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礼睡不着。
他哥没回家。
他不知道他哥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只是他没有回来，一直到现在，凌晨两点。
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那晚，那个高个子男人扶着他哥的画面。
夜晚安静，好像捕捉不到一点生命气息。
叶屿睡在一边，呼吸平稳沉静，韩知礼听着莫名安心。
他解锁手机，有些晃眼，便眯着眼调暗了亮度。打开微信，正准备点进和他哥的聊天框，韩知礼就听到羽绒被摩擦的声音，他感觉到叶屿翻了个身。
“睡不着吗？”
叶屿声音很轻，像是飘落在身上的羽绒，戳得人皮肤痒痒的。
“晃到你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
“你感冒才好，别熬夜了。”
“那你呢？怎么还不睡？”
韩知礼翻了个身，面对着叶屿。手机的屏幕又一次变黑，房间里透不过一点月光，他看不到叶屿的脸。“我喝了酒就会这样，大脑很亢奋。”
韩知礼说了谎，他现在的状态绝不是亢奋，而是一种极度的失落。如果就这样睡过去，就会立刻被那种负面的情绪湮没，然后陷入循环的噩梦，无法挣脱。
他听见叶屿轻声笑了下。夜晚太安静，将那笑声化作柔和的音符，轻轻拨动着韩知礼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松软的羽绒被一角脱离了手臂上的皮肤，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取代了才落在身上半秒的干燥空气。
叶屿静静地握着韩知礼的手腕，无关乎喜欢，他只是想碰碰他的朋友。
韩知礼意识到叶屿在做什么，抽出手臂，反压在叶屿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
他的脉搏跳跃着，透过薄薄的皮肤，抚慰着叶屿的灵魂，掀起叶屿心底的波澜壮阔。
“叶屿。”
“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韩知礼感觉叶屿蜷起了手指，在自己手腕下拱起了一个弧度。
“算有吧。”
“算有……是没达到喜欢的程度？”
“那不是的。”叶屿急于否定。他太确定自己那就是喜欢了，只是无法开口的不是他内心的笃定，而是喜欢的对象无法公之于众。
“我见过吗？”
这个问题太哲学了，叶屿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说没见过，那也确实，一个人几乎不可能既是主体又是客体。可韩知礼每一次见到镜面的反光，却又都和叶屿喜欢的人打了照面。
“还不敢和我说。”韩知礼的一句调侃说得叶屿更无措了。
他当然不敢。他害怕他喜欢的那个人会把自己当成变态。他只要一直藏住这个秘密，就不会被韩知礼讨厌。
可是……恐同的直男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把自己的手放在自己手上吧。可万一……
没有万一，叶屿不能说。关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你不认识。”
“是姐姐类型的还是？”
这种根本就没有答案的问题叫叶屿怎么回答啊！
“可能比我大吧，也不一定。”
“类型，”韩知礼来了兴致，反抓着叶屿的手腕。即使眼前一片漆黑，叶屿仿佛也能看到韩知礼另一只手手舞足蹈的模样。“是知性大姐姐，还是邻家小妹妹。”
“就不能是同龄人……”
“哦——”韩知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好像获取了什么有效信息般，“所以是和我们一样大。”
“那确实。”叶屿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地任由韩知礼牵着，不然他早晚得说漏嘴。“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叶屿问完就觉得自己或许踩到雷区了，因为那只原本握着自己手腕的手猛地收紧了。
“有。”过了许久，久到叶屿觉得秒针已经在表盘上走了好几圈，韩知礼才从喉咙里挤出半个字。
叶屿没有再问下去的好奇心了。早知道这个问题让韩知礼这么痛苦，他就不该问的。
“他是个很完美的人。”韩知礼缓缓说道，像是沉浸在爱情的甜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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