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听轩阁的时候,婺筱拢共见过陈玉苼三次,两次是破案的时候,还有一次是他叫她参加科举。按道理来说,他不应该把她记得这样清楚啊,婺筱就纳闷了。
不过这陈玉苼也忒火气大了,动不动就要杀人泻火。
婺筱茫然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的贴身侍卫小六子没了踪影。她心里稍稍缓了一下,毕竟当初从面试到入选,都是小六子一手操持的。如今他不在现场,她倒觉得自己胜算又多了一些。
不知何时,陈玉苼换了一身赤褐色戎装,上绣对珠连蟒纹,腰束繁花玉胯,脚蹬乌皮靴,比刚才更要威风凌凌。婺筱想为了显示自己的威严,他着实有心了。
“世子您铁定是认错了人!”婺筱灵机应变,指了指自己的脸:“这世间有长得相似的人,但我婺远候二千金只有一个,不信您去查,我这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然坊间对她的顽劣有所龃龉,但真到了明面上的调查,婺府上上下下是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既然认错,你上一次为何当街放烟雾弹逃走?!”陈玉苼恶狠狠看着她,颉问道。
婺筱早就料到他有这一问,激动地摆摆手:“那时我与世子第一次见面,着实不知道世子真容,怕遇上坏人,才出此下策。”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紊乱,表现的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样子。陈玉苼恨肖辉入了骨,他觉得就是肖辉让他成了全天下的笑柄,早就想杀之而后快。如今看她这样,倒也实在猜不出真伪。
一旁的陈栀染见自家哥哥剑拔弩张,真的有种要抽刀后快的架势。她心里有两种考量:一来,这是婺远侯府的千金,不是说杀就能杀的;二来,刚才丫鬟告诉她早几日入宫回来的世家千金全部都染了天花,结合婺筱的梦,也许她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就更要留她了。
“哥哥,不可!”陈栀染匆匆上前,挡在婺筱的身前,如泣如诉道:“我与婺二小姐情同姐妹,可以保证,她绝不可能是那贼人。”
婺筱神态孱弱,点头如捣蒜:“真的!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那种人!”
刚才眼见剑就要刺进喉咙了,婺筱心里说了句好险,她不知道的是台上的听轩阁看客们也是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儿。
这时,听轩阁那边也有人,忍不住发话了:“世间长得相似人也不是没有,而且想必这婺小姐一介女子,也扮不成男子瞒我等许久!”
“呵。”陈玉苼冷笑一声,收了剑,道:“你最好是别漏出什么破绽,不然我的剑可不会手下留情!”
听言,婺筱也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真的这样恨自己入骨。惊觉脚底有些发软,想来想去,还是维持自己弱女子人设,顺势瘫倒下去。
在闭眼的那一刻,她听见陈栀染的惊呼、四周人手忙脚乱的动响、陈玉苼的声音突兀响起,如山间泠冽的泉:“来人,把婺二小姐带去南湘阁!”
为了不引起陈玉苼的怀疑,婺筱也就顺势留在了南湘阁。
这一“病”就是两天,婺府那边倒是托了信来,叫她好生侍候郡主,别着急回去。
婺筱躺在床上,结结实实翻了个大白眼,字迹是婺温的。看来她是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和郡主成了闺蜜,一心以为她在世子府做奴才。
阴霾了几日的天,好不容易有了艳阳,清晨暖融融的光,从椽柩旁照了进来。
婺筱正在绾发梳妆,听到下人们请安的声音,就知道陈栀染过来了。想必是前几天闹腾太晚,她有些疑惑的地方,也不好意思问出来,清早便迫不及待来了。
稍后免不了一通应付,婺筱除了思考怎么解释那个梦,还捋了捋接下来的主线剧情发展——马上要进入古墓惊异案。想必陈玉苼也对这个案子一筹莫展,前朝那些余孽已经接二连三的不知所踪。
昨夜她思考了一宿,忽然觉得这是个顶好的再次攻略陈玉苼的好时机。所以,她决定靠自己“先知”的能力,帮一帮陈玉苼,看看周期内能不能降他的怒气值。
陈栀染今日打扮的分外艳丽,许是天气好的缘故,她上衣着真丝白色褙子,如意山茶纹对襟宽背心,下身搭咖色百迭裙。见婺筱还在梳妆,连忙嘱咐下人道:“快将我柜子里的蓝色牡丹花菱衫子和花色长裙,伺候给妹妹披上。”
这蓝色牡丹花菱衫子,原是宫里的东西,矜贵得很。现下就这样给她穿了?婺筱连连摆手:“太贵重了,臣女受不起。”
陈栀染咯咯笑道:“放心吧,宫里那套我早就收起来了,这套只是样子差不多。”
婺筱纳闷了,难道她记错了?当初看书的时候,她被这些物什的描写迷得三五四道。还专门用一本本子抄写,她记得就是这个牡丹花菱衫子是太后赐给陈栀染的,为的就是给她画皇后的大饼。
牡丹可是国花,转念一想,婺筱怎么也不愿意穿这件衣衫,她想了想对陈栀染道:“其实啊,我更钟意姐姐的紫色宋抹和黄色长褙子。”
“欸,可是我那日参加空竹时所穿的?”见婺筱点头,陈栀染疑惑道:“妹妹可是如何知道我参加了空竹?”
