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临睡前,南姣照例清理垃圾短信和骚扰电话留下的小红点。
点开通话页面的时候,她手指一顿。
梁昼升的名字正大喇喇印在上面,来电时间是昨晚凌晨三点,被她给挂断了。
南姣立即如临大敌地点开微信,发现梁昼升昨晚被挂电话后,还给她发过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还要玩多久?
第二条是:可以。
——可以,看老子不整死你。
这大概是他想表述的完整句子。
南姣眉头皱起,打字和他对刚:凌晨三点给人打电话你觉得谁会接?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时间?
输入完这句话,她又想起什么,啪嗒啪嗒摁下删除,最后烦躁地把手机丢出去,再将自己重重摔到床上。
躺着放空了几分钟,陷入床垫里的手机突然开始嗡嗡震动。
她舒展开身子,把手往后一搭,指尖够到机身,轻轻松松勾过来。
瞄了一眼,是她的好友柳曳打来的电话。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柳曳是个土生土长的苏州人,但意外的没有被江南烟雨浸润半分,反倒是个留着寸头骑机车的、有着漂亮小麦色皮肤的辣妹,性格勇敢而热烈,于五年前自驾美国加州一号公路时和南姣相识。
“嘿,我回京宜了,出来聚聚?”柳曳那边的环境很吵闹,“在Mix,来吗?”
南姣遗憾道:“谢邀,人在泰国。”
说完,那边却一时没有回应,南姣习以为常地等了两分钟,终于柳曳的声音再度传来:“刚刚接了个吻,新交的男友黏人。”
“接个吻两分钟?”南姣故意。
“舌吻。”
她笑出声:“行了行了。你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没?”
“听到了,你在泰国。”柳曳问,“一个人去的?”
“相当于一个人吧,报了个私人团。”
“噢——”柳曳突然暧昧地拉长语调,“酷,有没有艳遇?”
南姣刚想说没有,一眨眼想起了霍池,改口:“有吧。”
柳曳立即八卦道:“上床没?”
“没有。”
“为什么?是对方长得不行?没你前男友帅?”
“不,很帅,”想了想,南姣补充,“极品。”
那边似乎是被她的高评价震到了,半分钟后:“那你不上,等什么?和极品睡一晚不亏的好吧。”
南姣没回应,心想自己以前确实没干过这种事,但对方是霍池的话——也不是不行。
她的短暂沉默在柳曳听来就变了味,柳曳“啧”了一声:“你不会是在顾虑你前男友吧?可别,你别给我说你从此要洗心革面恪守女德做一个好女人。”
南姣反驳:“不至于。只是梁昼升太难搞了,暂时断不干净。”
“那就继续在一起呗,这边先把极品睡了,左拥右抱,人间美事。”柳曳来劲了。
当初南姣和梁昼升刚分手那阵,她还挺惋惜,说南姣相当于同时失去了一个“台阶”和“装饰品”。
现在看准机会,柳曳语气兴奋地引诱:“南妹,我说真的,就那么办!”
南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也说真的,我是和梁昼升八字不合。对了,梁昼升要是找你麻烦的话,你一定一定要和我说。”
“——嗯?”柳曳反应了一下:“什么意思?他还找了你身边人麻烦?”
南姣简单阐述了下前段时间发生的事。
柳曳“靠”了一声,从此不再提什么“左拥右抱”了,只说:“分得好,像那种不懂事的男人,就该踹了。”
南姣被逗笑。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最后是柳曳要忙着陪男朋友,先和她说了再见。
四下重归寂静之后,南姣坐在床上左思右想,很想直接不回梁昼升,但又怕他直接飞过来逮人。
于是她再次点开和他的对话框,勉为其难应付了句:过两天回
这个时候,南姣看了眼时间,心想他大概还在处理公司事情。
但没想到梁昼升秒回:明天。
南姣:?
梁昼升:明天回来,给你订票。
南姣不太爽他这颐指气使的样子:不了,而且您没立场管我多久回。
消息发送出去后,梁昼升没再回复。
或许是因为这是她睡前的最后一段对话,入睡后南姣竟然破天荒地梦到了梁昼升。
时间回溯到去年他二十七岁生日那天,南姣当时正在渝州巡演,结束后匆匆换了衣服赶往机场。
候机的时候,梁昼升一通电话打来,言简意赅道:“在哪,我要见你。”
“渝州啊,昨天不是和你说过的吗?”
“不能赶回来?”
