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回忆
许枝再次蒋倾已经是十一月底了。
早上七点不到。许枝走在路上，看着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发现了熟悉的背影，蒋倾一出现好像周围的人都暗了几分。许枝疾步向前，跑到蒋倾旁边，“你好全了吗”许枝不露声色地上下看着蒋倾。人消瘦了点，头部没问题，只是头发剪短了些只留到了肩膀处，手臂也没问题，没有淤青，也没有绷带绑着，腿....穿着校裤，许枝看不到。不等蒋倾回答，许枝又问“还有哪里疼吗，不需要再休息一下了吗？你怎么没发消息给我，我拜托过那个姐姐，她没跟你说吗？”
蒋倾从一连串问题中，挑出一个，“姐姐？”估摸着应该是顾锦，“她还跟你说什么了吗”
蒋倾有些紧张，盯着许枝的侧脸，她不知道顾锦会不会把她们之间的事说出来，更怕许枝问那天为什么要骗她。
“没有，就说了蛋糕店，你过生日才去，平常不舍得去。”许枝老实的全盘托。
“嗯，好全了”许枝没反应过来蒋倾在回答她的第一个问题。
“那就好，那个姐姐是你的家人吗，她长得跟你有点像”许枝走上台阶，默契地没问那天蒋倾为什么骗她，生硬的换了个话题。
“嗯，算是吧”蒋倾与她并排走。
“什么叫算是吧”还有什么家人能说算是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很奇怪。许枝还没问出下一个问题，下一秒，一道响亮的男声插进来。
“许枝，你吃早饭了吗”马景文拿着豆沙包。国庆跟许枝表白问她要不要出来玩，一起吃个饭，尽管许枝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还是不依不饶，连续快两个月，坚持不懈的给许枝早上送早饭，中午送酸奶，饭后送水果，放学送玫瑰。闹得沸沸扬扬，王老师把他叫去好几次，消停了一段时间，又故伎重演，这下连老师也没办法了。
“吃过了，不需要！”许枝有些烦，顾不得蒋倾，转身就往教室跑。
马景文还想追上去，蒋倾伸手拦下，恶狠狠的说，“没听见她说不需要吗”
马景文一贯油嘴滑舌，面对蒋倾的威胁，他选择视而不见，用更狠的声音，“你tm装什么装，你跟她是一个班吗，我要回班上课，好狗不挡路”蒋倾就开学出现了两周，班里的人还没认全，自然也不认识马景文。
“行，下次别让我再抓到”蒋倾走入一班。马景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班，在后门把早饭扔进垃圾桶。“切”
下午一放学，许枝就来找蒋倾，“功课还跟的上吗，要不要我给你补补”
蒋倾本想说，在医院也有在学习，没什么问题，看着许枝的眼睛，她改变了主意“地理有点跟不上，其他还行”地理是许枝最擅长的一门功课，一直稳在年级前十。
许枝一听，这不是正中了她最擅长的科目嘛，她定当全力帮助蒋倾。
许枝像个要挂帅出征的女将军，雄赳赳，气昂昂，拉着蒋倾去学校的自习室。
星期一晚上自习室没什么人，许枝挑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快十二月了，气温稍微降了下来，但窗外的梧桐树还是很绿很茂盛。自习室开了空调，灯光暖暖的，蒋倾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蒋倾看着许枝，温暖地环境，让她整个人像喝醉酒似的，浑身懒懒的。
许枝拿出地理书和她早已经整理好的笔记本，放在蒋倾面前，摊开，指了指上面的笔记，语速轻而缓慢地挑着重点讲。
蒋倾的思绪好似飘到了窗外的梧桐树，盯着许枝的手指，许枝的手指肉肉的，指甲盖很小，圆圆的，像跟小胡萝卜似的，戳来戳去。
“噗”蒋倾被自己的想法弄的笑出了声。
许枝疑惑地看着蒋倾，顺着蒋倾地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指，好吧，她承认确实有点粗粗短短地，蒋倾的手指倒是很细长，手也比自己大了不少，真羡慕啊，早知道小时候听妈妈的话，多喝点牛奶，多晒晒太阳，这样还能长高一点。
蒋倾从地理书里回过神来，捏了捏许枝发呆的脸，不知不觉已经快八点了，“想什么呢，气候类型都弄错了”
