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倾侧头看了看窗外，一片黑漆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小雪，今年的雪来的很早。她又转头看了看睡得正酣的许枝，一大半边脸陷在枕头里，露出的部分还有尚未褪去的红晕，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在暖灯的照耀下，落下一片阴影，很乖的样子，不过，还是没有刚才可爱，想到这，蒋倾没忍住轻笑出声。
方锦：我看到你没有关灯，你不下来我就上去。
蒋倾：行
蒋倾穿上跟许枝同款的睡衣睡裤，披了个围巾，站在全身镜前面拾掇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便急匆匆的下去，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方锦蹲在那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烟。
听到蒋倾下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方静也没有转头，盯着黑漆漆的小路，刚好一片雪花飘进来，方锦伸手接住，冷冷地开口，“刚完事？”说完又吸了一口，吐出烟圈。
“什么”蒋倾看着方锦的头顶，没抓着头发，倒是换了个新发色，紫色的。
“跟我就别装了吧”方锦加重语气，转过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蒋倾，像只正准备捕食的丛林蟒。
“所以”
“所以她比我好吗”
“你俩没有可比性”蒋倾走上去，跟她并排，靠在门边，不知道方锦这次来又想说什么，莫名的烦躁，她从兜里拿出手机看看时间，两点，真是个扫兴的夜晚，她不由得叹口气。
正准备关上手机的瞬间，方锦快速起身，两三步走到蒋倾身边，扒开她的围巾，“很激烈啊”
蒋倾抬手抓住方锦的手腕，跟她对峙，深更半夜，蒋倾压着声威胁道“别再对我动手动脚，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方锦一下子泄了气，手垂下来放在两侧，头也跟着低下来，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说了句，“我跟林哥彻底撕破脸了”
轻飘飘的语气，让蒋倾没有听的很真切，但还好这是在半夜，“什么时候”
“一个小时前”
“为什么”
“因为看见你和许枝去了那个我们之前常去的公园”方静吸了下鼻子。
“你都看见了？”
“嗯”
“那你都看见了，就别再来找我了”蒋倾的耐心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她很想现在抬脚就走。
“你不应该问问我现在还有没有钱，住在哪，有没有人陪吗”
“这重要吗”
方锦自以为过来这么多年了，从跟蒋倾分手，到后来的纠缠，蒋倾应该丝毫都伤不到她了，但她还是低估了蒋倾不想跟她搭上关系的决心，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断了线，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她较劲着，不去擦，双手只死死的抓住衣角。
蒋倾看着低着头的方锦，哭的很克制，地上渐渐被打湿了一小块。门外，雪开始变大，落到地上短暂的存在，又立马化成水，地面变得湿哒哒的，空气中的含水量也在飙升。如果自己这一次心软，那就又将变成一场无休止的拉扯战，还不知道方锦说的是否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她又该去哪，方锦的爷爷奶奶在方锦进入林家的那一年就回老家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去看过，花天酒地的估计早就忘了，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毕竟当年也帮衬了那么多。没有去处，钱应该还剩点吧。
“还有钱吗”
“没有，林哥说..离开可以...必须净户，而且还要把之前..之前花的都还给他”方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什么？！那他说要还多少了没有”蒋倾没想到那个林哥当初找方锦的时候火急火燎，这会也变了张脸。
“嗯....五百万，现在林老爷子还吊着口气，他让我不用那么快也行，但就是不能再住在那个别墅里了”
“你打算住哪”
“你家”
蒋倾差点一口气没回上来，“当初也是你要跟他好的，怎么现在不缠了”
“当初他刚回国，家里的公司实权还没落到他手上，一直在林爷爷那攥着，现在人快走了，就开始清理门户了”
“你跟他提的分手？”蒋倾哪接触过有钱人家的豪门恩怨，这会震惊地都忘了刚才在心里是怎么天人交战的了。
“嗯，因为在公园看到你......”
