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一上午的车,除了几个非单身人事喝上了水,其他几个人都是下车才开始喝水,严忍冬和李旦一辆车,他们两都忘记买水,一下车,李旦就去方源那里找水喝,看江桐手上拿着瓶水犹豫不决。
“小孩,脸皮子这样薄,不好追人的。”李旦下巴一抬,指着严忍冬的方向,极具暗示性的抬抬下巴。
江桐咬咬牙,迈开脚往那边走过去,“给……给你水。”江桐低着头,将矿泉水递给靠在车上的严忍冬,大家其实也都看见了。
毕竟熟人里多个小孩,打量严忍冬的眼神一下子就知道意图了,老大哥葛翔看了小孩涨红的脸和某人面瘫似的脸,摇了摇头。
严忍冬掀起眼帘,垂眸,白皙修长的手拿着矿泉水,因为用力过度,手上的骨节凸出来,阳光落在那纯净水上,映出的光斑落在地上,显得孤独失意。
江桐不敢抬头,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他不想让他看见他这副样子,爱哭又不聪明,可是真的好委屈啊!
就在时间久到他以为对方不会喝水打算拿回来的时候,手中的矿泉水忽然被人施力,他下意识地攥紧了。
“不是要给我水?”
“啊”江桐惊喜似的抬起头,不可置信,“你要喝吗?”
“啧。”严忍冬有点不耐烦,小孩什么都太喜形于色了,过于灿烂的笑容让他没来由的烦躁,“你不是要给我水?”
“嗯嗯嗯!”江桐疯狂点头,压制住欣喜,赶紧松手,将水递过去。
看样子是真的渴了,一瓶水两口就喝完了,拧紧瓶盖走到垃圾桶旁边扔掉瓶子又转身回来,一系列动作干脆到没花费几分钟,干净帅气的利落,稍带着十七八岁少年人的张扬和痞气。心无意识的一跳,像是原本看似平静的海面忽然掠过一只海鸥,一掠而过,惊起翻滚的浪潮,江桐压下心中的澎湃,小步挪到轻倚车身正闭眼休息的严忍冬边,“你还要吗?”
严忍冬睁开眼,站直身子,没说话,只用黑沉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过了一会,“下次别送了,也别跟着我了,我觉得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估计是知道天气很热,江桐今天穿了件最不吸热的白色衬衣,料子轻薄透气,估计是晒得久了,光滑高挺的鼻尖上沁出一层薄汗,光落在上面,熠熠生光。
话刚一说出口,小孩的脸肉眼可见的难看下去,眼眶几乎是立马红了,头低下去,没听懂一样坚持问,“你还要喝水吗?”
“不用了。”严忍冬轻蹙着眉头拒绝,对江桐的固执没有办法,只能偏过头不去看他,转身从打开的车窗户里从车里拿出一包纸巾,不由分说递给江桐,“擦擦汗。”
山林间的风不大,悠悠吹过来的时候像是爱抚,在这样清风温柔里,江桐克制不住的想哭,眼眶都熬红了。
严忍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烟点上,靠在车上,重重地吸了一口吐出来,周围的烟味浓郁起来,突然抛出一个问题,“小时候有喜欢的玩具吗?”
“嗯?”江桐怔住了,不懂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有?”
江桐被烟熏得轻轻咳嗽,但还是说了,“有,小时候喜欢弹珠。”
严忍冬随意的瞥向远方,好像在眺望远处的什么,又像是怀念什么,江桐仰着头看他,居然发现他的表情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孤寂,稍纵即逝,像是从未存在。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的小孩是怎们定义喜欢的,大概应该跟你喜欢的弹珠差不多,就像你这样第一次见面就被表面所吸引的喜欢的话,说实在的,我是不认可的。”
严忍东其实这么多年拒绝人很有一套,大概因为这个比较特别,也因着年纪较小,他难得说这么多话。
“不是的!我……咳、咳”江桐极力的想解释,却在浓郁的烟味咳嗽起来,他无意识的想抓住对方,却在对方的后退动作中只摸到了衣角。
江桐死死攥住,不死心的还想要解释却被对方轻描淡写打断,“你也不用着急要辩驳什么,我已经三十岁了,你们小孩的恋爱游戏,我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兴趣,而立之年的我更没兴趣来探讨。”
“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喜欢”,他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开口,“但是呢,就连小孩子都知道,小时候也并不是所有的愿望都可以实现,你说你已经成年了,那就更应该知道,当一份喜欢开始变成困扰的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存在了。”
成年人的世界,冷静而克制,理智又冷血,残忍且无情。
浑身血液凝滞,第一次珍而重之的对待自己的喜欢却被说成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般的喜欢,被心上人毫不留情的说是一分困扰。
江桐只觉得手脚冰冷,再也握不住那原来就没有体温的衣角,手上有水珠落下,滚烫的,他不想的,但确实控制不住……
他不该来的,他……
那边几位都是人精,早就注意这边的情况,存了心思要让他们好好聊聊,这会儿看江桐脸色苍白,眼泪掉个不停立马过来了。
蒋辉几乎是瞬间就冲过来,一把推开严忍冬,抱着江桐,“宝贝,怎么啦,对不起啊,都是我!”
