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前。
“褚河,”尤烟对褚河说,“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
“放火,烧城堡。”她一本正经,一脸淡定。
要是祁迎风醒着,肯定会跳起来反对。
城堡在森林里唉!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她知不知道?!
褚河并不震惊,反而平静地挑挑眉:“不愧是你。”接着问,“大概什么时候,做到哪种程度?”
尤烟一一回答。
褚河认同这个做法,只是:“我能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他问过她是否有自己的计划,尤烟默认了,难道就是这个?
可是,哪怕放火烧了城堡,他们也很难逃出去啊。一方面,城堡里都是游戏方的人,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止他们,要是他们稍错一步,甚至会被直接杀死;另一方面,即使他们逃出城堡,也不一定逃得出这片森林,火势蔓延的速度绝对超出人类的想象,尤其是在森林中。
说到底,信号被屏蔽和人手不足,是他们面临的最大的两个难题。
“我暂时给不了准确的答案。”尤烟说。
“好吧。”就算如此,褚河还是决定照做。
他相信尤烟。
“那我先走了。”
“尤烟,”褚河喊她名字,“要小心。”
尤烟愣愣,点头:“嗯,你也是。”
她走后,褚河着手准备放火一事。
城堡里都是监控,不过尤烟会解决,他现在要做的是准时准点准程度地放火。
褚河跃跃欲试。
这辈子还没放过火呢。
他在厨房找到菜油,泼在离病房较远的地方,确保火势最晚来到病房,给他时间转移祁迎风。
城堡主体是花岗岩,非可燃物,无燃点,不过城堡里的字画、桌椅、地毯等物都是极易燃烧的物品。
褚河用打火机点燃一个房间的窗帘、桌布、地毯……
功成身退。
褚河快速前往病房,打算扛着祁大爷往外退。他一边跑,一边给尤烟发信息,可是手机显示信息发送失败。
之前只是不能上网,现在连信息和电话都打不了了。
褚河一路都在发信息,满屏红色感叹号。
事态逐渐严重。
跑到正厅时,褚河发现五六个武装人员守在大门口处,堵住出口,另外几个人员分散开,各自搜寻。
城堡里有警报器,着火的地方很容易被找到。
褚河熟练地躲开每一个武装人员,在不同地方点火,加快火势扩散。
等火势在一楼蔓延开后,浓烟滚滚,可见度迅速下降。
空气太呛,烧得肝脏难受,褚河不得不找两条毛巾,打湿水,一个给自己,一个留给祁迎风。
不知道尤烟那边情况如何,她在五楼,如果不趁早下来,处境只会比他们更难。
她那么气定神闲,难道另有打算?
可她怎么不说清楚,现在双方联系不上,褚河无法得知她的具体状况,更别说去哪里找她。
算了,别想了,要相信她。
要不然先去找她?
那些武装人员肯定会灭火,祁迎风多半不会有事,但尤烟在五楼,说不定还能遇到花与酒甚至城堡主人,她才是最危险的。
“褚,褚河?”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打断褚河的思绪。
褚河侧首看,竟然是祁迎风:“怎么是你?你醒了?你怎么在这儿?”
祁迎风捂着伤口,皱眉,气虚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着火?尤烟呢?”
“她让我在一楼放火,自己去了五楼。”
祁迎风瞪大眼睛:“她让你放你就放?!咳咳!要坐牢的!”情绪激动,胸腔涨开,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咳不停,这一咳,浑身上下更痛了。
褚河正要说话,不远处传来细密的脚步声。
那批武装人员听到这边的动静,正在赶来!
“先找地方躲躲。”褚河沉声道。
祁迎风跟上。
褚河快速寻找合适的躲避空间。不能进入房间,容易被锁住;也不能躲在燃点较低的地方,容易被烧到;更不能去室内泳池等水多的地方,因为别人能猜到这种地方最安全,会被发现……
“走楼梯去二楼,二楼有个露天阳台。”褚河下定决心。
那个阳台就是最初开派对的所在地,瓷砖占大部分,阳台连接好几间房,可躲可逃。
起火时忌讳去更高的楼层,他们这是特殊情况。
一来,一楼有立场不定但多半是来抓他们的武.装人员;二来,尤烟还在五楼,他们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我去找尤烟,你等着。”褚河见祁迎风速度跟不上,如是说。
祁迎风身上还有伤,不适合剧烈运动,尤其是在越来越大的火势之下。
祁迎风不乐意:“一起去。”
褚河一针见血:“你跟来我还得顾着你,你也不希望我在找尤烟的路上分心吧。”
祁迎风凝眉,纠结片刻,只好答应。
路过楼梯口时,褚河注意到楼梯口:“糟了。”
“怎么了?”