许枝拍掉她的手，捂着脸，“没什么，就是好奇你的手指怎么长的，又长又细”说着，许枝牵起蒋倾的手。
蒋倾像是想到什么，触电般的抽离。
许枝一愣。
“啊，很晚了，走吧走吧”蒋倾结结巴巴的，站起来，三两下收拾好书本，许枝匆匆跟上，嘟嘟囔囔“蒋倾，刚刚是脸红了吗，可是，为什么呢”
快到校门口，许枝像是想起什么，“过几个星期就是元旦汇演了，你要参加吗”
路灯下，许枝的眼睛被照的很亮，蒋倾很想吻一吻这双眼睛。“到时候看吧”
“好吧，我被文艺委员拉着要上台，如果你也来就好了”许枝从开学就对蒋倾有种莫名的依赖，也许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有个稍微熟点的朋友会格外安心吧。许枝藏在校服口袋里的手不安的握起了拳。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蒋倾摸了摸许枝的头，又伸进她的校服口袋里，捏捏她的手，安抚着她。
猛地抬头，发现校门口停着一辆奔驰，是方锦的车。
方锦降下车窗，嘴里叼着烟，见蒋倾发现她了，仰脸朝着许枝的方向吐了一口。
许枝点点头，没发现方锦，骑上自行车，“那明天见啦，蒋同学”
望着许枝的背影，蒋倾认命似的，朝方锦走去。
“上车，明天送你上学，放心”
“不用，明早我乘公交去学校”蒋倾坐上车，系好安全带。
“怎么，看上那个小姑娘了是吗，是你同班同学？”方锦从后视镜看着蒋倾。
蒋倾也盯着她，“没”
见方锦没有要启动车的意思，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医院的钱，你照顾我的钱，我已经双倍结清了吧”蒋倾顿了顿，加重语气，“而且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能？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在这装什么纯”方锦恶狠狠的嘲讽，又点上了一支烟。
方锦是跟蒋倾一个初中的，家离的很近，都只有爷爷奶奶，她们的父母好像约好了似的，出轨的出轨，离婚的离婚。远亲近邻都对这两家避之不及，好像走近点，就会沾上不详。也许是命运相同，遭遇相似，从小方锦就跟蒋倾走的很近，又从同一个小学到同一个初中，她们几乎是形影不离，老师同学都挺羡慕这样的友谊。
可是，物极必反。初二那年，蒋倾的奶奶被车撞了，在医院里靠着高昂的医药费，苦苦维持。车主肇事逃逸，逍遥法外。警察对此事又支支吾吾，草草了事。蒋倾有空就跑医院照顾奶奶，家里的积蓄早就用的见底，那时候两人都还小，方锦知道后，几次三番让蒋倾去警察局，让警察再查查，蒋倾只是摇摇头，她明白其中的虚与委蛇。方锦气疯了，跑到警察局门口，带着大喇叭，“人民警察就是这么为百姓做事的吗？！收了钱就草草了事，我真是操你们妈！”
警察局里，听着外面的喇叭声，心知肚明，肇事者是局长的朋友，刚回国没多久，那天是准备来和局长聚餐的，谁知回国还不熟悉国内的交通，本要向左打的方向盘，一个迷糊失手打了右侧，正巧撞上了在路边摆摊的蒋奶奶，橘子散落一地，情急之下又将人拖远了数十米，120赶来时，蒋奶奶已经奄奄一息。
外面越来越多的人围起来，里三层外三层，警察局门口闹哄哄的。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说警察不是东西的，也有说方锦扰民的，更多的是看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尾。蒋倾收到方锦闹事的消息，匆匆赶到现场。
钻入人群，一眼看到最前面的方锦已经喊得有些累了，蹲在门口的树下，大口大口的灌水，脸红扑扑的。蒋倾冲上去拽方锦，“回家吧，没结果的”
“不要！不试试怎么知道”方锦甩开蒋倾的手，重新拿起喇叭喊。蒋倾静静的站在她身后，脑袋慢慢的移动，看向周围的人群，竟然看到了邻居，一脸嘲讽的在看戏，好似这一切就是她们应得的，见蒋倾看过来双手一抱，冷眼对视，蒋倾一个一个记住他们的脸，又看向方锦，眼眶一热，抬手擦擦额间的汗。
方锦的声音已经喊的嘶哑，却仍然十分用力。方锦换气的间隔，蒋倾拿起喇叭，空气蓄满肺腔，“请警察局再调查一下陈琴被撞案！”她一次一次的重复着，用幼稚的语言呐喊自己的诉求。
