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山
碧水青山连云叠翠,青石小径蜿蜒通幽。
三弯碧水环伺,一带青岚秀景。
溪水淙淙,白石掩映。
青石桥头飞鸟驻足,绿崎崖边游云伴月。
露抚百草卧山径,月笼松竹夜影重。
山隐楼阁叠云落,入雨笛声误仙踪。
地处廊州以北,毗邻梅岭以南,纵然寒冬数九,山峦负雪,银龙映日,却也是别有洞天的人间佳境,远离红尘的世外仙山。
琅琊阁
天下最神秘又最公开的的地方。
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汇集无数能工巧匠之手,雕栏画栋自半山筑起,逶迤向山峦之上。
半山处的庞大构筑,自中间的三层阁楼为心,两翼横驻两处房舍。
左侧为众入门童仆学徒所居,鸽房所在,时有素衣童子穿梭,栩栩白鸽飞过。右侧为接访天下访客所筑,数十间清幽雅致的小院落。或松竹倚墙、或梅兰入窗、或琴声焚香、或茶意绕梁。
阁楼二层悬挂水篆巨匾上书“琅琊阁”大字。
琅琊阁前安置一方大钟,钟旁架着铜质钟磬。钟旁刻石注明,来访者若有疑难求解可击钟示意,自有阁中门人弟子相寻。
大钟对面安置着一排百余个扣锁的方格子,一旁仍立石注明,若有疑问置于格中,三日可见琅琊阁报价,若依格中报价将银款放置格中,日后琅琊阁自会将答案送到提问者手中。即便不来询问或因报价不能成交的访客,此处琅琊阁右侧院落,可留游赏访客驻足,所谓最公开的地方,便是如此。只要你带够了银子,无论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人人皆可入其门庭。只需交付食宿即可,半山以下景致皆可赏玩不拘。
而琅琊阁最神秘的地方是自琅琊阁处起至层层逶迤攀顶的其余楼阁,却是不为外人开放的地方,若无琅琊阁主人应允,纵然你目光所及却也难闯进分毫的地方。传说此处暗含天下最神秘的玄门机关,百年来无一人能破解,变幻之莫测真如天人结界。往上有六处建筑群相连,皆隐于云山雾绕之中,依山势而建错落有致,分别安置着遍植各色奇花异草、仙芝灵药的药圃;珍藏世间名家典籍孤本著作,可谓天下最大藏书楼的藏机楼;囊尽世间奇珍异宝、古玩真迹、名兵贵器的多宝阁;穷尽天下机关奥妙、精通天下玄关妙器的玄机楼;网罗记录天下各路情报归档的风信坞;招收训教门徒、分派差事的的信使门,此为琅琊阁下的六门分舵,隐现于琅琊山碧水青山之间,琼花蔓草之处,穿梭着琅琊阁三千阁众,各司其职运转着天下琅琊各脉、各点、各铺、各鸽房、各暗线,形成的一个巨大的消息网正是遍布天下。说起来百余年来琅琊阁从不曾轻启机关,却也不曾有人敢擅闯半步。其中缘由众说纷纭,早已被江湖传为神话。琅琊阁矗立江湖百年不坠,自有它的生存之道。
纵然江湖更迭,此起彼落琅琊阁也不过是江湖旁观者,望之如见溪涧流水稀疏平常。这天下的事于琅琊阁而言无非是风信坞中束之高阁的那万千消息归档而已。于天下人而言,琅琊阁遍知天下事,广结天下缘,不涉朝堂,不理世俗,答人疑惑,远离纷争。自然是远遁世外的界外仙山,天下仰慕的世外桃源。
清晨
一夜落雪终于停了,琅琊山顶远视,入眼一片茫茫素白,天边已现鱼肚白。琅琊山顶一处幽静的精舍,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端着食盒,后面跟着一个素衣少年端着盆热水轻轻推开房门走进屋去。
屋内窗明几净,陈设摆放清幽雅致,十分精细。靠里的床榻旁燃着炭火,炭盆里炭火将要燃尽,屋外数九寒天,屋子里却暖如三春。屋中榻上沉沉的睡着一个少年,眉峰微蹙面色微白,似有几分病色。少年卧于被中,一只手却伸在外面牢牢的牵着一人的衣角。矮榻上还盘膝坐着一位白衣公子。抱元守一,盘膝入定。