“花与酒肯定把整个二到三楼的楼梯口封锁了。”褚河指楼上厚重的大门。
“什么?!”祁迎风惊呼。
城堡人员似乎压根没打算管火势,居然放任大火一路高歌,一楼已经沦陷,二楼岌岌可危。
黑色的烟熏得人眼睛发酸,它们钻进身体里,腐蚀内脏。
祁迎风边流泪边咳,还不忘说话:“他们,是要,把我们杀了啊……咳咳,尤烟,尤烟到底在哪。”
褚河的情况不比祁迎风好,除了身上没伤。他呛得全身燥热,喉咙和鼻腔完全被侵蚀,全是硌人的颗粒。
他们的呼吸越发沉重和困难。
往下是守在门口的武装人员,往上是封锁的楼层,中间还有烈烈燃烧的火焰。
褚河突然笑一声。
“你还笑得出来?!咳,咳咳——”祁迎风咳不停。
“我在想,这些是不是都在尤烟的意料之中。”褚河看着不断升空的黑烟,眼睛流泪,嘴角带笑。
“什么鬼啊,”祁迎风搞不明白,“真是她让你放的火?”
“嗯。”
祁迎风扛不住了,蹲在角落擦汗,这一擦,满脸黑,跟进洞挖碳似的。他把头埋进臂弯,放平呼吸。
褚河掏出手机,再次尝试联系尤烟。
依然不行。
怎么办,去其他楼道看看?可按照花与酒的手段,既然存心要他们死,绝对会把路堵完吧?
尤烟孤立无援,她会害怕吗?
不行,他不能只等她出手,他也得想办法。他的大脑快速运转,加大握手机的力度。手机比冬天的暖手宝还要烫。
城堡温度急速上升,高温空气被吸入体内,人体血压迅速下降,循环系统游走在崩溃边缘。
逃,得逃离这里!
一旦吸入的气体温度超过70℃,气管等部位就会充血起水泡,等到那时,他们只有窒息而亡一条路。
越是临近死亡,越能感受生命的宝贵。
褚河头脑很胀,他觉得自己全身的水分都在流失,就和生命力一样。
他没想过死的,不管是父亲被害死、伤心欲绝的母亲想拉着他一同自尽,还是为父亲翻案时被人绑架殴打,他都没想过死。
现在也不想。
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想不出办法。
他想不出办法……
“褚河!祁迎风!”嘶哑的声音以其最大的音量发出,“你们在哪?!”
被喊名字的二人同时朝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尤烟从不远处跑来,嘴巴用湿毛巾捂着。
她很少跑着行动,为了救人,她不得不拼尽全力奔跑。
“准备,下楼。”尤烟的嗓子没好利索,说话断断续续。
“好。啊?”褚河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楼?”
“嗯。”
一楼的可燃物几乎被烧尽,高温和黑烟让人寸步难行,下去等于送死,尤烟认真的?
尤烟道:“别犹豫了,跟我来。”
褚河下决心:“走。”
“这边。”
祁迎风是伤员,优先行动。
尤烟说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
祁迎风先一步通过,尤烟其次,褚河殿后。
楼道的木地板被火焰燎着,焦糊成黑炭,变得越发脆弱,随时有可能断裂。当地板同一个地方被轮流踩踏,断裂的几率无限上升。
一步。
“吱——”
两步。
“吱——”
三步。
“咔嚓——”
褚河一脚踩在木地板上,结果周围地板全部断裂,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向下坠落。褚河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寻找可抓握可支撑的地方,偏偏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找到。
“褚河!”尤烟在踩那块区域时就感觉大事不妙,正要回头提醒褚河,谁知慢了一步。
不,没有慢。
她抓住他了。
尤烟趴在地上,双手拽住褚河的手。
褚河,一米八二,七十一千克,这种重量,如今全靠尤烟一双手支撑。
尤烟的胳膊本就有刀伤,仅三秒,她的伤口开裂,鲜血不断流出,混着汗水,全部滴在褚河的脸上。
“尤烟,放手。”她的血水和汗水,比火焰还要滚烫。
褚河抬头,看见尤烟紧闭的双眼和满脸的黑粉末。
她在拼命救他。
可他不想让她这样。
尤烟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骨头正在分离,胳膊估计已经脱臼。
痛,好痛。
可是她不能放手。
城堡的楼间距较大,加之下面是燃烧的火焰,掉下去,褚河要么摔残,要么被烧死。
后面的祁迎风很快折回,然而他身上的伤不比尤烟轻,即使他加入,也没什么力气拉上褚河。
褚河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寻找周围的支撑点。
“砰——”
突然,沉闷巨大的撞击声响起,仿佛地震,震得整个城堡都在摇晃。
“突突突——”
“突突突——”
枪林弹雨,火线穿越,激战一触而发。
“呜呼——尤烟,姐来救你啦!”伴随着正厅大门被撞开,欢快的声音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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