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光顾医馆的男人的老爹活了,师傅的药铺有了大名气,倾家荡产买药的人陆续不止。
豆婪以为师傅真有救病大能,喂鲲的时候,常用佩服的眼神望师傅,一方面真佩服,一方面真想把师傅喂鲲。
结果还没赚够一个月,瓜子的本都没回,买药的人带着大批官府兵闯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群嗑瓜子的看戏群众。
地上掉落的瓜子皮,跟重金求得的药没两样。
师傅真坦荡,都不带烧成瓜子皮灰隐藏隐藏的。
幸好师傅有先见之明,鱼缸当成炖锅,三天前就把鲲给宰了吃了,没浪费豆婪几次差点命丧黄泉的喂食。
两人也吃得很是满足。
满足过后是恶心。
豆婪表示三年都不想再吃鱼了。
一把火在药铺烧起,首当其冲的是门前“讳病乱投医”的旧幌子。
师傅带豆婪火速逃窜。
逃窜的速度特快。光靠这速度,就能称霸所有的街。
师傅是当之无愧的街霸!
可能是师傅逃窜逃上瘾了,几年都在背着豆婪逃,带他看尽世间百态。
师傅叮嘱豆婪要好好地看。
达官显贵,贵族王庭,黎民百姓,乞丐蠢儿……豆婪观察了个来回。
要问有什么收获?
没有。
豆婪就看了个走马观花。
师傅也没课业上的考察,或许她要的就是豆婪走马观花。
豆婪看得最多的其实是师傅。
他在看师傅中长大了,身板子高瘦有力,一张又痞又乖的俊脸,
偶然一次穷得揭不开锅,师傅丢给他一件她的旧衣服,才发现他比她高多了。
“才十三岁,都这么高了。你是不是偷偷吃了一头鲲?”师傅怪讶地问。
豆婪胡扯道:“外加一条龙,会喷水,还会喷火的。”
“怪不得。”
师傅了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
师傅也爱混在人间听小曲。
火烛刚点,她多要扮散财的大姐,领着扮成散财大爷的豆婪,去脂粉地捧个热闹场儿。
豆婪没长腰时,师傅枕着美人的腰,醉中看灯糊涂。
豆婪有腰时,豆婪就顶替美人让师傅枕腰了。
豆婪用少个美人腰,能省不少元宝,劝师傅同意了。
师傅有些嫌弃豆婪的腰硬,枕了两次不舒服,换成枕豆婪的腿了。
曲听得多了,豆婪盯着拉二胡的手,自信他是音乐天才,已无师自通了。
上手初试,他两眼一闭,左腿一翘,二胡一拉,比谁都癫。
曲罢,风平,寂静。
唯他与师傅,二人留之。
一座城空了。
“谁给你的二胡?”师傅扛着狼牙棒问。
豆婪乖乖地说:“我抢的。”
“甚好,我只用揍你一个了。”
耗了一天半,豆婪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再将所有逃了的人都请回来。
他再碰二胡,师傅就会给他喝一壶。
*
“别喝了。”豆婪夺下师傅高举的酒葫芦。
这个葫芦跟师傅一样,老不正经了,师傅认为美,取名美人腰。
豆婪认为不美,去美字,而称呼为——人妖。
豆婪喊过一嗓子,一名出,而天地寂。
从他喊过后,师傅再也不矫情地称美人腰了,直接喊破酒葫芦。
“我不喝,你喝?”师傅醉眼朦胧,为老不尊,勾了勾豆婪的下巴。
“我喝!”豆婪豪气地喊一声,饮完了余下的酒。
师傅已睡着了。
头发黑乎乎的,缠了豆婪满腿、满眼,满心。
豆婪搂着师傅,也醉醺醺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吃了师傅的豆腐。
梦醒来,他趁着师傅还在睡觉,悄悄把酒葫芦给吃了。
嘎嘣嘎嘣,味道不错,像是酒味的小米锅巴。
豆婪意犹未尽地嗦嗦手指,给了师傅的额头一个手刀,把她砍了起来。
师傅因为丢了酒葫芦,痛苦了三个呼吸间,把酒戒了。
听曲也很快戒掉了,也是多亏了豆婪。
师傅是个美人,经常引起轰动。
那次,刚入厢房,师傅唤了两个琵琶弹的小丫头,就有一群人围堵来。
不为别的,为师傅,真千金求师傅给他们聊一会“被窝风月”。
豆婪在一旁半睁着眼听着,只觉这群人是没眼的货。
师傅的本领才是他们应该垂涎的。
至于师傅本人,就交给他这等粗陋小人垂涎吧。
师傅施故技,拉开帘子指豆婪,“我的娃。”
手一拐,指空无一人之处,她说:“我的夫……”
只是这次师傅的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你的娃能这般大?”