两人来到榻前,轻手轻脚的将手中的物什放置一旁。老者看了眼白衣公子,见他微合双目,额间隐见一层薄汗,不禁令老者眉头皱起,微微叹气。转过身去,伸手抚上榻上沉睡的少年额头试了试温度,此时白衣公子似被所扰,也睁开了双眼,看着老者轻声道:“过了子时便不再烧了。筠伯!一会儿让人按昨日的方子再煎一副药来,用了再看看情形如何。”
“哎!少主放心,我这就让人煎上,一会就送来。您在这守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儿不烧了,少主去歇歇吧。我和暮雨在这守着不会有事的。”蔺筠看着自家少主憔悴的面色,心疼道。
蔺晨看着老人家眼底的疼惜心底一热,不想老人家担心,嘴角勾笑的点了点头。起身下榻看向榻上未醒的少年,伸手捉过拉住自己衣角的手腕向脉上探去。见脉象平稳,不似昨日脉象虚浮无力,高热不退,心底松了口气。轻轻的将自己的衣角从少年手心抽出来,谁曾想刚抽动一下,那床上沉睡的少年便猛地不安的惊呼道:“苏哥哥!苏哥哥!不走!——”人尚在昏沉中竟然牢牢抓紧蔺晨衣袖,不肯松手。
“飞流乖!哥哥不走,不走!飞流不怕。飞流乖~哥哥在。”蔺晨未想到飞流竟会如此的惊觉,赶忙连声安抚。
小飞流烧了多日,头脑中混沌一片,此时听着蔺晨的声音才渐渐安稳下来,渐渐的又要睡去。蔺晨忙唤他:“飞流乖!先别睡,先吃点东西再睡。飞流~醒醒。飞流~”
蔺筠闻言赶紧取过食盒把乳鸽汤盛出端过来递给蔺晨。蔺晨倾身把飞流抱住,把一碗鸽子汤喂给他。飞流迷迷糊糊中,想是渴的厉害,顺从的喝了小半碗下去,蔺筠见飞流手上有了松动忙将蔺晨的衣袖要从飞流手中轻轻抽出来。
“飞流乖!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好孩子~睡吧!”蔺晨见飞流好歹喝了小半碗下去,不禁松了口气把碗递给一旁的暮雨,又接过暮雨递过来的湿巾给飞流擦拭了一番,才把他轻轻的放下躺好,一面安抚一面掖好被角,又愣怔的看着渐渐睡了的飞流半晌不语。
因赤焰军翻案一事,蔺晨奔走南楚一年多,后又匆匆赶去金陵三月有余,最后跟着梅长苏去了北境战场三个月,归来时已是年终时节。飞流自那日从梅岭被强行带回,一面伤心苏哥哥走了一面因之前的耗损,在回琅琊山的路上便病的来势汹汹,着实吓了蔺晨一跳。自责自己没照顾好他,让这孩子吃了苦头,一路北境归来皆是心中焦灼不安。想那长苏的离去自己尚且难以释怀,何况视长苏为唯一依靠的飞流。自长苏走后,飞流就一直闷闷不乐精神恍惚,梅岭拜别时飞流悲愤之余说他是骗子,哄骗他当年有他在苏哥哥不死,如今他最在意的苏哥哥走了,飞流竟然愤怒的对他出手,于蔺晨而言何曾好受。强行将他带下山,那孩子在路上发起高热来,烧的迷糊了口口声声喊着苏哥哥,蔺晨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路上当真是片刻不离的守在身旁,好在未出差迟。前日回到阁中,倒是稳定了下来,蔺晨才堪堪松了口气。
时值年末,老阁主远游在外,蔺晨也有两年不曾回山,琅琊阁虽有掌事打理整治,可这经年堆积的阁中要务,也移山倒海般积了不少。蔺晨见飞流病势安稳了,又不得不去操持阁中事务。不曾想昨日夜里,本来已是好转的飞流竟然高热不退,烧的狠了陷入昏迷。蔺晨怕他连翻高热不退,被勾起昔日被东瀛毒物所伤的脑疾,若是飞流有个好歹他可是百死莫赎了。煎熬中守了一天一夜半步不敢离开,直到子时过后热度退了,脉象平稳了。蔺晨才敢稍有喘息,此时见他已有好转,松了口气,只是怔怔的还回不过神来。
暮雨接过蔺晨手中的湿巾,看着蔺晨一脸的疼惜的看着飞流,眼底的乌青和面上的憔悴愈发的浓重,不由的担忧道:“少阁主!您都守了一天一夜了,您身上有伤,再熬下去连您也要病倒了。您还是去歇歇吧,您放心我和筠伯在这守着。”
