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桃花眼轻眨,这是不想自己看到他哭?
这还真是……
灼华无声的笑了笑,不过这倒有些寻常郎君爱俏的模样了。
起身俯视着美人背影,留意到他手腕上的伤还在流血,微抬手虚空一划。
方才还在流血不停的手腕瞬间血止。
“小郎君既不喜我在这,我便不多待了。”
灼华想着轻舟离此岸也不算太远,离开倒也无妨,便以术法变出了一个火堆,转瞬消失在了河岸。
此时河岸被夕阳笼罩,柳岚之听见身后没了动静,微微转过头,看到了身后燃起的火堆。
“她究竟是什么人。”
柳岚之注视着火堆,清艳的脸庞在火光下露出些微疑惑的神情,不过很快他又想到车厢里以及水下自己及时睁眼所看到的场景,柳岚之的脸上又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不管她是谁,她和那些人都没两样。”
柳岚之站了起来,冷冷的低眉再次看了眼火堆,“假仁假义的小人。”
...
灼华行走在闹市间,不觉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上仙抬指赶忙为自己算了一卦。
“是不是最近懒怠,仙力又有所退步,怎么这卦象如此古怪?”
灼华掐指来回卜算,她一个上仙,勘破尘世上万年,哪来的什么桃花劫啊?
...
柳府灯火通明,汀兰院唯一的一个下人跪在堂前,受着主夫审问。
“主君,如今郎君生死未卜,奴只求主君派人去寻郎君回来,奴愿受主君任何责罚,求主君大慈大悲救郎君归家。”
小拾自晚膳时分归府,在堂前已跪了两个时辰有余,眼睛都哭月中了。
饶三郎享受着侍儿们的揉腿按肩,吃着新鲜瓜果,一点都不在意继子的死活。
看着府里唯一一个对继子还忠心着的下人,饶三郎成了心要给这下人一个好看,叫府里新来的下人们也心里明白明白柳岚之这个郎君不过是个明面上的主子,莫要为了柳岚之这个不值当的主子得罪了自己这个真正的掌家人。
“一家之主眼见就要上京做官,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都需要打理,本主夫腾不腾的出手还不一定呢,你家郎君又闹出这档子事,要紧些没的影响一家之主的官声,也别怪本主夫压下来,紧着瞒着,置之不理,毕竟这府里哪有任何事能大的过一家之主的前程,你一个下人识趣些,本主夫高兴了,说不准还赏你,你若执迷不悟,不肯悔改,一意要触我的霉头,那可别怪本主夫少了慈悲心肠,要发卖了你。”
灯笼下,饶三郎的眼神过于阴狠,犹似毒蛇一般让人浑身发凉。
小拾吓的止住哭声,身子蜷缩起来,脖颈子缩着,跪成小小一团。
饶三郎满意的眯了眯眼,挥手让端着案板的侍儿下去,“这是三十文铜钱,比你的卖身价还多出了十文,本主夫念在你自小便被卖进柳府,无亲无故可怜身世的份上,放了你的身契,还赏你三十文,你出去后可要闭紧嘴巴,莫要让本主夫这份慈悲心肠难做,还得腾出手来收拾你。”
端着案板的侍儿扯开红布,果然三十文一枚不少,被一根细绳串成一串,沉甸甸的躺在案板上,闪着微微的光泽。
小拾看眼案板,又看眼屋里坐的皮笑肉不笑的饶三郎,心里打起了鼓。
那可是三十文,他得攒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出的三十文。
而且他拿回了身契,他就不再是下人了,再说他出府后也可以去寻郎君。
小拾的眼睛看向铜钱,手渐渐不受控制的往案板上伸去。
柳岚之站在院外梧桐树下的阴影里,唇角无声的浮现出了抹冷笑。
“是岚之吗?怎么站在这?”
柳然应邀柳州城同窗好友的邀请去醉仙楼喝酒,酒醉方归,扶着侍儿的手,来到院子前,模糊的看见树下有个人影站着,仔细一瞧是一副郎君打扮,依旧戴着帷帽,瞧着像是自己的儿子。
柳然唬了一跳后,很快平静下心情,念及离家三年,确实许久不曾关怀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不禁眉眼露出笑意,招手唤他过来。
“是来向母亲请安的么?母亲方才去赴宴了,院里只你爹爹在,过来,让母亲好好瞧瞧岚之如今出落的什么模样了。”
柳然一副亲切态度。
柳岚之眼底露出不屑,这半年代替柳岚之的身份活在柳府,早看清了这柳然的糊涂与忽视,眼下装作慈母,却不知自己真正的儿子多年忍受她枕边人与府里下人们的苛待,早已冷了心肠,与相好私奔,弃了她而去。
而今,连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谁都分辨不出来。
柳岚之嘲讽的看着面前的柳然,款步从树下走出来,戴着帷帽,微微欠身,装作虚弱的问安。
“母亲,岚之夜里着了凉,不好过病气给母亲,才在院外不好进去,只叫身边的侍儿入院去向母亲与继爹爹请安。”
“哦,原来如此,岚之既身体不适,且叫贴身侍儿快扶你回去歇息,你爹爹那,母亲会交代的。”
柳然虚扶了一把,转身进院。
饶三郎早听下人通报,不仅柳然回来了,连柳岚之都好端端的站在院外,说是要给自己请安。
饶三郎自然不愿多见这个继子,自打随柳然离府三年,重见柳岚之,柳岚之带给他的感觉较之以往更不舒坦了,隐隐的竟还让他没来由的心慌,并且有了顾忌。
一个继子而已,自己生了柳然唯一的嫡女,整个柳府家业将来都是他女儿的,柳岚之怎么还会有让自己顾忌的地方?