豆婪十五岁了,白璧之姿,猛虎之态。
养的好,瞧着比师傅还大了。
“那……那他是我的夫好了。”师傅一言掀风雨。
豆婪吃惊的都快把眼珠子瞪到师傅嘴里了。
师傅也为出口的话吃惊,嘴巴开得很大。
待到人散,师傅微眨双眸,敲敲头,嘟囔句酒真不能喝了。她又慢吞吞地对豆婪说:“一时嘴瓢了,莫放在心上。”
师傅若是不说别放在心上,豆婪会少放在心上。
但师傅一说,他偏偏就结结实实放在心上了。
豆婪装傻问:“师傅说什么呢?”
“为师有说什么吗?”师傅也装傻。
“师傅说了很多,很多我想要的。”豆婪严肃道,不装傻了。
师傅继续装傻道:“嗳……既然都说那么多了,那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弟子贪得无厌。”
豆婪说着,鼻尖掉了一滴汗。他怕师傅一根指头搞死他。
师傅不搭理他了,开始装睡,顺带翻了个身。
豆婪没辙,揪师傅头发,都不能让她醒来。
想亲两口呢,又惜命,就换成死勒着师傅的脖子睡了。
*
师傅不听曲,也不带豆婪观人间百态了。
师傅也看出来了,豆婪是个与人打交道无师自通的小滑头,三教九流的人间气不用教他。
豆婪貌似真正跟师傅修行了,走着路上,叽里咕噜念师傅给的咒法。
念了半天,嘴巴都起泡了,也没什么奇效。
“师傅,你再给我说一遍咒法。”豆婪觉得蹊跷。
“说不上来。”
“啊?为什么?”
师傅斜眼看他,说:“我没你的好脑子,胡编乱造的话,我念过一遍就忘记了。”
豆婪气了,仗着好脑子,把各地方言听来的骂话都冲着师傅叫嚷了一遍。
师傅听不懂。
豆婪喊得更得劲了。
“你喊啥呢,像被杀的猪叫?”师傅的手指点了点豆婪嘴角起的第二个泡。
一点,泡消了,师傅的手指滑过他的嘴唇,放下了。
火起的更大了。
“没喊啥。”豆婪垂下阴沉的眼,想到了更多的污言碎语。
*
师傅带着豆婪来到人烟稀少的大草原,顺带偷了几只能牧的小豕。
豆婪养猪,师傅养豆婪。
大家伙们吃的住的都一样,追求的就是个无欲无求。
猪养死了几茬,豆婪比猪能耐,灌着西北风,吃着死猪肉,努力生长着。
十八岁,豆婪扬起牛鞭子,嗑着瓜子,看在草原上翻滚的猪像是羊。
朵朵白云白又白,比不上师傅的腚白。
师傅洗澡时,老是睡着。
他怀疑师傅是真的把他当丈夫养的。
豆婪十五岁以后,都是他把睡着了的师傅抱出来的。
豆婪追着白云看,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不是夸师傅的腚白。
豆婪又不是想死的,不会这么犯蠢。
而是指着猪对师傅说:“看,羊!”
师傅憋着笑问:“你想当改变历史的丞相?”
“我不想当改变历史的丞相,我想修行成仙。”豆婪昂首挺胸,俊气的像是一把宝剑。
师傅是仙人。
这些年来,师傅的样貌一丁点变化都没有。
豆婪想变得和师傅一样。
他要追随师傅的脚步!
他要啃师傅的大白腚!
“你不想什么?你不想改变历史?还是不想当丞相?”师傅难得严厉地逼问。
“我都不想,我想修仙。”
“好。”
豆婪惊喜地问:“师傅你同意我修行了?”
“你先给我走一趟。”师傅在前走着。
“去哪?”豆婪在后追着问。
“跟着走就知道了。”
师傅把豆婪丢进了战场,当了个婴城固守的小兵。
风吹日晒,拼命不讨好。
豆婪真正尝到了吃的比猪差的滋味。
不过有吃的就行。
但守城的第十天,军中就已缺粮。
豆婪用舌头刮干净碗底,冲到将军面前大喊:“干不下去了,投降吧!他娘的,投降吧!”
这话是师傅让豆婪说的,只是没有“他娘的”这句骂话。
师傅说会保护他,不会让他死。
豆婪信任师傅。
当即,将军一个大耳刮子照豆婪扇来。
豆婪瞪着两只大眼,饿的想把将军的手吃了。
他被打到了,疼死了。
遗憾是没能把手咬下一口,填填肚子。
脑袋转着,差点从脖子上转飞了出去,豆婪昏昏沉沉地倒在地上。
将军下令:“扰乱军心,拖出去,乱棍打死。军士见证,引以为戒。”
棍棒乱天飞舞,豆婪还剩下一口气时,师傅来到了,翩翩似落雪,撩开他乱糟糟的头发,说:“修行比这苦。”
豆婪快没气了,说不出话了。
等他能说话时,他问师傅:“这是修行的一环吗?”
师傅品着茶,慢悠悠地说:“不是。”
娘的,不是?!
不是你弄这出干啥啊?!
我不知道修行苦啊?。
用你说!
豆婪白白受了一顿折磨,气得三天没理师傅,缩在角落挖了三天的蚯蚓,一条条揪断玩。
真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才能带他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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