“失去他最重要的苏哥哥对他一个孩子来说如何承受的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也不在他身边——!蔺晨哥哥虽然不及他苏哥哥重要,但也是飞流最亲近的人呢。小飞流,蔺晨哥哥陪着你,别怕。别怕~”蔺晨疼惜的抚着飞流的头喃喃道。
暮雨见状急的直跺脚,朔风说少阁主在北境为了医治梅宗主耗得力竭,还强撑着送梅宗主下葬,还来不及喘口气飞流又病的厉害,从北境回琅琊山的一路上,忧心如焚,寝食不安,吃不下,睡不了。这好容易熬着回到阁中,这小飞流似乎也好了些,可从三日前回来到现在他只勉强把药喝下去两次,身上的内伤本就不轻,还要焦心飞流的病势,这么熬下去铁人也撑不住了。暮雨自幼跟着蔺晨,自然是了解蔺晨的性子,在暮雨看来从不曾有事能难得住他家少阁主的。可眼前的少阁主他都快要不认得了,他第一次看着他手足无措,忧心如焚的样子,偏偏依蔺晨的性子他是劝也无用,只得求救般的看着蔺筠,只盼着蔺管家还能劝过一二。
“少主!药煎好了。”此时一个小童端着药碗恭恭敬敬的走了进来,蔺筠接过轻声道。
蔺晨转过身去接,蔺筠却避开道:“少主!那碗是你的,小公子的我来吧。”
蔺晨苦笑着端过药碗,勉强喝下去大半。实在咽不下了,皱着眉头把药碗递给童仆,接过暮雨递过来的清水漱了口,轻声道:“筠伯!让我来吧,我还是在这守着他才安心。”
“少主不要任性,您那伤势如何您知道的,朔风说您熬了好几日吃不下东西了,回来这三天也吃不下,睡不下的,若是再熬下去连您也撑不住了。况且真气耗损不是小事,不好生将养着如何恢复得了。老阁主回来我也没法交代。小公子这睡着,左右没什么事了,我守着他,您可不能再这么熬着。快点走,先到老阁主房里歇着去!暮雨,去看看参汤熬好了没有,给少阁主端到屋里去,要少阁主喝了才睡。”蔺筠气苦,想起自家少主走的时候丰神俊朗,神清气爽的,这趟远门回来,他都险些认不出来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内息紊乱气血亏虚,往日里神采飞扬,步履如飞的翩翩公子,竟然脚下虚浮的好似常年卧床的梅宗主一样。阁中的大夫把脉一看吓得脸色都变了。也就仗着自幼便泡在药草里调养出的好身子,又有阁中绝技熙阳决护身,才能令他走回这琅琊山。换了旁人,这般耗损到内伤的地步,只怕三个月都未必起得来床。况且这回来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小公子一病跟着担心照顾折腾的人又憔悴了一圈。这自幼看着长大的小主人,作为琅琊阁唯一的少主,打出生起就是千宠万娇,金尊玉贵的捧着养大的,琅琊阁上上下下何曾让他受过丁点委屈。如今见他整日里郁郁不欢,气血凝滞神思倦怠,哪里还有一丝往日里跳脱疏狂的模样,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蔺筠记得那年夫人突然过世的时候,五岁大的少阁主也大病了一场,吓得老阁主抱着儿子三天三夜不撒手。直到三天后蔺晨醒了才算松口气,不在抱着不放。从那以后十几年琅琊阁奇珍异草没少进少阁主的肚子,简直是药罐子里泡大的百毒不侵,老阁主又是医术精湛硬是没见少阁主再生过病,整日里生龙活虎飞天摘月的精力旺盛。如今看蔺晨伤成这样,真是心疼的厉害,老阁主要是回来看到只怕也要心疼的,好在老阁主现在海外赶不回来,他可得替阁主看好少主,由不得他这么作践自己。想着心一横,出口也不再由着蔺晨性子来,虎着一张脸道。
蔺晨幼年丧母,老阁主忙于阁主事务,蔺晨的生活起居多由这位老人家照顾长大,对他也是多了一重长者的敬重,从来也不曾违逆过老人家的意思。此时看飞流确实安稳了,也就不再坚持。况且他也确实觉得不太舒服,想是累的狠了,眼前发黑不说,还伴着一阵阵的心悸恶心。蔺晨暗暗吞咽着压了压胸中的烦恶,开口吩咐身后的暮雨道:“小雨!找人搬张软塌过来,我就在这屋歇下。”