婺筱接过衣裳,开始往身上套:“姐姐空竹时,眼压群芳,我怎么不晓得?都名动京城了呢!”
这一夸,陈栀染着实来了兴趣,非要拉着婺筱一起玩空竹,全然忘记了陈玉苼交代的一定要让婺筱穿上那牡丹花菱衫子。
这几日小六子都去接见宫里的嬷嬷了,这位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而太后又对宁安郡主另眼相看。原本计划是过了十八,宁安郡主去宫里给太后请安。这位嬷嬷呢不认识陈栀染,只记得太后赏的牡丹花菱衫子。陈玉苼的意思是,到时候让嬷嬷自己由衫子认人,要是婺家不肯,就治婺筱一个偷盗之罪。
这是陈玉苼听闻了陈栀染的哭诉而起的心思,她不仅告诉他那些王侯贵女入宫后都染了天花,还说起了婺筱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梦到了那些事儿。
婺筱一厢情愿的以为,陈栀染孤立无援,忘记了其实她在入宫了之前,遇到困难总是向陈玉苼求助。只是后来入了宫,怕连累家人和兄长,才渐渐缄默。
南湘阁有个小池花圃,钟了成群结队的绿植,池子里的水在春风的吹拂下微波粼粼。整个氛围都好像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阳光和成群的绿植交替的滤镜。在金与黄的更迭中,下人们准备好皮碗空竹、抖揽、抖绳。
陈栀染开始活灵活现的表演空竹,春风把她身上的真丝白色褙子吹得鼓囊囊,连同她的发都一缕一缕的飘扬。婺筱看得连连鼓掌:“郡主好棒!”
这是婺筱穿越以来,过的最开心、放松的一天,她以为熬过这个生死大关,一切都无虞了。
却没想到,惊涛骇浪,正在慢慢澎湃而起。将看似风平浪静的这一天,慢慢湮没。
正当她们玩得快乐的时候,小六子带着太后身边的李嬷嬷,从廊檐上一点一点拐过来。
“嬷嬷,请看那边,我们群主正在玩空竹呢。”小六子谄媚道。
李嬷嬷瞪圆了眼睛:“哪个是你们郡主,为何没有穿太后所赐的牡丹花菱衫?”稍后,她直呼郡主对太后不敬,气得扭头就走。
小六子吓尿了,世子不是说一切都安排好了吗?然后,他急冲冲去世子所在的寝殿,汇报这件天大的过失。
陈玉苼赶到花圃的时候,婺筱和陈栀染还在比拼空竹的时长。丫鬟们见两人都好生厉害,兴奋的手舞足蹈。婺筱笑眯眯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竹,暗暗得意:还好她在婺府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偷偷练空竹、投壶、射箭、捶丸,如今也不算太丢脸,哈哈。
只是她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没下去,就听见陈玉苼怒气冲冲地喊:“宁安!”
原本空竹的两人都吓得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明就里的看向陈玉苼。
这一看,着实把婺筱吓了个半死,他的怒气值怎么好端端的到达了一百?!
宁安停下手中的空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怎么了哥哥?”
陈玉苼简直要气炸了,他指了指婺筱,道:“我交代你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办好?!”
婺筱被指的不明就里,下意识诧异异道:“啊?我吗?”又双叒叕什么坏事扯上她了?此刻,她好慌。
“闭嘴。”陈玉苼冷冷看着婺筱,不一会儿又转过来看着陈栀染,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婺二小姐为什么没有穿宫里那件衣裳?”
这会儿陈栀染也感受到了自家哥哥的愠怒,她无辜道:“是婺二小姐,非要穿身上这件的,她说喜欢。”
什么啊?婺筱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猜不到自己的急中生智,救了自己一命。
“婺二小姐果真好心机。”这时陈玉苼欺压了上来,吓得婺筱连连往后退。
突然,她感觉脚下的土地比较松软,等到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脚下一空。
南湘阁靠近世子府的花园,婺筱才想起这里有个密洞,是苏瑾年挖的。
这时的苏瑾年早已对陈玉苼有所怀疑,为了方便探子们里应外合,这个洞是一直通向听轩阁后门再通向汴京街市的。当初婺筱能够从听轩阁死遁成功,多亏了这个洞。
在掉下去之前,婺筱下意识抓住陈玉苼的一只手,人最终是没掉下去。
两人双手交握的地方,突然出现了怒气值减四十的字样。
婺筱懵了,她下意识瞟过陈玉苼的头顶,他怒气值居然真的降到六十。
在陈玉苼骇人的眸色中,婺筱艺高人胆大,试探地说道:“拉拉手怎么了?”
果然陈玉苼的怒气值一个点都没升,难道拉手就能将他的怒气值?
这可真是个伟大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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