南姣语气柔柔的,哄骗他:“没办法,这边还没结束呢。”
梁昼升不满地沉默下来,电流的“滋滋”声连带出无边的压迫,半晌,他嗤笑一声:“那算了。”
随后电话被挂断。
南姣想着给梁昼升一个惊喜,晚上九点,她饿着肚子赶回京宜,左手提着蛋糕,右手拎了一大包食材,匆匆抵达梁昼升住处。
屋里没人,他应该还在外边应酬。
南姣一刻不歇地着手开始做梁昼升喜欢吃的粤菜,还提前煮了碗醒酒汤。
厨房里的一星灯光温暖了空洞而又漆黑一片的屋子,也让南姣疲惫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下来。
准备完一切后,她搬了张凳子到窗边坐下晒月亮。
大概半小时后,窗外传来轿车的引擎声。南姣扒拉着窗框往外看了眼,确认那是梁昼升的车后,她飞速跑下楼躲在门后。
脚步声渐起,然后是指纹开锁的声音。
门缓慢敞开,小花园的亮光扑洒进客厅,南姣迎着光探出个脑袋,下一刻笑意弥散。
一步之隔的平台上,梁昼升也同样看到了她,脚步停顿,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她笼罩。
他平时规整的衬衣敞开了些,旁边站了个女人,正菟丝花似的攀附在他的身上。
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一秒,
两秒,
三秒。
梁昼升波澜不惊地把视线从南姣脸上移开,瞥了眼那女人,后者立即松手站好:“梁先生……”
梁昼升整理了下自己的衣领,回头见小吴还在,慢悠悠朝他招了下手。
小吴连忙打开驾驶座车门跑过来。
梁昼升睨了一眼南姣,话却是对小吴说的:“送赵小姐回去。”
“……好的。”
赵小姐原本不肯错失这个好不容易攀附上的大人物,但见着梁昼升面对南姣时眼底那绽开的笑意,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哪怕做再多都会是出局的那个。
“怎么回来了?”这头梁昼升问道。同时一把揽住南姣的腰,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个吻。
黑色轿车驶出庭院的时候,赵小姐正巧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底免不了有些唏嘘。
今晚她好不容易才被人撮合进梁昼升车里,为了抓住这次机会,她一路上都在主动讨好,可惜他全程闭着眼休憩,没有半分想搭理她的意思。
不拒绝她卑躬屈膝的示好,但从不主动。
而现在。
赵小姐半是艳羡半是不甘地看着梁昼升主动抱着南姣进了屋,门随之合上。
“砰——”
关门声过后。南姣目光沉沉看着梁昼升。
他却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思,揽着她腰的那只手收紧,偏头笑着问了句:“吃饭了么?”
梁昼升这种人骨子里就高高在上,他的尊重只会给那些能和自己势均力敌门当户对的配偶。
至于对南姣,他认为没必要多解释。
反正她要是受不了了就滚,他从来不缺女人。
“吃了。”南姣清醒地知道这些,她无声地挣脱开他的桎梏,语气和缓:“你先换衣服吧,我去楼上拿点东西。”
上了楼,醒酒汤和几道清淡小菜还安静地摆放在餐桌上。
家里没有打包盒,她就拿了两个保鲜袋,把菜倒进去。
提着东西下楼时,梁昼升还在洗澡,浴室的门上布满水汽,南姣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出了别墅大门。
她难得愿意对一个人上心,但是对方显然没有给她相应的反馈。
临近十一点,南姣回到自己家把菜重新加热,终于吃到了晚饭。
那天晚上的夜色格外浓稠,她孤零零的,整个房间就只有一盏小灯亮着。
橘黄光晕轻晃。
到这里,梦里的画面突然一转,她坐在霍池的摩托车后座,和他一起在象岛的黄昏里飞驰。
远处的天空是粉紫色的,她歪了点头,目光擦过他鼓起的衣袖,透过后视镜看见他似乎含笑的眼角眉梢。
世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一路飞驰,掠过一片又一片椰林。
后来摩托车载着她转了个弯,就这么把她抛入一片光亮中。
满世界的白刺得人神经一痛。
南姣蓦地睁开眼,发现已经天光大亮。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九点半。
她揉揉眉心,慢吞吞翻了个身下床。
再趿拉着拖鞋走进浴室,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刚刚那个梦。
梦的最后一段还是很美好的。可惜前面部分都是梁昼升,让她有够心堵。
梁昼升——明明从来就不是非她不可,现在又装出一副不肯放手的痴情样给谁看呢?
水流声哗啦啦不停。
南姣重重关上水龙头,拿过旁边的洁面巾擦了擦脸上水珠。
外边乌云沉沉,不是个好天气,并且今天霍池有事,她还见不到他。
南姣咬着蛋糕卷出门,风一刮,她心情更不好了。
坐上赶过来接她的小达的摩托的时候,两个蛋糕卷正好被吃完。
“这边有没有什么刺激的项目?”