“啊!”暮雨一听愣了道。
“啊什么啊!快去。”蔺晨作势要打他,斥道。
“是!”暮雨看了看蔺筠一脸不情愿道。见蔺筠也是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认命的出去了。蔺筠了解蔺晨的脾气,眼下已是做出退步了。自家少主打小就事事顺风顺水随心所欲,决定的事情就是老阁主也是拦不住的。他也知道蔺晨惦记飞流就算出去也不踏实,在这屋歇着也好,让他守着能踏实睡会,自己也能照顾他,因此也不多言。照顾着给飞流喂完药,又安置着飞流躺好,便转身端着水盆出去了。
蔺晨见俩人都出去了,才敢抬手按住心悸的胸口伏在床边喘息,眼前从晕黑开始天旋地转,蔺晨闭上双眼一动不敢动。半晌才觉得缓过劲来,抬手拭去额间的冷汗。苦笑道:“长苏!你是不是怪我没照顾好飞流,回来找我讨说法的。我怎么感觉被你附身了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这种感觉实在难熬,你是怎么做到苦苦撑了十三年的。小飞流,你得赶紧好起来。你苏哥哥砸了蔺晨哥哥的招牌,又抛下我们已经是没良心的了。你可不能再没良心了!”蔺晨看着床上的少年神思天外的喃喃道。
此时蔺筠端了盆热水,暮雨指挥着几人抬了个宽大的软塌进来。后面还跟着个端着参汤的小童仆。不消片刻便安置好了软塌,抬软塌的几人和送参汤的小童仆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蔺筠自清水中投了个热毛巾递给蔺晨道:“少爷!净了面把参汤喝了再睡。”
蔺晨像个孩子似的乖乖的接过净了面,又接了清水漱了口,暮雨一边把安置好的软塌收拾好,一边看蔺晨打理好了自己便把参汤端过来。蔺晨接过参汤一口口的呷下去,倒是压下了不少胸中的烦闷,只是喝了几口便实在是咽不下去了便把碗递给暮雨,暮雨接过汤碗担忧的看看蔺筠,蔺筠看蔺晨有些精神不济,神色也蔫蔫的心底担忧:“少主!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
“筠伯!我没事!有点累了,睡会就好了。飞流就劳烦您了,我睡会。有什么事您叫醒我。”蔺晨故作无事的轻松道,说完自己去软榻上躺下。
蔺晨掩不住的脚底虚浮,蔺筠见状不禁心也跟着揪住,看他躺下不放心的走过去掖了掖被角,摸了摸额头。蔺晨疲倦的看着蔺筠用力的扯着嘴角笑了笑,随后便挡不住疲累的沉沉睡去。看着沉睡中的蔺晨难掩的眉头微蹙、脸色苍白、冷汗津津。两人越发的担忧,暮雨道:“筠伯!我让乔长老来看看吧。少阁主这脸色看着不大好。”
“快去!”蔺筠也是心底担忧,焦急道。
“苏哥哥!苏哥哥~”飞流自迷蒙中惊醒过来,睁开眼前便看到一脸慈祥的筠伯伯。
“孩子!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蔺筠安抚着清醒过来的小飞流柔声道。
小飞流晃了晃有点昏蒙的脑袋,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没有苏哥哥。惊慌失措的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口中还喃喃的喊着:“苏哥哥!苏哥哥~”
暮雨见状慌忙拦下,拉住他道:“飞流~飞流~”
“苏哥哥!找苏哥哥~”
暮雨伸手拉住飞流,跟他打着嘘声的手势,又跟他指了指一旁榻上的蔺晨。
飞流顺着暮雨的目光看到对面榻上躺着的蔺晨,忽然间慌张的扑向蔺晨喊着:“不死!~起来。起来~蔺晨哥哥!~起来!”