警察局里，没有局长的指示都按兵不动。几个年轻的警察想出去，也被拦下。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天色也暗了下来，无尽的黑暗一寸一寸的从她们的脚底爬上头顶，最终将她们包裹。对面居民楼里的等逐个亮起，传来叮叮当当的炒菜声，小孩的嬉闹声，一切都如往常一般。
方锦坐在树下，“明天再来吧”蒋倾点点头，拉起方锦，走回小巷。
“等等”一个又壮又黑的手臂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方锦怔怔的看着对方，蒋倾则是不想理会，准备拉起方锦就跑。
“你们需要钱吗”
蒋倾停下，看着他。很高，皮肤晒得黑黑的，长得很锋利又不失秀气，嘴唇薄薄的，一身西装革履，带着金丝眼镜，眼镜后的眼睛狭长，微微耷拉的看着她俩。
“怎么赚”方锦言简意赅。
第一次见这么直爽的学生，陆文挑了挑眉“我是即将开业的飞鱼KTV经理，明天开业，想找几个年轻女孩迎客，工资嘛一天一千，如何？”
是不容拒绝的待遇。方锦看着蒋倾，蒋倾看着鞋尖。两人头脑风暴，在脑子里几次天人交战，无果，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KTV是什么，也从未去过。
陆文看看蒋倾，又看看方锦，轻声笑了一声，“不急，这是我的名片，你们慢慢想，想好联系我”
蒋倾拿着名片，“飞鱼KTV”。
“要去吗，听起来挺赚的，去看看也没事”方锦歪头看着蒋倾。
蒋倾脑子里盘算着医药费，伸手拉了一下方锦，避开了前头破碎的井盖。光靠爷爷奶奶之前攒的，爸妈临走前给的肯定不够用，高昂的手术费，住院费几乎把她吞噬殆尽。爷爷年纪太大，她年纪又还小，跑遍整个县也没有一家店是要的。
“要去吗！”方锦提高音量。
蒋倾一咬牙，“去”
隔天，富丽堂的飞鱼KTV门口。
陆文收到到达的消息，跑出来。“跟我来吧”陆文一路领着。
穿过正在打扫卫生的服务员，一排排KTV包间，下了楼梯，陆文正准备掏出钥匙打开小门。
方锦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等等，正规吗，工资是日结吗”
陆文转过身，黑暗将他的表情尽数隐尽，只留下嘴唇露在光里，“放心，不会怎么样的”
方锦点点头，“行，一定下班就给”。蒋倾以为方锦害怕，牵起方锦的手，用力捏了捏。
陆文打开小门，带她们到二楼小房间。
踏上楼梯的那一刻，蒋倾挠挠头，回头看着拳场，“KTV还有拳击场吗”
“什么”方锦凑到蒋倾耳边，小声的问。
蒋倾摇摇头。
房间的布局很简单，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一个小窗，还有一面全身镜，竟然还隔出来了一个简易卫生间。
“这是你俩的衣服，柜子里有梳妆打扮的东西，累了可以在这休息，钥匙在桌上。待会六点半到你俩到小门站着，客人来了微笑，鞠躬就行了。”陆文刚交代完，就有电话进来，他指了指门，出了房间。
是普通的兔女郎服装，一件红色，一件黑色。方锦拿过红色，坐在床边开始换。方锦很瘦，但胸却很饱满，胸型很好看，腿细细长长，穿上衣服，呈现出好看的腰身，方锦站起，将长发从衣服里捞出，“干嘛呢，还不快换，时间马上到了”
蒋倾赶紧站到她旁边，开始换。方锦打开柜子，里面的化妆品一应俱全，她简单的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卷了卷头发，带上兔子发箍。等蒋倾换完，方锦拿起她的黑色发箍给蒋倾带上，给她弄了同样的妆发。
方锦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弄完后，两人站在全身镜前，活脱脱的像两姐妹。
“像不像红黑双煞”方锦摆着拿剑的动作。
蒋倾被她逗笑“十分像”
两人一通欣赏，方锦一直变换着各种妖娆的站姿，可惜不是智能手机，拍不下这美好的画面，蒋倾悻悻的想着。
到点，两人穿着高跟鞋，不自然的互相搀扶着下楼，客人还没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高跟鞋踩着木地板的声，没人看到她们的窘态。
