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韩仕赫看了眼手机，收敛起脸上原本的笑意。“你们吃，我接个电话。”
从韩仕赫离开座位的那刻起，韩知礼就没再笑过，好像他的笑容被他哥的离席一并带走了。叶屿看得出，尽管韩知礼在尽力保持一个得体的表情，但依旧难掩他脸上的不安和隐隐的愠色。
叶屿也有些失落，那种被另一个人莫名牵扯着情绪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害怕自己又会像从前那样，渐渐失去自我，也许会变成别人希望的模样，也许到最后连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他不敢再看韩知礼，视线多停留一秒他就会多深陷一寸。
他看着韩知礼的手发呆。他的手不算白但也绝不黑，是阳光在皮肤上留下的健康肤色，骨节看起来比自己更大更硬，血管清晰地攀在手背和小臂，一根细细的红绳系在左手腕处。
“怎么了？晕碳了？开始发呆。”
韩知礼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好像少了些什么，可能是热情。但叶屿清楚，自己哪有什么立场和资格要求韩知礼对自己永远热情。
他没想要那么多。
“可能是，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
或许是感冒初愈，或许是进食太多，叶屿觉得自己的眼皮沉沉的，但身体热乎乎的，由内而外、由外至内地。
他身上披着韩知礼的外套，他看见韩知礼在学校穿过，他认得。
“今晚还回学校吗？”
叶屿意外地在韩知礼眼中看到了眷恋的深沉，至少这一刻他是这样解读的。
“你要是不回，我就自己……”
“没事的话就别回了。”
叶屿觉得韩知礼像是破解了他的口是心非。叶屿不喜欢在别人家留宿，无论再亲近的关系他都不愿意，那种陌生让他陷入深深的不安全感中。
但这个人是韩知礼，是他的心和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的人。
“家里有的是客房，随便挑一间喜欢的。”
韩知礼说这话的时候，叶屿才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那种生活富足家庭里长大的小孩身上有的自得。
“好。”
叶屿回答的时候，韩知礼的眼神又飘回到他哥身上去了。
韩仕赫对着手机低语，火锅沸腾时的声音、电影中告白时的bgm、风吹过悬在树枝枯叶时的沙沙声……没有人听得见韩仕赫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轻轻摘下落在身上的枯叶，掸了掸衣服上的浮灰，优雅高贵得像是不沾凡尘的仙子。
电话讲到最后，韩仕赫蹙了蹙眉，电影戛然而止，韩知礼和叶屿都清楚地听见一声：“我弟弟在呢”。
听到这话，叶屿看见韩知礼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见他哥挂了电话视线也挪了过来，才缓缓坐了回去。
“哥。”韩知礼先是叫了一声，他哥像是没听到，“哥？”他又不死心地叫了一声。
韩仕赫坐回位置，挑起眼睛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两人，“没事，吃饭。”
韩知礼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无法忍受他哥对别人笑，但他更不能接受他哥因为别人烦恼。
他想知道这通电话到底是谁打来的，到底说了什么让韩仕赫露出那样为难的表情，又到底是在什么样的语境下，他哥会说出那句“我弟弟在呢”。
“哥有客人吗？”
“没有，今晚我们只招待你的客人。”韩仕赫一如最初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像是程序设定过的得体，看向叶屿的眼神中却多了些温润。
叶屿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有一种自己的到来给韩家兄弟添了些麻烦的感觉。
“今天晚了，不介意的话住家里吧。”这次邀请叶屿的人是韩仕赫。
“哥，我和他说过了，今晚不走了。”
“知礼，等下带你同学挑个房间，叫人再重新收拾一下。”
“好。”
韩仕赫才喝了口酒，就看见梁喆远远站着，满脸焦急地看向自己。他对梁喆点了下头，他才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
“韩总，董事长要见您。”梁喆口中的董事长，说的就是韩杰。
过去半小时的时间里，韩仕赫已经挂过韩杰两次电话了，这会儿直接叫梁喆找过来准没好事，韩仕赫断定今晚不会太平了。
叶屿觉得自己不该听不该看，便偷偷看韩知礼，目光一扫过去就又看到韩知礼臭着一张脸，像只河豚眼看着就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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