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托特浑身冷汗，咽下一口口水，强装镇定：“啊，您也来找卡戎吗？我刚才来看望他，谁知道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就搬走了……”
“少在这儿装傻。”
该隐玫红色的眼眸里泛起殷红血色：“既然知道我的目的，就赶紧老实交代，除非你已经对神族漫长的寿命感到厌倦。”
剑刃更进一步，鲜血伴随着刺痛从脖颈蔓延。
“说说说！我说！人已经往学院结界去了！”
托特：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啊啊！！！
他也不想作死，可是不听话就会被道道尔斯基无耻老头冻结科研经费啊！
当然他认怂也是有底气的——
要逃出学院，一般人第一反应肯定会选择结界最薄弱的地方，那里和结界最深厚的接应点横跨学院南北，就算现在去追，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卡戎也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得到消息，该隐冷着脸，另一只手按上领口处的通讯器：“弗雷，情况有变。”
*
“……明白了。”
*
卡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结界壁就在目力所及之处。
斗篷底下的手攥住了水晶球，那是通过结界的“钥匙”。
卡戎缓了口气，继续迈进——
“站住。”
迷人的低沉嗓音，却在此刻显得无比惊悚。
卡戎僵硬地转动身体，看见左后方的密林里走出的黑色身影，汗毛直竖。
弗雷！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用紧张。”
青年缓步走近，在三米警戒线处恰当停下，黑色的管家服笔挺熨帖，神情漠然，语气却出离平和：“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阳光下的弗雷，很难让人心生恶意。
卡戎稍稍放松些微，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显异样：“弗雷大人才能卓绝，我这个小小的新生怎么能帮得到您……”
先糊弄过去再说……
“不，你能。”
弗雷打断了他：“我要你带我进入冥域。”
卡戎干笑两声：“您开玩笑呢吧？谁不知道任何活人都不能出入冥域……”
“有你在，就能。”
弗雷淡淡道：“我知道，你是‘摆渡人’。”
卡戎的瞳眸骤缩，大脑里一阵嗡鸣。
冥域与外界的分界线，是环绕整个冥域的冥河，任何活人踏入，都会被侵蚀得尸骨无存。
除非，乘坐摆渡人的船。
冥族每一代都会出现“摆渡人”，他们数量稀少，只存在于几个固定的家族，他们拥有的伴生小船，既能将新生的鬼魂渡入冥域，也能渡入鲜活的生命。
但是，他的摆渡人天赋去年才觉醒，一直被他老爸——现任摆渡人严防死守，连那些上等家族都没有察觉。
弗雷为什么会知道？！
“只要你帮我，走，我可以让你安然无恙地离开学院，过自己的生活。留，我保证你能光明正大地留在学院，以前的违纪手脚全部一笔勾销。”
“怎么样？”
不怎么样！
额头渗出冷汗，卡戎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回复：“‘严禁冥族以外的生命进入冥域’，这是底线……请弗雷大人理解。”
弗雷皱起眉，冷下声音：“那么，从现在开始，这不再是对你的商量和请求……”
他张开右手，胜利之剑出现在掌心。
“——而是命令。”
见势不妙，卡戎神色一凌，瞬间爆发，拼尽全力冲向结界。
管你命不命令！出了结界你又能拿我怎……
“砰——！”
快到无法反应，卡戎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已经飞出好几米，被重重击倒在地。
很疼……但是，不妨碍行动。
迅速判断状况，卡戎咬牙，调动力量，闪身遁入身旁树林。
……想利用阴影和冥族的优势吗？
徒劳的挣扎。
弗雷面无表情地想。
要速战速决，不能用难以控制的无差别攻击，不能下重手，必须把伤害控制在“不影响渡河”的范围内……
略一思索，弗雷向树阴间抬起手。
*
卡戎在树木间左右横跳，狼狈躲避着接踵而至的光束。
打又打不过，溜又溜不掉……别说溜，他甚至连多跑出几步都做不到。
只能在阴影里赌一把，斗篷和冥族隐匿双重加持，尝试暗中逃走。
然而对方好像装了读心术一样，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光束的攻势就变得更加紧凑，步步紧逼。
卡戎疲于躲避防守，身上的伤口和淤痕越来越多。
突然，密密麻麻的攻势停了下来。
“我今天不想染血。”
冷漠的声音透了进来：“再给你一次机会，帮不帮忙？”
这样一直被压制不行……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分神，否则就再也找不到逃脱的可能了！
卡戎一边暗暗寻找撤离路线，一边抓住喘息时间大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这里明明是最不可能的地点！”
“提前蹲守而已。”
弗雷云淡风轻地回答：“虽然无法确定你的方向，但你最终会抵达结界。”