暮雨见状忙拦住飞流道:“飞流!飞流!少阁主没事,少阁主没事,他睡着了。你别吵醒他,好不好?让他睡会。”
“睡觉?”飞流一脸狐疑的看着暮雨询问道。
“恩!少阁主在睡觉,你别吵,让他多睡会!”暮雨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道。
飞流点了点头看着蔺晨便怔怔守在一边坐着不动,嘴里只喃喃道:“苏哥哥!~”。
蔺筠想着飞流病了一场也不能大意,好容易看上去好了大半可不能再折腾病了,到时候少主又要分神照顾不说,这孩子也得遭罪。他只恨自己已经大意的少主心脉耗弱都没察觉出来,眼下他得看着少主安安心心养好身子,想到这蔺筠俯身看向飞流柔声道:“飞流!睡了这么久饿了吧?”
飞流摇了摇头道:“不饿!”
“那飞流再睡会好不好?飞流要睡觉病才能好!飞流要乖,地上凉,不能久坐。咱们躺到床上去,睡一觉病就好了。”蔺筠柔声道。
“蔺晨哥哥生病?”
“是!所以蔺晨哥哥也要睡觉。”
“ 守着!不走~”飞流看着蔺晨道。
“飞流!我和伯伯守着蔺晨哥哥,你是个病人要睡觉,要不蔺晨哥哥醒了会担心你的。”暮雨拉着飞流的手站起来道。
“不走!守着!”飞流执拗的甩开暮雨道。
“我知道飞流要守着呀!你看你睡在那里,少阁主睡在这里。飞流能看到蔺晨哥哥的,对不对?一样是守着的。这样飞流不会生病,蔺晨哥哥也不用担心飞流生病了。好吗?”
飞流皱了皱眉头,最后点了点头,乖乖的爬上自己的床躺下。眼睛却是瞬也不瞬的看着蔺晨,直到不知不觉间又睡着了。蔺筠和暮雨见状松了口气,乔长老刚刚给少阁主行了针,好在为了让少阁主多睡会休养心脉,乔长老在银针上淬了些助眠的药,此时蔺晨才能睡得这样沉。
蔺筠不由的叹息道:“还好这孩子还有少主!”
金乌西坠,夜幕将临。
蔺晨觉得自己是被粉子蛋甜香的味道熏醒的,混沌中睁开双眼,拨开眼前层层的迷雾,待到看得清眼前景象后,不禁被逗笑了。小飞流趴在床边的木凳上,鼓着腮帮子正抱着碗大快朵的吃着粉子蛋。
“小飞流!你是不是在偷吃哥哥的粉子蛋,不想让哥哥知道急成这个样子。”蔺晨声音里还有几分虚弱,却带着调笑道。
看见蔺晨醒了,飞流惊喜的来不及咽下嘴里的粉子蛋,鼓着腮帮子把碗推到一边,往蔺晨怀里扑。蔺晨被飞流的举动惊得一怔,在从前飞流见了他总是躲得远远的,从来不曾像这样亲近过,更何况梅岭时他还曾憎恶的和他动手,心底不禁多了几分柔软。
“小没良心的,蔺晨哥哥冤枉你啦?还是你偷吃了哥哥的粉子蛋,自己觉得羞愧了?”飞流已经把头埋进蔺晨的胸口依赖的不肯起来,蔺晨伸手抚了抚他的头发,逗笑道。
“不醒!馋你,会醒。”飞流努力的在蔺晨怀里咽下嘴里的食物,委屈道。
蔺晨一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柔声道:“哥哥睡了多久?”
