢安宁竖了一个大拇指,却又听见有人来报。
“将军,不好了,兵部那边的人并没有给我们发粮草,我们的人还被扣了。”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方源伟突然一下便来了精神,立马站了起来。
谢安宁也被带动,皱着眉看着来报的人。
那人顺了顺气这才开口“兵部那边说,先前囤的粮草已经支援梓州去了,而梓州刺史和驻守梓州的叶小将军都死了,粮草也不知被藏在哪了。”
那人说完,还不忘看了谢安宁一眼,那试探的眼神在谢安宁身上流转。
“方叔父对此事如何看?”谢安宁却转头看向方源伟。
方源伟则拍了拍谢安宁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只怕是,上面要用这件事坐实叶家叛国之事啊。”
见方源伟还是相信自己的,谢安宁这才宽了心“他们既然不顾幽州的安危也要将叶氏逼上绝路,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想来,援军也是无望了,不过马革裹尸本就是将军的宿命。”方源伟安慰似地开口。
“召集全军,交个底吧。”谢安宁无奈地开口,想着还是要给将士们一个选择。
不多时,全部的人便聚集在了一起,方源伟看着谢安宁一眼才开口。
“如今佑城危急,我们没有粮草,没有援军,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们身后是幽州八城,是数万的百姓,是你们的妻子、儿女!我,方源伟,与佑城同在,城破,我亡!若是有人想走,如今雨停,可趁着好天气离开,虽不以军法处置,但离开者,一律再不可入伍,也绝不可说自己是叶家军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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