江桐没说话,眼睛早就哭红了,被蒋辉抱在怀里,只觉得通体寒冷,想要开口说话,发现嗓子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根本说不出话来,他只能死死抱住蒋辉。
葛翔大哥像是无奈又了然,李旦、方源几个也都是同样的表情,他们几个无一对每一个严忍冬的追求者都很欢迎,希望新的人能将忍冬带出来,可是没有人成功过。
就像是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有的人自己不想走出来,旁人生拉硬拽都没用。
几个人心领神会的默默走远一点,现在对于江桐来说,不是他们这些人三言两语的宽慰,而是一段自己化解的时间。
于是周围只剩下两个人,蒋辉抱着江桐,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在背后拍着,“宝贝,没事儿,别哭了,宝贝值得更好的”
等江桐情绪平静下来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木晗是最先走过去的,小孩眼眶哭的通红,鼻尖那块也是红的,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的。
“给!”
江桐微微抬起头,将视线落到递过来的东西上,修长匀称的手拿着水,哭了那么久,确实有点脱水,他确实需要,“谢谢!”
“不客气。”木晗站了一会儿,又问,“介意我在这边坐下吗?”
见江桐摇头后木晗在他旁边坐下,“来过这边吗?”
对上对方笑意慢慢的脸之后,江桐才确定确实是在问他,他老老实实摇头,“没有,第一次来。”
木晗笑起来,笑得真诚温柔,给人一种很信任的感觉,也或许和他的长相相关,温柔和善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要我带你去玩吗?”
木晗微笑着看向他,眼神透着点宠溺,像是哥哥对调皮弟弟的无奈,要是在之前,江桐只会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现在伤心像是击碎了他的防备心,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江桐被拉着起来,提线木偶一样被牵着上了车,木晗跟他们几个打了招呼,就驱车走了。
蒋辉没拦住,一手拍在钳制他的手上,“江桐不喜欢跟不熟的人出去玩,我要去找他,你带我去!”
被打的方源无奈,只好解释,“没事的,木晗出了名的君子,在没有征得你家大宝贝同意之前是不会带他出去的,这个你可以放心!”
“那也不行!”
方源把人抱住,劝道,“而且我觉得现在江桐应该也不太想面对我们,相反,第一次见面的木晗还挺合适的,你放心,有木晗在,一定不会出事的。”
听了他再三保证,在加上目前这个形式,蒋辉才不情不愿地安静下来,转身碰上严忍冬又瞪起人来,把方源累的够呛。
这次爬山之行最终还是没能进行下去,走了江桐和木晗,之后方源两口子也走了,葛翔老大哥只好取消这次行程,大家又开车回去了。
那次之后,大家就像是忘了这件事,江桐也没有在去过那家酒吧,弯曲的线又变成了平行线,生活又恢复成平平淡淡的几点一线。
只是细微的差别还是能发现的,比如提到酒吧眼神片刻的怔愣,每天的四点一线变成了三点一线。
少了静思湖……
大学生活说忙不忙,但是忙起来也是要命,最近的期中考试,跟期末考试成绩挂钩,平时摸鱼的人也开始有了点紧张感,图书馆预约也变得难很多。
江桐跟着老师做了个项目,关键的部分倒是不用他,就是一些查资料写文章什么的,难免落到他头上。
这次的论文要的急,星期三发下来的格式,星期六就要交上去初稿,写完从教学门口出来都已经下午三点了,从笃行楼出来到绿化区那个位置时,对面办公楼走出来一批人。
很显然的是一群领导带着一个人,视线漫不经心扫过去的时候,瞳孔瞬间增大,像是不可置信,像是被钉住在主干道上,任凭那人一点点接近。
严忍冬也看见了他,像之前一样,视线轻飘飘的又走了,风一样拂过,涟漪却留在了他的心里。
怔愣的同时,人已经到了跟前,江桐过了好久才木木的张口打招呼,“老师好!”
“哎,你好你好,这么晚了才从教室出来啊,还是要按时吃饭啊!”老师笑脸盈盈,又给严忍冬介绍,“这是我们学院十分优秀的学生,大一就拿到的国家奖学金呢,年纪还是最小的。”
几个办公室的老师早就认识他,小孩乖巧漂亮,本身优秀,做事情态度严谨认真,就是个子有点小了,几个办公室的女老师总没事喜欢分给他一些零食啥的。
严忍冬十分配合着点头微笑,语气没什么起伏,点点头跟着附和,“看得出来,很优秀。”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理智、得体、看不见一丝不能够外露的情绪,江桐与他对视,对方也十分坦然的回给他一个眼神,依旧是平淡的掀不起风浪,明明前段时间曾经那样毫不留情的拒绝过自己,心被猛地一扎,紧接着四肢百骸都跟着麻木疼痛。
江桐待不下去了,他努力地想做出一丝笑,腹部隐隐的疼痛还是让他皱了眉,“老师,我先去吃饭了,再见!”
那里面有个女老师,眼尖的厉害,一眼就看到江桐苍白的脸,立马喊出来,“小桐啊,你这个脸怎么白成这样?要不要去医院啊,看着脸色太差了!”
严忍冬还在这里,他可怜的一点点自尊不允许他在某人面前不好,他强撑着自己,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老师,谢谢关心,我就是没吃午饭有点低血糖,待会儿去吃午饭就好了,不碍事的。”
“哦哦,好好,行行行,那快去吧,有什么事情随时跟老师打电话啊!”
江桐转身欲走,却在抬眸瞬间对上男人的眼神,黑如点墨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哪怕知道自己从未落进这眼神里,江桐还是被这样的眼神吸引。
冷静自持,强大神秘……
他闭上眼睛,立刻加快了脚步离开,脚步匆匆,几乎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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