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璟然发现陈清许怪怪的。
上回不就吃了他座位上一块巧克力,结果这人反应巨大,阴阳怪气找茬足足晾他一周。
另一个,这人最近怎么都约不出来,不是写作业就是写作业,他好几次过去,都在整理什么数学题。
都要卷成啥样了。
还让不让他们普通人活了。
最重要的是什么,陈清许吃食堂的频率变多了,要知道他们两个从小就都挺挑嘴,除了开学新鲜或者偶尔时间挤,吃一两次外,几乎都不太愿意在食堂解决。
虽说食堂被吐槽太多次,这学期终于整改花样变多了,但毕竟大锅出来的,个别味道难免一言难尽,菜不是软绵绵的,就是毫无食欲可言,或者时不时搞点创意搭配。
邓璟然重重吞咽了下口水:“爆米花炒鸡……能好吃吗?”
“你要吗?”苏明明见他好奇,给他夹了一大筷。
“我不要,你别给我。”邓璟然手死命护住餐盘。
苏明明哼一声:“其实也还好,没想象中那么难吃,不信你问问我们家程意宝贝?”
“咦——你们女生要不要这么腻歪。”邓璟然抖了抖胳膊。
“我们女生关系就是好怎么了,你羡慕了吧,宝贝宝贝宝贝。”
陈清许挑了下眉,眼里有零星笑意,抬头也跟着看过来。
程意缓慢尝了苏明明夹来的一颗,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另喝了口例汤:“比想象好一点,就……”
陈清许笑出声:“不好吃。”
“还行,味道有点怪,我其实不太能接受甜咸混在一起。”
苏明明叹气:“上学期二楼窗口的小炒肉味道特别好,那个窗口掌勺的小师傅走了,不过挑菜也是门学问。”
苏明明亲自传授她和程意两人多年混居食堂的经验,像肉这种多容易踩雷,除了常规的,点之前一定要慎重再慎重,菜要是颜色发灰,肯定就是师傅偷玩手机忘记了,焖久了。
邓璟然:“这样看没几个能吃的。”
苏明明:“那是你们来太晚了。”
“小秋阿姨是不是要回来了?”苏明明问陈清许。
这个六月实在有太多好玩有意思的事,再撑一个月就又到放暑假了。
“嗯,她后天回来。”
“哇,所以时间是定了吗,我都忘记问了,是多少号来着?”
“14号晚上。”
“14号晚上星期……”苏明明算了一下,脸上闪过明晃晃的雀跃,开心地说,“14号刚好星期六耶!”
她之前还一直担心到底该怎么找理由跟班主任请假逃晚自习这件事,这下好了,根本用不着犯险。
“那当晚叔叔是不是也会一起来?”
“没事,不用管他,我们看我们的。”
陈清许无所谓甚至神情有些冷漠地说,翻了翻能吃的菜,最终筷子又落回来,吃了口白米饭。
程意若无其事地将自己餐盘往前推了推,她用餐习惯好,最顶端有个盒角盛装的番茄炒蛋卖相还可以,没怎么动过的。
“谢谢。”陈清许夹了一筷,冲她笑了笑。
天气越来越炎热,班上开放了自主空调使用权,班主任把遥控器交到班长手里,每天一进教室都是清凉凉的。
临到高考,每天午后校广播都在打鸡血,连带各科老师讲课讲到半道也得说几句高三的,顺便唠叨激励几声。
什么学学高三的,还有两年你们也要上阵了,各种各样的话啰里吧嗦一大堆。
这段时间,学习氛围一整个高昂起来。
苏明明最近也玩得少,怕最后期末不达标,被他们班班主任重点关注,额外再多布置暑期作业。
一有时间便约着程意一起去自习室复习。
也是这个时候,苏明明开始知道陈清许一直在给程意讲题的事。
“你们俩。”苏明明文具店挑文具,一脸姨母笑,“太意外了吧,你竟然瞒我这么久。”
“怎么意外了。”程意一颗心忽上忽下,面上波澜不惊抽了两只水笔,在纸板上试色。
“我记得上学期开学你们超级不对付的,现在关系越来越好了,呜夹你们中间,我太欣慰了!”
“所以你们放学晚上也是一起骑车走的?”
“没有,他有时候回小姨家,顺路就一起,而且不就跟你们一样,哪里来的好了,他这人讨厌死了,不许再聊他。”
“好好好,不聊了。”
苏明明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旁观者清,心里可高兴了,一整个麻雀啾啾,决定哪天抽时间悄咪咪跟邓璟然探探口风。
程意可能还不知道当初军训晕倒,陈清许背地里给她送粥的事。
陈清许这家伙,哼。
“这只水笔好用吗?”