“两天!不醒!”飞流趴在蔺晨怀里闷闷道,竟然红了眼眶。
蔺晨见他这样不禁苦笑着捧起飞流的小脸,用手掐了掐他的脸蛋道:“哥哥吓到飞流了?飞流在担心哥哥对不对?”
“恩!”飞流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睡这么久让飞流担心了。哥哥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醒了吗?飞流不伤心了好不好?”蔺晨宠溺的抚着飞流的头发安抚道。
“苏哥哥不醒!蔺晨哥哥不醒!不要!”飞流又点了点头应道。
“飞流!蔺晨哥哥错了,蔺晨哥哥以后再也不骗你了?飞流不生气了!好不好?”蔺晨看着飞流水亮的星眸,听着他提到苏哥哥不醒,不禁柔声道。
飞流看着蔺晨一双揉进星辰的眸子,温柔的看着自己竟那样的像他的苏哥哥。他知道这个世上除了苏哥哥,他其实最在乎的还有蔺晨这个坏人。他捉弄自己的时候很讨厌,可是他不在的时候他还会想他,又怕他。如今的蔺晨哥哥似乎不一样了,他跟苏哥哥一样让飞流觉得依赖。
“苏哥哥——想!”飞流怔怔的望着蔺晨,轻声道。
“飞流想苏哥哥了是不是?可是苏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以后我们还是会有机会再见面的。飞流要好好的,苏哥哥在天上看着飞流才会高兴。”
“会高兴?”
“飞流好,苏哥哥才会高兴,如果飞流生病了,苏哥哥会伤心的。”
“飞流会好,蔺晨哥哥也会好!”
“飞流乖,都会好的。”蔺晨笑着抚着飞流的头发道。
“少阁主!您醒了?”暮雨端着药碗走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飞流扶着蔺晨坐起身来惊喜道。
蔺晨看着暮雨一脸讨好的笑,翻了个白眼道:“看来是该整治阁规了,真是越发的没有规矩。”
“少阁主!不关我的事,乔长老您是知道的,凡是他诊治的病人只能听他的。况且就算乔长老不暗算您,就以您现在的状况也是一样的。”暮雨知道以他家少主的聪明才智,自然是知道被乔长老下了手脚的 ,立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撇了撇嘴辩驳道。
“馋醒又是怎么回事呀?也不关你的事?”暮雨把药碗轻轻搁置一旁,和飞流一起扶蔺晨坐起来,又把一旁的软枕垫在蔺晨身后让他倚着舒服点。蔺晨随手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轻斥道。
暮雨傻笑着摸了摸被蔺晨拍到的脑袋,讨好道:“少阁主!飞流看你不醒不肯吃东西,我只能诳他这样就能让你醒过来,所以就!呵呵呵呵!少阁主,我聪明吧!”