“您有潜水证的话,可以去看HTMS Chang沉船,晚上那附近还能夜钓。”
“好啊。”
这次依然是到邦宝渔村码头坐船,然而刚上轮渡,就有通来自京宜的电话拨来。
她接通后,对面自称是京宜公安局的。
“公安局找我什么事?”南姣疑惑地拧眉,很快听见那边说她被指认盗取商业机密,需尽快到京宜公安局高新分局配合调查。
南姣懵了。
—
“梁昼升干的。他连回程的票都给我买好了。”因为那通电话,南姣不得不提前结束行程。
她此时正在酒店里面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和柳曳打电话。
手机被搁在床头柜上。柳曳的声音被免提放大了无数倍:“搞什么笑,你窃取他商业机密?谁稀罕那玩意,那狗比怕是不知道你多有钱吧,谁要担着风险搞那玩意。”
南姣是个很有投资眼光的人,大学就因此赚了一桶金,后面再继续滚雪球,从始至终就没愁过钱花。
前几年还和柳曳一起收购了家艺考培训机构,现在做的风生水起,运气很好的培养了几个明星出来。
“他就是想逼我顺着他心意回去。”南姣把腿压在行李箱上,让箱子努力合拢,偏头合上拉链,“好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我真是不幸遇上他。”
柳曳笑起来,因为相信南姣能解决,倒没多担心:“赶紧回去揍他一顿。”
“好主意。”话说完,她把箱子立起来放好,背上自己的包,拖着拉杆离开了酒店。
小达还要留下来办理后续手续,她的行李箱就暂时交给了他。
“南姣小姐,机场见啊。”他又联系好一辆轿车单独送她去码头,司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纹着大花臂,手搭在窗台,指尖捻着一根细细的女士烟,见南姣上车后迅速把烟掐了:“我看待会儿要下雨噢,你今天的飞机怕是飞不了。”
“说不定不下呢,我急着回。”
女人耸耸肩,启动车辆。
“烟能给我一支吗?”这时候,南姣突然开口。
“你会抽烟?”
“不太会,但今天心情不好,想试试。”
女人打量她一眼,露出个笑容,把烟递过来。
“谢谢。”
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南姣却没有像来时那样始终闭着眼睡觉,而是看着道路两旁飞速掠过的芭蕉树。
“对了,还有这个。”驾驶座上的女人抽空丢给她一盒火柴。
南姣稳稳当当接住,再次道谢。
“我现在能抽吗?”
“随你。也给我来一只。”
南姣笑,降下车窗,呼啸的风瞬间灌进来,将耳畔的碎发被吹得高高扬起。
开车的女人打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南姣很随意靠在后座,长发被一根木簪挽起,穿的是最简单的棉麻长裙,衬的却是最惊艳的清绝。
下一秒,她细腕带着瓷白手指往下一划,火柴滋啦燃起火苗。
烟丝燃烧。南姣俯身递了一根给女人。
再慢悠悠坐回去,把自己的那根含在唇间,尝试着吸了一口。
有些呛。
烟雾飘渺着升腾,于灰白天空飘散。下一秒,烟雾与天际融合处轰隆一声,一场粘稠湿润的大雨就这么猝不及防落下。
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南姣愣了一下,为这毫无征兆的雨。
“我就说吧,得下雨。”女人见状,哼笑一声。
“是,还得是您有经验。”南姣被吹进来的雨浇了一脸,连忙把窗升上去。指尖猩红明灭。
在最后一点缝隙即将合上的时候,她无意间往后方瞥了一眼,心脏猛地一跳。
大雨和雾气笼罩着一辆银白色的摩托车,葱茏绿树被风摇晃得呼啦啦往后倒。
那辆车却依旧一往无前地破开瓢泼大雨,朝她疾驰而来。
车上男人微躬着背,像一把蓄势待发的、拉满了的弓箭,身体轮廓被雨幕氤氲得模糊。
在那样的狂风暴雨里,她看见那抹身影。忽觉世界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南姣一瞬不瞬盯着后方:“等等。”
她说:“麻烦靠边停一下车。”
车辆在路边停稳,与此同时,那辆摩托车也在只和她一门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黑衣黑裤的人浑身湿透,长腿撑地,利落地摘下头盔,把湿发往后一拢,露出来的眉峰凌厉,眼睛清亮又勾人。
路边芭蕉叶扫晃。
风吹雨斜,霍池在遮天雨幕里抬眼看过来,睫毛上聚拢的雨滴颤着一连串落下。
“南姣。”他微喘着气低声叫她,声音混合在雨声和雨刷器剐蹭声中,像是也裹上了点淅淅沥沥的潮湿气。
他目光定定,顿了下继续问:“你要走了?”
这人追车的时候分明像是有很多话想说,结果到她面前就只憋出这么几个字?
南姣歪头打量他,半晌细眉一挑,食指并着中指夹住烟,送到唇边柔柔含住。
吸了一口,她缓缓抬眸看过去,唇角带起点笑意,指尖抹过唇,把烟拿开。
再朝着他轻吐出青白烟雾。
烟雾飘摇着浮在空中,霍池看她,像在看一场盛大的海市蜃楼。
最后他听见她说:“是啊,怎么着?你想让我留下来?”
南姣:(帅气点烟)(被呛到)(装逼失败)(遗憾退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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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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