“一般般。”程意盖上盖,“用起来有点涩。”
“你试试我这个,这只出墨比较丝滑一点。”
—
高考来临有三天假期,各个班严格要求里里外外清扫教室,布置考场,走廊外也一律不准放箱子。
全部清洁完学校人空后,会有专门的老师负责糊纸条。
老班特地强调几次这次清洁所有人都要放在心上,校领导要检查考核,不能有任何马虎。
程意去了趟办公室送作业,回来把能塞的都塞柜子里锁上,这个学期只剩一个月,宋朝不用上晚自习,知道她们学校要设考场的事,每天下午放学主动分批次帮她捎回去些暂用不着不重要的书。
某些时候,程意觉得这个弟弟还是蛮靠谱的。
决定近期对他态度可以稍微好那么一丢丢。
书一少,抽屉很快就被清空。
程意是前两组成员,被安排留在本班教室打扫,不用去偏远的高三楼。
扫地倒垃圾清理黑板这些活比较轻松,一下课东西还没整理,就有人早早抢先一步认领工具。
等一切收拾好,做完手头上的工作,随便去楼上楼下串班野,老班要检查了再回来。
程意看眼玻璃,环顾了下四周,她现在手头上没什么活能干,去讲台找了唯一一块抹布,又去水池端了盆清水回来。
她生理期到了,不过还好过了痛经头一天。
劳动委员王征刚从高三楼回来,额头上还顶着汗,见程意踩在桌子,赶快过去帮忙扶着:“你给我吧,我来。”
“不用。”程意低头看了眼他,“你休息一下吧。”
她要下去透水,王征直接拿过抹布,转身去盆里清了。
等回来,程意还站着没下来,只是手伸着,王征抿了抿唇,把抹布给她。
他依旧扶着,看着脚下,怕她一个不留意踩空跌下去。
“程意谢谢你之前的作业。”
“小事。”
王征之前借过几次她的物化作业,偶尔也去座位问几道题。
程意虽然面上看着不好接近,冷冷的,但其实人挺好,你只要不在她面前话多就行。
王征是小组长,平时还配合程意的语文工作。
“高三楼那边收拾完了?”
“还行,差不多了,我回来看看。”
“嗯。”
没有要交谈的必要。
程意不再说话。
王征也保持沉默。
空气里只余电扇呼呼和抹布的摩擦声。
过了半晌。
“我要换另外一边了。”程意骄矜地说,有点调侃的意思。
她站在课桌上子自上往下望,脸颊晕染着玻璃透进来的光,眉眼像是带邪气的勾子。
王征还牢牢站着,和她对视了一秒,别开眼神,手无足措很是慌乱的样子,耳尖也红,匆匆退开给她让路。
下意识递出胳膊,想让她下来。
程意没扶,刚蹲下要落脚踩底下椅子,这时玻璃从外面被人敲了敲。
高高大大的身影拿了一叠涟中旧月报进来,靠在门口意气风发地说:“怎么一个人擦玻璃?”
“你怎么来了?”程意微愣,踩在椅子上下来。
“送报纸,老罗看见我们班用,让我也送一些上来,这个比抹布更好使。”
“谢谢。”在一旁的王征主动替程意开口。
他认识这位男同学,7班的尖子生,校光荣榜的霸榜常客,整个年级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不客气,顺手而已。”陈清许温和朝他笑笑。
“本来想让别人送来的,想着程意应该还没走,正好上来找她,我要是不来,这次可能又不等我了,我们认识这么久,她每次都这样。”
“还差多久程意?”
“还有一边……”
搞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给你帮忙?”
“不回班里了你?”
“又不缺我一个啊,我们班没分配别的,只用打扫本班教室。等会儿解散了,我们一起回去。”
王征看着两人熟悉的交谈,眼神逐渐黯下去。
他在边上呆呆站了一会儿:“我去高三楼看看那边教室,程意这边结束你可以给我发消息,我找罗老师过来检查。”
“好。”
陈清许余光瞥见人终于走后,从桌子上蹲下来,喉结在颈间滚了滚:“你和他加Q.Q了。”
程意觉得这不是句废话:“我同学我不加他。”
“可当初我加你,好几次都没通过。”陈清许垂下头颅。
语气低落地说。
程意脑子一懵,心跳瞬间如擂鼓。
几秒后,陈清许已抬起头,独自处理好情绪,眼神嚣张又明亮,抬手轻叩了两下她脑门:“程意,区别对待让你玩明白了,怎么不见你每次对我好好说话。”
“……”
要造反。
程意啪啪打了三下他胳膊。
陈清许捉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低头嬉笑看着她,她被突然拽得往前一倾,蓦睁大了眼睛。
两人瞬间只隔咫尺之近的距离。
男生烫烫的手指严丝合缝贴着她的肌肤。
呼吸轻热热撒在她的脸靥。
气氛不知不觉往有些微妙的方向走,他渐渐敛了笑,喉结缓慢滚了滚,手却没松,一瞬不眨凝望着她。
亮亮的眼睛,小而精致的鼻尖,湿润饱满的嘴唇。
她亦抬眸直直迎视他的目光,视线同样缓慢扫滑着,灼灼停在了同一处地方。
不由自主地,不可控制地。
迷恋地。
他复低了低头。
鼻尖蹭鼻尖。
嘴唇与嘴唇,只隔一根手指的距离。
谁都没说话,却都能听到彼此紧张的呼吸和吞咽声,浑身血液都在沸腾游走。
这一刻,头顶呼呼旋转的风扇似乎都停了,周边一切失了色彩。
只有彼此是明亮的。
盛装在十六七岁少年人的眼睛里。
陈清许紧阖了下眼皮,再睁开,只是伸手虚虚环住她肩膀,拍了拍她背,两个人以奇怪姿势完成了一场称不上拥抱的“拥抱”。
“好了,你坐那就行,别碰冷水我来给你擦。”
陈清许退开,慌张直起身,背对着帮她擦玻璃,在看不到的视角重重阖眼,紧咬了下唇,恨不得锤自己脑袋。
程意脸烫烫地用手扇了扇风,夏天好热啊。
热得让人头晕中暑。
出现幻觉。
她站在风扇下足足吹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才好一点。
抬头目光又往陈清许的方向看去,男生站在课桌上,宽阔的肩膀将白t恤撑得笔挺有型,认真严谨捏着报纸上下擦拭玻璃上一个黑点。
窗外,盛夏六月。
天空湛蓝如海,一丝云朵都没有。
程意久久注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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