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泰尔推开了阿塔尔：“我想，我们并不适合继续下去了。”
高涨的怒火忽地被风一吹，没有更燃，火焰在风中零落，燃烧的余灰中星星点点。
“我不会喜欢一个骗子，我厌恶所有的花言巧语。”
花言巧语，耳边述说的爱意，总是让他心中那满溢的爱盲目地蹿出来，但阿尔泰尔无法遗忘他的欺骗。
阿塔尔被落在原地，目光里，阿尔泰尔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丝的不舍。他迎着光走，将身后的一切都抛却。
明明沐浴在阳光里，阿塔尔却浑身发冷，唇齿间飘出心底的名字：“克罗洛斯。”
阿尔泰尔的屋里，摆放着精致的十字架，那是来自教会的东西，应该是某位高洁的侍神者放在他的手心。十字架闪着银色的光芒，像是来自教会的嘲讽。
你是一个堕-落的罪人。
靠近你的人只会迎来地狱。
阿塔尔，这个世界终将毁在你的手上。
“终将……毁在我的……手上。”
阿塔尔嘴角拉扯出一个笑容：“克罗洛斯，你会爱我的对吗？”
克罗洛斯爱阿塔尔。
是神明的誓言，也是，阿塔尔的诅咒。
年轻的男人走近这间屋子，语气意外：“我还以为，老师会很高兴呢。”
“看来传说中的阿塔尔，魅力也没有那么大嘛。”
被贬到巴洛德城的弗格斯王子轻飘飘道，像是孩子没有听到自己心爱的故事。
阿塔尔侧脸：“王子殿下想得实在是多了些。”
“我这样臭名昭著的人，哪来的魅力？”
“是吗？”弗格斯道：“我小的时候，老师还很爱你呢。”
阿塔尔踱步到桌边，坐在了桌边那张宽大的皮革椅子上：“席望呢?”
“您是说那个可爱的小家伙？”弗格斯嘴角溢出笑容：“虽然是个笨蛋，但挺有趣的，我并不介意帮阿塔尔先生您照顾一段时间。”
呐呐呐，他就说嘛，席望该好好磨练一下，一点儿心眼都没有，很容易被权贵们逗弄成宠物的。
阿塔尔摇头：“只是个小孩子，还是不劳王子殿下费心了。”
“雪莱你们带走了？”
弗格斯点点头：“毕竟她是威尔斯特公爵的女儿，我真的很想要公爵的这一份人情啊。”
阿塔尔看着他：“既然你是这么认为的，那我就不讨人嫌了。”
弗格斯面上还是温和的笑，像是只讨人厌的小狐狸。
“这世上的传言真是没几个能信的，你说对吗殿下。”
传闻中无望翻身的落魄王子，看着可一点儿也不落魄啊。
“或许吧。”弗格斯摊手：“我们要回王城去，阿塔尔先生应该很愿意和我们一起吧。”
阿塔尔点头：“当然。”
“我很愿意。”
弗格斯轻笑一声，离开了，阿塔尔顺手抽出一本书，盖在讨厌的十字架上，他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得这种东西。
让人讨厌的教会，让人厌恶的欲-望。
当天晚上，弗格斯就要离开巴洛德城，这儿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阿塔尔也被一起带走了。
他十分期待，或许阿尔泰尔会来见自己呢，如果他不愿意，弗格斯又怎么会把自己这个人-渣带着走。
可是他等了两天，始终没有看见阿尔泰尔，骑士并不想看见他。反倒是席望溜到了他的面前。
他压着声音：“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阿塔尔横了他一眼：“你说呢？”
他叹了口气：“我真想念当初的伙伴们。”
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是他怎么觉得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席望懵着：“啊？”
“大哥你在也好，他们前几天突然说要会王城，我本来想跑路了，但是那个弗格斯不让我走，硬是把我也带上了，我本来琢磨着要跑的。”
“你这几天在他那儿待得怎么样？”
“挺好的啊，人很和善，又大方，经常请我吃好吃的，也不用干什么活，简直是神仙老板。”
阿塔尔微笑：“你说得对。”
席望贼头贼脑道：“那大哥，我们现在要跑吗？”
“不跑。”
“啊？”
阿塔尔神情郁郁：“阿尔泰尔也在，他很生气，我不能走。”
他传了消息回去给德拉科，说自己又要事，暂时回不去了，想必青年现在正气得跳脚吧。
席望神情带着些许鄙夷：“大哥，你这总吃着上一碗，望着下一碗也不好啊。”
“男人，得有点儿担当。”
阿塔尔瞪眼：“我就是有担当才这样，我要是没担当，随便找片海，跳进去就结束了。”
死了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席望摇头晃脑：“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花心萝卜是怎么想的，一对一多香。”
“真爱是具有排他性的，开后宫是违背人性的。”
“公平不也是违背人性的，而且我并没有什么后宫。”
一句话，席望有无数个想反驳的点：“公平怎么就违背人性了，而且六条船还不能叫后宫嘛，你还惦记着第七条呢。”
阿塔尔往后一靠：“只要有人性，真正的公平就不可能出现。人拥有欲-望，就想要更多，攀比，向上爬，奴役他人，是人性中无法抛弃的一面。”
“行了，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你……”
阿塔尔顿了顿：“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人，长得很俊美，深金色的短发。”