饶三郎气闷不已,当然不会允许有这样的存在,与其膈应自己,让自己时时提防,不如就换取更有价值的东西。
乍一听说柳岚之被歹人掳了,虽可惜,但好歹是免去了心头隐患。
这一下回来,还要给自己请安。
饶三郎说什么也缓不了这口气,盯了侍儿小拾一眼,三十文铜钱收回,吩咐他闭上嘴,便着急的迎出来。
“妻主赴宴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侍才让下人去温醒酒汤呢。”
柳然露出笑,握住迎上来的枕边人的手,拍了拍,一点也没察觉院里的异样。
“想着才回府里,雅儿也才两岁,我的三儿需要操劳的不少,就喝完回来,多陪陪雅儿和你。”
“妻主。”
饶三郎面色羞红,余光却微厉的看向院子外梧桐树前的人影,抿起笑,将柳然迎进了院里。
小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柳然经过他时,微顿脚步,低头看他,“岚之是个有孝心的,你是他的侍儿,快去他身边伺候,往后院里的请安,都免了。”
小拾忍着哭音,自家郎君能好好的回府,实在太不容易了,听见柳然吩咐,自然恨不能飞出这个院子,忙起身,小碎步跑出去。
“岚之这孩子,身边的侍儿年纪太小,做事少不得毛躁了些。”
柳然看着侍儿小拾行礼畏畏缩缩的样子,微微有些不喜。
饶三郎听了,碍于妻主亲自张口,想着安插个眼线进汀兰院也无妨,也就没有推搪,当即顺着话满口应下来。
柳然一阵舒心,握着夫郎的手,自然愈发爱重。
...
院外,柳岚之站在回廊下,月光洒下的地方,冷冷的看着侍儿跑近。
“郎君,你回来了。”
小拾满脸的笑,仰着脑袋,哭月中的眼看着自家郎君全须全尾,完好无损的样子,丝毫没察觉到柳岚之冰冷的目光正投在他方才伸手去碰案板铜钱的手上。
“我的簪子落在马车里了。”
柳岚之步上台阶,十分冷淡的转过身。
小拾响亮的应了声诺,不疑有他,当即跑去马厩停放马车的地方去取。
车厢里很是昏暗,盒子静静的躺在几案上,有什么东西盖在上头,像是个环扣一般,冰冰凉凉的泛着幽光。
帘子掀起放下,车厢里传出盒子被甩在地板的闷响。
一声尖叫响彻马厩。
紧接着侍儿小拾连滚带爬的从车厢里出来,摔在地上,闷哼一声,惊魂失措的跑出了马厩。
柳岚之站在马厩外,看着受惊吓的侍儿,微微笑起来。
“我记错了,簪子我已经收起来,放回汀兰院了。”
“郎……郎君。”
小拾抖着右手,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手背,那张蛇口咬在手间的虎口上,虽未留下什么伤口,但足以吓破一个小侍儿的胆。
小拾嗓音直颤,脸色青.紫的害怕的哭道,“奴,奴差点,差点就要死了……”
柳岚之接过侍儿的手,清晰的感受着他的颤抖,显得有些愉悦。
“知道害怕就好。”
...
从柳府回来的路上,俆凰玉骑着马,拧眉思索着什么。
任萱衣与她并行着,看着好友想事情的样子,笑了一声。
“你是在想柳家郎君方才说划伤歹人手一事?”
接近夕阳西落时分,乘着轻舟一路顺水流寻人的两人在发现独自在河岸边行走的湿美人后,当即将人救上了船。
俆凰玉有些怜惜美人经此劫难,担心这样回去,恐外人议论,伤了名声,延医请脉后,便做主趁着夜色,待城中人少之时,亲自将人送回,以保万全。
任萱衣明白好友的用意,见她如今又有抓住凶徒的打算,自然是从旁提点,帮着分析案情。
“凰玉,你且想想为何此人偏偏是挑在花朝节这样大的盛会之时?明明寻常时候,得手的时机更好,为何非得如此兴师动众,闹得人尽皆知?而且船只所行方向,还是天子脚下的京畿。”
俆凰玉紧皱的眉松开,一下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好友。
“你是说此人绑架美人并非为买卖获取钱财,而是为了送给京中权贵,贿赂官员,同时拿捏好把柄,留下风声,让那些人忌惮?”
“正是如此”,任萱衣颔首,微微笑起来。
“此人京畿人脉不广,或者说为着正要涉足京城,而处心布置。”
“既是如此,选在花朝节,那么也是为了抓来的良家子美色,更能入官员们的眼,故而挑在柳州城所有良家子都会出来的时候下手。”
理清凶徒目的之后,俆凰玉面显怒容,气的咬牙,“此人真是目无法度,枉顾法纪,视官府于无物!”
任萱衣抱起手,摇头,微嗤一声,“只怕正是有官府做靠山,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俆凰玉双眉倒竖,猛的勒停马,“不,我定要查出这幕后贼首,绝不许她们这般胡作非为!”
“萱衣”,俆凰玉目光坚定的看向好友。
任萱衣做了个抱拳的手势,“既是世女殿下相邀,萱衣自当奉陪。”
长街之上,两人相视而笑。
...
柳府,汀兰院。
柳岚之拿着从俆凰玉手里拿回的匕首,看着锋刃上冰冷的寒光,不见丝毫血迹,显然是被仔细的擦拭过,徐徐露出抹笑。
“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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