“好了，别再说了.....”蒋倾倒退两步，拿出手机，“我先给你转十万，再多的我也没有了，这段时间我也没在打拳，攒不了钱，拿着这钱你找个房子，要上班还是上学，你自己看着办”
蒋倾利索的转完钱，看着卡里的余额痛心疾首，拳场关门的这段日子，都在坐吃山空，还是要什么时候找个兼职干干才行。
“走吧”这次蒋倾连根方锦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准备上楼。好在这次方锦也没有再缠着了，没有拉着她，没有一哭二闹，只收到钱，看着蒋倾上楼，消失在视线里后就走了，留下一声轻轻的关门声。
回到房间，蒋倾还是往外看了一眼，方锦抱着胳膊沿着路边走得很慢很慢，头顶已经被雪打湿。一边是没有路灯的小路，只身一人走向未知的未来，另一边，被暖灯充斥着的房间，温暖舒适，还有人在等，可未来有会是怎么样，两条交错过的线，还会再次相交吗。
许枝没有醒，睡着的姿势与方才无异，连头发丝的位置都没有动。蒋倾脱掉外套，带着寒气钻进被窝，她伸手把遮住许枝脸的头发拨向两边，又使坏捏捏许枝被压得圆鼓鼓的脸。许枝在睡梦中以为蒋倾还要来一次，抬手就往脸上打，可惜睡着的人动作很缓慢，在半空中就被蒋倾抓住，牵着手，塞进被窝。
蒋倾一夜无梦。
第二天，元旦。
蒋爷爷蒋奶奶保持着老年人的作息，一大早就去晨练，练完去老年活动中心，每年元旦都有活动而且丰富，小小的活动室被挤得满满的，从后门看过去，像一团一团的棉花在移动。方锦就在前门给老头老太们安排活动，大声的吆喝，哪个门牌号的去哪，哪层楼的去哪，可哪有人听她的，一窝蜂的站在那等着领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最神圣的鸡蛋！
“爷爷奶奶们，鸡蛋都有哈，不要着急，可以先去别的活动室先看看玩玩！”方锦不负众望的破音了，从手边拿起一瓶水往嘴里灌了两口。
“诶？！王大爷拿过就不要再拿了”
“我给我老伴拿的，她今天没来”王大爷轻车熟路的狡辩道。
“没来的不能拿！不能代领”
“谁说的，哪里来的规矩，都是这个村的，咋不能拿”
“村委说的，您要拿，您找他去”
后面的人议论纷纷，有的说是啊，有的说怎么不能拿，更多的都在催着快点，王大爷见周围没几个人帮他了，话风一转，“你这个小姑娘哪来的！这个村里的人我都认识！你是不是想来偷鸡蛋”
一个很撇脚的理由。
后面的大爷大妈定睛一看，还真是没见过，开始上下打量起方锦，狐疑的目光像是要把人吃了，交头接耳的好像方锦跟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方锦现在跟初中那会确实长得不太一样，女大十八变长开了很多。
在一篇熙熙攘攘中，一道响亮的声音破空而出，“可不吗！前几年被包养的就是她！”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方锦的脑袋也炸开了金花，她直愣愣的看着声音的主人，不认识，甚至都没见过，包养对于封建的老人来说是无法接受的，她又一次面对千夫所指的局面，这次只有她自己。心跳声很剧烈，脑袋里也有心脏，一声一声，像击鼓，手开始发抖，呼吸变得不畅，是不是有人拿枕头捂着，她这次都看不清人脸，也记不住，好像站不住了，“不是的，不是的，谁能来救救我...”她呢喃着，像睡梦中的呓语。
蒋爷爷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响声，“看吧，热闹不，还不愿意来”
将奶奶睨了一眼，满脸写着我就说吧的蒋爷爷“好好好，你厉害行了吧”，带着尾音先一步进到活动室。看到门边的老陈“老陈啊，今天发什么呀”
“不知道呢，好像前面出什么事了”
旁边的张大爷插进来，“说是小姑娘想偷鸡蛋呢”
“真会开玩笑，小姑娘偷什么鸡蛋”
“不信啊，你就自己上去看咯”
没等蒋奶奶看清方锦，方锦已经先一步倒下了，刚安静下来的人群，来不及冷却，又炸开了。蒋奶奶钻到前头，看到方锦面色铁青，嘴唇也没了血色，“哎哟，这不是小锦吗，老头子！快来！”
蒋爷爷也钻上来，“还真是小锦”
“小锦啊，是不是冻着了”蒋奶奶捂着方锦的额头，“是有点烫”
“发烧了吗”蒋爷爷说。
“应该是的，这么烫，先把小锦背回家吧”
“来吧”蒋爷爷蹲下。
背上的方锦迷迷糊糊的，听到蒋爷爷的声音又安心了许多，干脆的跌入了梦境。
时针转到九点半，许枝先一步醒了，刚一个起身的动作浑身就炸开的酸疼，尤其是腿，感觉跑操得跑五圈才有这效果，“啊...我的腿”颤颤巍巍的下床看见被丢到一边的毯子，瞬间气血涌上头，昨天晚上的画面像幻灯片似的重播，许枝强忍着酸痛收拾一地的纸，又把毯子丢尽洗衣机，看蒋倾还没醒，又去洗漱，从厕所出来，蒋倾还是没醒，睡得很死。
“小猪，快起床啦”
蒋倾翻个身，“再让我睡会”话音未落，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她一下子睁圆了眼，“现在几点了，爷爷奶奶回来了”她又指了指许枝的脖子，“快套件毛衣”。
许枝往镜子里一看，还真是，刚才专注腿去了，漏了脖子。两人一顿火急火燎，终于在门被打开之前，站到了房间门口。
“那个是谁啊”许枝指着方锦。
好半天蒋倾没回应，许枝转头去看，蒋倾盯着蒋爷爷也背上的方锦楞了神。
许枝推推她，蒋倾如梦初醒般，目视前方，也没有看许枝“方锦，医院里那个姐姐”
“是吗，看着不像啊”
方锦今天没化妆，也没穿紧身连衣裙，只是一件简简单单棉衣和牛仔裤。
“愣着干嘛，小锦发烧了，过来帮忙”蒋奶奶说。
蒋倾像个刚充上电的机器人，将奶奶发一个指令，她做一个动作。方锦来了不会是要住下吧，该怎么解释，昨晚为什么没解释，她在心里满是懊悔，但也无济于事，当下的局面也只能让她看一步走一步。
“让方锦先到客卧吧”客卧在蒋倾房间的旁边，眼下只能先住那。在主卧安顿好方锦，蒋爷爷出门买药，蒋奶奶烧水，做点白粥，蒋倾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发呆，许枝看了一眼回房间。
蒋倾的手机弹出消息。
许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蒋倾：是有点事要和你说，本来昨天就该说的，但没想好
许枝：现在也没想好吗
蒋倾：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许枝：你进来吧，慢慢说
两人并坐在床上。
三轮车来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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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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