“我看见了看见了，是一个超级大帅哥啊，身材绝绝子，像我以前的体育老师，感觉一拳头就把我打飞二里地。”
阿塔尔勾勾手指：“帮我给他送信。”
席望秒懂：“那位就是阿尔泰尔啊。”
渣男吃得真好，这各色美男把席望眼睛都看花了，不过作为小弟的他还是暂时不谴责了，嫂子们漂亮又优秀，他也得益不是。
“有时候我真想掐死你，一了百了。”
席望大惊：“不要哇大哥！我很听话的，这么老实的狗腿子不好找啊！”
阿塔尔没看他，自己念叨着：“算了，反正也是要面对的。”
“最后都是要知道的。”
七块碎片合上，才能拼接出神明克罗洛斯，只有自愿才能成功。
圆珠笔的滚珠在纸上轻划，阿塔尔很快就写好了一封肉麻的信：“帮我拿给他。”
他张了张嘴，想嘱咐席望偷偷来，别被人发现，但是转念一想，嗯，太为难人了，别太明目张胆就行。
“悄悄给。”
“欧克，我办事你放心。”
“……”阿塔尔轻笑一声：“你去吧。”
………………
阿尔泰尔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弗格斯追了上去：“老师，真的不去见见。”
“不想。”阿尔泰尔侧头：“你想做什么？”
弗格斯无辜道：“学生没有什么想做的啊，不过是希望老师您能和爱人和美。”
“阿塔尔先生十分愿意与我们同行，他的意思，老师应该很明白吧。”
阿尔泰尔无言，弗格斯继续上次的提议：“既然那么喜欢，干嘛放弃，他有情-人，老师您也可以有啊，我可以为老师寻几个懂事的情-人。”
“自寻烦恼，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实在不行，就……让他老实一些。”
阿尔泰尔冷漠地看他，他并不喜欢贵族的做派：“弗格斯，感情需要双方的自愿。”
弗格斯唔了一声：“老师愿意不就行了，您可是教会的荣誉骑士长，他不该拒绝你的要求。”
“是他不该拒绝，还是你认为他不配拒绝。”
弗格斯温和地笑，阿尔泰尔眼中闪过不喜，继续道：“你认为，你母亲的反抗是不对的吗？”
弗格斯耸耸肩：“她只是个舞女，拒绝国王的恩宠，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聪明人会选择接受。”
阿尔泰尔声音冷硬：“我有很多学生，但没有几个让我满意的。”
“聪明人做出的选择并不代表都是正确的。我为你母亲感到悲哀，她去世前还在哀求我帮助你。”
他骑着马走到前面去，弗格斯看着他的背影，他这老师的性子还真是古怪，明明自己也是拥有权力的人，不是吗？
席望等了许久，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悄咪-咪将信塞到阿尔泰尔的手里，阿尔泰尔认识他，弗格斯曾在他耳边说过，这是一个很好讨话的年轻人。
他是被阿塔尔指派来的。
阿塔尔……
阿尔泰尔注视手中的信封许久，选择将他放在火烛上点燃，落在土地上化为灰烬。
席望站在一旁，急得跳脚，只能为阿塔尔带回这个不好的消息。
阿塔尔还在写着东西，闻言也不例外，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沓信封：“他丢一封你就重新送一封。”
他早就想到会这样了，克罗洛斯陨落后，灵魂变成了七块，他们都是他，可却不是完全一样。
希洛与德拉科是孤独的，希洛懂得很多知识，见过的人却屈指可数；德拉科自己努力地长大，没人教导他该如何面对困境，他只按照自己理解的，想要抓住所珍惜的一切。
他们的情感大于理智，但经历了许多的阿尔泰尔不是这样，即使心中不舍，也想要努力做个决断。
他接受不了，也没有暗杀情敌的想法。
他是克罗洛斯灵魂中最理智的那块。
所以，他想要放弃。
阿塔尔又有些难过了，他在伤害自己的爱人，但……
“席望，如果世界即将毁灭，拯救世界唯一的方法，是伤害你所爱的人，你会怎么做？”
席望闻言，虽然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但还是好好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我最爱的人就是我妈，我无法想象自己会伤害她，如果她因为我哭了，我会觉得自己该碎尸万段的。但如果世界毁灭的话，我妈也会是其中之一吗？”
席望皱着脸：“这根本就是个奇葩问题，比电车难题还难，不过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存在的，大哥你没事还是少想这种深奥的问题。”
“想多了该觉得想死了。”
阿塔尔哼笑一声：“好吧，那就少想些这些了，你好好给我送信，总有一封他会看的。”
因为，克罗洛斯一定会爱阿塔尔啊。
这篇文前半段就是希洛、德拉科和阿尔泰尔的主场，后半段是圣子、魔王与精灵王的主场，人鱼小王子上下两场都有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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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神明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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