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薛款冬大汗淋漓地惊醒。正正好对上一双满是好奇的眼。
梦里余威还在，薛款冬乍一看只觉得这双眼眸与梦中纸人像了个六七分。
他半撑起身子，和面前人拉开了距离，这才略带薄怒地开口：“紫菀，你在这里干什么？”
紫菀顺着他紧攥被面的手看到汗湿的鬓角，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早都放弃吓他了这呆子还会怕成这样。
难道是有其他鬼盯上了他的猎物？思及此，他的眼危险地眯起，思忖着要不算了，干脆把这呆子吃掉得了，省得被别鬼惦记。
早知道就不玩了，发现他不会喊老道收了自己的那天就该把他吃了。
“啊——”他拉长音调，是一派天真的语气：“我在守夜啊世子。”
心里却在计划该从哪块地方开始享用自己的佳肴。
“守夜你跑本世子的床上来？”薛款冬不自然地扯了扯被汗浸得有点紧的寝衣，不知道是哪个糊涂小厮夜里窗户留道缝，夜风偷着钻进来，直吹得本就胆子不大的世子里外透心凉。
“可是我听到世子在哭呢。”紫菀歪歪头，半俯身的姿势有些不舒服，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被褥上。
“胡言乱语！本世子怎么可能！”薛款冬强撑着侯府唯一香火岌岌可危的尊严，不知怎的他对面前的紫菀有些发怵。
想着不能再让他看笑话，薛款冬预备开口赶人。
不料这厮突然靠近，浅淡的馨香幽幽钻入肺腑，紫菀措不及防地伸手，在薛款冬面上拂了一下。
而后将湿润的指尖递到薛款冬面前，戏谑道：“世子，这是什么呀?”
薛款冬自觉颜面无存，颇有些恼羞成怒：“我只是想起我娘罢了！”
紫菀不明白，明明侯夫人白日里还因着薛款冬同方台白合伙算计她珍藏的一块玫桑香而狠狠赏了他俩一人一暴栗，怎地夜里这呆子就开始偷摸掉小珍珠想娘亲了。
他不理解，不过谁会关心吃食的想法呢。
想着赶紧将薛款冬哄睡他好下嘴，紫菀也歇了作弄他的心。起身把刚燃起的烛火吹灭，自觉地坐在榻边小凳，“世子，天色不早了，快歇息吧。”
……没大没小，哪有下人胆敢催主子安寝的。
拜前些日子噩梦所致，薛款冬近期养成了到头便睡的好习性，饶是被吓得再过，盯着天青色的帘帐，还是渐渐入了眠。
——
紫菀睁开眼，夜里他的瞳孔迅速扩大，几乎占了整个眼眶，似还闪着盈盈绿光。
他悄无声息地直起身，向背对着他的薛款冬靠近。
这个人类很奇怪，在匣中是他们第一回见面，那时紫菀刚从一场大梦中醒来，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只能勉强半阖观察着面前的人类。
他说不好这人身上有哪里不对，但四处散发着让鬼食指大动的香气，深入灵魂，他激动到微微颤抖，几乎要从画中一跃而出吞噬掉他。
可惜心有余力不足。
这幅画囚禁了他多少年不得而知，他上一次醒来是在妖界，彼时正被几只猞猁叼着撕扯，好悬没被咬烂。
他在画中默默攒了几丝灵力，凡间界无论是灵力还是怨力都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收集的恶意吸收入体还都石沉大海。
这几丝灵力只够他施展一个幻术，原想借机杀几个人，结果稀里糊涂的，在路过薛款冬的房门外时被迫入了他的梦境。
于是将计就计，薛世子有了他第一个噩梦。
紫菀拢共没活过两天，又是初次入梦杀人，不知道编点什么好。抓耳挠腮之际，几幅画面窜入脑海，下意识就用在了薛款冬身上。
效果出乎意料地好，紫菀本想趁机把这小子吞噬了，结果刚露出獠牙就被某人身上的玉玦燎伤。
只得暂时静观其变。
紫菀凭着惊人的毅力，在连续吓唬了薛款冬几天后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躯体。
虽然摸着软绵绵、破破烂烂的，时不时还四分五裂，但好歹他有了画内外来去自如的能力。
与此同时，他隐隐约约意识到或许自己并不是靠怨气修炼的。与之相比的，似乎人类的情绪对他助益更多。
尤其是在上蓝山山脚赴的那场鸡飞狗跳的喜宴时，紫菀更是讶异地发现原先僵硬的肢体竟开始活动自如。
要知道原先刚有躯体的时候他只能乘着夜里没人去侯府后花园里挑几根中通外直的树枝，从手足心硬捅进去才能勉强支撑。
即使后面骨头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长出，也僵硬如木偶。
或是喜宴上争执的新婚夫妇心中怒意被他汲取到，紫菀来不及多想，直飞上树梢，思忖着多吸收些怒气。
结果就被薛款冬这呆子抓了个正着。
……也罢，来都来了，侯府人丁兴旺。想必能助他涨不少修为。
——
今夜恰是满月，月影斜着透进屋内，朦胧地照着屋里一躺一俯的两道人影。
正逢良机，薛款冬傍晚沐浴后不知为何没带上他的玉玦，紫菀自信绝无后顾之忧。
他凑到薛款冬身后，从裸露的后脖颈至头顶百会处，嗅闻一番，不期然又嗅到了那股令他心神欲醉的芬芳。
他呲牙，张口是两排密集的獠牙，错落有序。
仿佛感受到危险近在咫尺，薛款冬脖颈的汗毛直立，他皱了皱眉，但始终无法醒来。
紫菀越凑越近，眼瞧着尖利的齿尖即将刺破肌肤——
“什么人！”紫菀迅雷不及掩耳地侧身，一柄飞镖擦过他的鬓角，“哚！”地钉在了床柱上。
猜猜来者是谁~
持续爆更（叉腰），对于5字/小时的我来说超级厉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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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思而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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