“聪明?本阁主英明神武的形象都被你给毁了,还聪明。罚你给乔长老照顾一个月的药圃。”蔺晨道。
“啊!少阁主饶命啊!给乔长老照顾一个月的药圃,我会被毒残了的。您饶了我吧,我保证这事只有我和飞流知道,决不有损少阁主的英武形象。少阁主绕命呀!”暮雨苦饶道。
“不饶!”飞流一边气鼓鼓的道。
“飞流说的对,不饶。让你乘人之危欺负我们这对难兄难弟的!”蔺晨看着飞流和暮雨忍俊不禁道。
“恩!比起你们这难兄难弟来,不饶就不饶吧。给,喝药!”暮雨一看两个人一个鼻孔出气的欺负自己,认栽道。说完转身端过一旁的两个药碗递过去,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嘿!有些日子没见长出息了?牙尖嘴利知道反击了。”蔺晨不乐意道。
“跟谁学谁,跟着少阁主这些都是应该会的。”暮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鼓着腮帮子道。
蔺晨看着好笑,正要逗他就看见蔺筠走进门来,见他醒了忙走上前来。
“少主醒了?怎么样了?可还有不舒服的?”蔺筠也是担心坏了,忙不迭的问,还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蔺晨,只恐怕再有个好歹自己没看出来。
“筠伯!我没事,要不是被老乔暗算了,哪能睡这么久。看来老乔最近医术有长进,正愁着没机会报当年落败之仇呢。这下可都找回来了。”蔺晨知道把老人家吓坏了,忙安抚的笑道。
“我可不能再信你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安心养着,把药喝了安心躺着。身子不养好了,哪个也不要你操心。”蔺筠看他精神了不少,气色也好多了心底略略放下心来,接过暮雨手中的药碗,递给蔺晨沉声道。
暮雨把另一个递给飞流,飞流看着蔺晨一脸的不愿意,蔺晨捏了捏飞流的脸蛋道:“飞流乖!喝了药病才能好,哥哥陪你一起喝好不好?”飞流看着蔺晨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药碗,皱着眉头喝下去。看着两人喝了药,暮雨忙递上两个糖腌的杏肉给他们压压口里的苦,又接过两人的空碗道:“少阁主饿了吧?莲姐给少阁主煮了鸡肉粥,我先去看看好了没有,端过来。”说完收拾了碗向小厨房走去。
飞流守了蔺晨一天,退了热人还是蔫蔫的,此时喝了药又有些困倦,竟然伏在蔺晨榻上就要睡去。蔺筠本想唤飞流到床上去睡,蔺晨伸手阻住了。
“少主,乔长老说少主不单单伤了元气,只怕体内还残存了寒毒。也是此次耗损过重,寒毒乘势伤了心脉。若是调理不当恐连累心脉受损,要落下病了。年关老阁主传书回来,说是归途不定,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才能回来。这年底虽是阁中事务繁忙,有长老们坐镇,路掌事打理应是可以周全的。我去告诉路掌事让他多担待着,少主安下心来好生将养着,千万养好身子要紧。”蔺筠想起乔长老探过脉后一脸凝重的交待,心底还有几分余悸。自家少主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能让少主伤成这样,又以少主百毒不侵的体质能被寒毒伤及心脉,纵未亲见也足知当时北境凶险异常。琅琊阁中几乎人人皆通几分医术,蔺筠医术平平也知少主定是用了险招的,只怕当时自家少主有心以命相抵也是做了,想到此处心疼不已的开口道。
“筠伯,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区区寒毒不妨事的。养段日子就没事了,告诉各山门主事长老各自完备事务,我三日后验收年终的账目。老爹也不在,今年贺岁的事免了,各山门愿意就各门自己热闹,其余事务按惯例执行不必报我知道了。初春开榜的事务让朔风齐备了送来幄云居,是时候整理明年的榜单了。”蔺晨不以为意的抚了抚心口风轻云淡道。说到明年的榜单不禁心底一紧,脸色暗淡了下去,只念着琅琊榜首的那人已仙去,新的琅琊榜首又该是何人可居呢。
“是!”蔺筠看着蔺晨骤然愣怔的神情,知道他又怀念故人了。不禁有些动容,罢了。伤痛也只有岁月能抚平,至于少主的伤痛只怕一时半会难以愈合。老人家恭恭敬敬的应了声,便默默的退了出去。
蔺晨低头看着伏在身旁熟睡飞流,疼惜的抚了抚飞流的头发,心底又是一阵失落。
应是谪仙落凡尘,滚落世间忧满身。广袖拂去丝丝缕,重登云头悯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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