刚站到小门后，门咻的一下被打开。光线骤亮，蒋倾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陆文站在门后，看着她俩，吹了声口哨，“挺不错的嘛，小妹妹们”
没来的及回应，一位魁梧的男人，走到陆文身后，陆文听到脚步声，眼神示意她俩开始迎客。
俩人不熟练的对男人笑笑，微微弯腰。男人的眼神略过蒋倾，停在方锦身上，也就十几秒的停留，然后向里走去。
男人开了个头，客人接二连三的进入。在之后的两个小时，蒋倾和方锦像俩机器人似的，重复着指令。
十点，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再进入客人了。陆文在楼梯下示意，她俩可以休息一会了。
回到小房间，方锦摊在床尾，揉了揉颈部的肉，“好酸啊”又捏捏手臂。
蒋倾斜躺在床上，“是啊，累死了，”
一分钟后，陆文敲了敲门，从西装内衬里拿出钱包，抽出两千块放在门边的桌上，“今天辛苦了，你俩可以先回了，衣服你俩可以带回去也可以放这，明天同一时间到这就行了”
见陆文出去，蒋倾坐了起来，换回自己的衣服，又去卫生间卸了脸，把衣服装进柜子里。回头看方锦还躺着，“时间不早了，快换吧”
“好~~~”方锦拖着嗓音，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走进厕所。
蒋倾拿起桌上的钱，一半放进自己的书包暗格，另一半塞进方锦的书包。“钱我给你放包里了”蒋倾对着厕所。
“嗯”厕所传来闷闷的回应。
趁着方锦还在厕所，蒋倾想出去看看外面的结构，刚摸上门锁，厕所里传来磕碰声。
蒋倾冲进厕所，只见方锦痛苦的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冷汗一层又一层浸透了上衣，嘴唇苍白，脱下来的打底裤上有血迹。“可能是站太久了，姨妈提前来了，肚子有点疼”方锦来姨妈的第一天一贯是痛到质壁分离，过了第一天就好多了，又是生龙活虎。
蒋倾知道她，急忙出去翻了翻书包，没带卫生巾。又进来，环顾了一下厕所，除了一包纸，什么都没有。“要不先拿纸垫垫”蒋倾将纸拆开，折成方块，把方锦扶坐到马桶上，“你自己还能弄吗”
方锦紧闭着眼，蜷缩着身子，摇摇头，气若游丝。她需要手心的温度来缓解腹部的疼痛。
“好吧”蒋倾站在方锦身前，腰微微弯曲，抬起方锦，从背后脱下内裤，退到白皙的腿间，内裤已经被血浸湿，蒋倾拿着纸包在内裤上下用力吸了吸血，等没那么湿后，又用剩下的纸巾叠成厚厚的方块，压在内裤上，再给方锦穿好，套上裤子，全程只盯着手上的一亩三分地，方锦顺从着，任蒋倾摆布。
给方锦穿好外套，在她面前蹲下，“我背你。”
走在回家的路上，蒋倾侧了侧头，呼吸喷在方锦的脸颊上，“要不明天你先别来了吧”
“没事，我过一晚上就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方锦喃喃的说，“今天我家没人去你家吧，你爷爷是不是还在医院陪你奶奶呢”
最近几天，因为蒋倾奶奶出了那样的事，方奶奶方爷爷也没能安下心来，走遍了所有能借的亲戚，这会应该还在路上吧。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能互相帮衬就互相帮衬，方奶奶这样对方锦说。
第二天，方锦果然就活蹦乱跳了，时间一到就拽着蒋倾走。刚到KTV地下一层，陆文就火急火燎的跑上来对着方锦，有大主顾要找你，你可要走大运咯。
这句走大运，方锦之后的人生是走了几年的大运，但也带走了她视为最珍贵的东西。
“我吗？”方锦疑惑地指着自己。
最近托更了几天想着也没人看 但今天一点进来有四个人！！！多么宝贵！！怒更两章！！！写的不好大家嘴下留情
接下来会一礼拜一更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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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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