“把力量覆盖所有结界边界，感应到异动再赶过去就好。”
光是同时观测比三个标准国家还要大的结界就已经够离谱了，还要瞬间跨越校区和郊区……
就算是学院一线战力，这么庞大的消耗，随随便便就用出来，也任性过头了吧？！
这到底是变态还是疯子啊！
卡戎在心底崩溃呐喊。
弗雷却已经失去耐心。
他张开的手指猛一握紧，飞窜的光束立刻化为一道道细丝，捆住了卡戎的四肢。
卡戎心下一紧，奋力挣扎，却无法撼动分毫那看似纤薄脆弱的荧丝。
挣不脱！
“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了。”
沉闷坚定的脚步，每一声都狠狠踏在卡戎紧绷的神经上。
“跟我走。”
不可能！
就算抛开东方爱，“禁止冥族以外的生命进入冥域”，也是摆渡人神圣不可侵犯的使命！
不顾浑身骨头深处传来的痛楚，卡戎红了眼，咬破舌尖，念诵起冥族古老的咒语。
眼前斗篷少年身上的力量突然肉眼可见的暴涨，弗雷怔了怔，明白这大概是对方的殊死一搏。
……麻烦。
本来，不想把他怎么样的。
弗雷有些烦躁地皱起眉，扬起胜利之剑。
幽蓝色的冥火噌地腾起，烧断光的束缚，巨大的无头骑士于火中浮现幻影，举起了手中的盾与剑。
卡戎在无头骑士的掩护下，如同在追捕中跳下悬崖的岩羊，以决绝的姿态扑向结界。
燃烧血肉的亡灵召唤……孤注一掷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东方爱送出去——
“噗——！”
巨痛猛然袭来，卡戎的口中喷出一大股鲜血。
他惊惧地转头，看见消散的无头骑士，和刺来的锐利剑尖。
怎么会！
这可是接近真神领域的高阶亡灵！
但是，没有时间了。
耗光了全部力气、已经无法进行躲避的卡戎，恨恨闭上眼，背身护住怀里小小的玉玦。
“嗷——”
然而那一击没有降临。
卡戎疑惑地睁开眼，下一秒，目眦欲裂。
他顾不得暴露，也顾不得伤痛，唯一的反应只剩嘶吼：“东方爱——！回来——！！”
“锃——”
带着千钧之势的重剑擦过那紫色的一团，跌入泥土。
卡戎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如同修罗煞神一般的青年一把扔掉了剑，盯住突然冒出的鬼魂，薄唇颤抖地翕合，茫然无措得可怜。
“小姐，小姐……”
卡戎：？？？
*
计划敲定以后，弗雷想过很多次相见的场景。
或许是相拥而泣，或许是迎来女孩的厌弃和恐惧，甚至最坏的，翻遍冥域、伤痕累累，仍然一无所获……
但无论如何，不是现在的结果。
曾经所有的空想，所有的排演，此刻全部空白一片。
既舍不得移开分毫视线，又不敢与她对视。
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迈出手脚的一刻，又惊惶地退却。
像个矛盾的傻子。
会怎么样呢……居然、怎么可以，又一次向小姐挥剑……混蛋。
小姐，小姐……会怎么样呢？不会再有喜悦了吧……会害怕，会恐惧，会厌恶……？
不，不可以，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结果。
*
东方爱挡在卡戎身前，努力用她仅有的魂力张牙舞爪，拼命营造“我超厉害的！”“你不要过来啊！”等等凶猛（？）的气势。
呜呜呜，感应到主人有生命危险所以冲出来决定要保护主人！
可是、可是还是好怕啊嘤嘤嘤QAQ
这个人、这个人好厉害、好可怕！还把主人打成了这个样子！
小姑娘腿抖得像面条似的，花了好大力气，才坚持没有临阵脱逃。
她鼓足勇气，眼泪汪汪地与面前的”大魔王”对视。
呜呜呜球球你，不要杀我……也不要杀主人嘤……欸？
看清对方的瞬间，东方爱莫名一愣，停止了颤抖。
他、他长得好美啊，一点都不像坏人诶。
可是他把主人打得那么惨，应该害怕才对呀。
为什么……会感觉这么温暖，这么安心呢？
“你、你……”
东方爱呆愣地望着那双清澈的、琥珀似的眼，很认真地小小声：“你的眼睛好漂亮呀，像宝石一样！“
［你……你的眼睛……好好看！像宝石一样！］
片刻的愣怔后，仿佛阳光驱散阴霾降临世间，俊美的青年忽然笑了。
“嗯。”
他半跪下来，附身捧起女孩的一只手，轻柔地、珍重地，贴在唇边。
琥珀色的眸，眼尾泛着艳丽的红，近乎虔诚地仰望注视。
他抿唇笑着，潋滟的金在眸中流淌，泌出清澈无暇的水泽。
“你喜欢就好。”
［你的喜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弗爱相见！
都给我磕！！！
我超爱弗爱的！陨落的金色阳光vs救赎阳光的小天使，温柔全能管家vs可爱迷糊小姐，简直不要太香！（斯哈斯哈斯哈）
弗雷得到小爱的喜爱的确很幸福，或者幸运，否则他早就成为吉祥天的“王”了，哪儿还能变回“金色阳光”。
另外，想一想弗雷得到消息时在哪儿、结界最北在哪儿、道道尔学院有多大、从得到消息到找到卡戎才多少时间……
你就能想象到弗雷这次有多疯狂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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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彻彻底底的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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