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店内，江无为坐在更衣室外，偷偷数着兜里的钱。
更衣室门吱嘎一声被拉开，江无为抬头望去。
叶南星穿着一身天青色旗袍，旗袍上绣着简约的花纹，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曼妙曲线一览无遗。
手臂如玉般瓷白，搭在细瘦的窄腰上，白的晃眼。旗袍长度过膝半截，露出小半段细长小腿。
脚下配的是一双同色系复古绣花布鞋。
江无为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唾沫，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叶南星身形不似江无为那般单薄，她身上既有女性的曼妙曲线，又不显过分丰腴。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大抵就是用来形容此种身形。
且天青色与她气质极搭，她便如那握不住的云，捉不到的风，总是带着几分缥缈。
如果是刚醒来的叶南星，定是不愿意换下那身长袍的。
她这几日走过许多地方，发觉三千年后的世界，与她所熟知一切，相去甚远。
她平生唯一所愿，便是希望世间女子少受束缚。她虽是修行中人，不受世间规则约束。
往年入世之时，见到过许多女子的苦难。她们只因是女子，一生便有受不尽的磨难。就算她能帮一二人，世间千千万女子，她又哪里帮得过来呢。
如今女子可上学堂，可堂堂正正出门，可大大方方在街头肆意打闹。
甚好！
见小道长只是呆呆看着不说话，她便开口询问，“可行？”
江无为猛点头，“行行行，很行，就这件吧，我们去付钱。”
守在前店看门的老板，听见俩人走动的脚步声，回头望去。
叶南星撩开帘子，从后场款款走出。
老板看得眼神发愣，口中不住念叨，“我滴个乖乖嘞，老娘做了大半辈子旗袍，第一次见到将我家旗袍穿得这么好看的。”
她像是想起什么，眼神热切地看着叶南星，“小姑娘，你看要不然这样，你给我店里拍张照片，我就打印出来贴在店铺门口，今天这身旗袍我就免费送你了，怎么样。”
“不用了，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吧，我们不拍。”江无为想都没想就拒绝。
老板有些惋惜，不过人家不愿意，也不勉强。
她翻了眼价格册子，“这件呢，是上好的缎面香云纱制成，不过是别人定好后来又违约不要的，所以价格可以给你优惠一些，就收你一千八吧。脚上的鞋子就送你们了。”
江无为揣在裤兜里的手一紧，她仔细盘算了下，松了一口气，还好钱够，不然今天就丢人丢大发了。
她掏出兜里带着些微湿意的纸币，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钱放到一旁，拦住要离去的俩人，“小姑娘，等等，阿姨给你梳个头发，你这衣服换了，发型也得换一换。”
叶南星不喜她人触碰，摇头拒绝，“不必，如此便好。”
江无为也觉得，叶南星现在这样半披着头发，就好看极了。
俩人出了店铺，朝派出所走去。
“方才店铺掌柜要免你银钱，你为何不应。”叶南星突然发问，重提方才之事。
江无为转头看她，她目视前方，面容无波，似是随口一问。
“不知道，就是不想让你的照片挂在街头，总感觉在亵渎你，你该放在供台上，就像祖师奶奶那样。”
叶南星眸间染上几分笑意，“那还是不必了，我寿元应当还剩许多。”
说笑间俩人到了派出所，这次顺顺利利拍完了照片。
拍完照工作人员依依不舍地看着叶南星，如果不是现在在上班，她都要上去要个签名了，这闺女漂亮得和大明星似的。
苏锦递过来一张表格，“把基本信息填一下吧，户口就落你们道观里了哈。”
江无为接过纸笔，递给叶南星，小声问道，“你会用圆珠笔吗？”
叶南星视线扫过那细细小小的圆珠笔，摇摇头。
江无为索性帮她写了起来，写到年龄那栏时，她指给叶南星看，“你几岁了？”
“嗯…”叶南星盘算了一下，沉睡之前她刚过完百岁寿辰，加上沉睡的三千多年，她大约是，“三千一百一。”
江无为一把捂住她的嘴，望向苏锦尴尬笑道，“她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喜欢玩一些冷幽默。”
叶南星眼神凉凉地瞅着她。
小道长唰地收回手，埋头在年龄那栏，填了个25。反正她看叶南星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苏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姚家人的口供证明，这件事里叶南星扮演的角色肯定不简单。
江无为很快填完表格，交给了工作人员，多花钱办理了加急。
她马上就要开学，到时候让叶南星自己来拿身份证她不放心，还不如趁她在的时候帮她办好，了却一桩麻烦事。
离开的时候，江无为想起姚家的事情，顺嘴问了一句。
苏锦刚想回答，电话突然响起，她走到一旁接了一个电话，便神色匆匆地要离开。
江无为不经意瞥见她的面色，发现有些不对劲，就接一个电话的功夫，苏锦的面相就变了。
她暂时还看不出会发生什么事，就是观她印堂隐隐发黑。她拦住苏锦，“苏警官，等一下。”
苏锦转头冲她喊道，“我现在有急事，改天再陪你聊。”
“不是这个，你先等等。”江无为追上她的脚步，将平安符递给她，“这个是我自己画的平安符，可以保你平安。送你的。”
“谢了啊。”苏锦接过随手揣兜里，冲两人挥挥手，一步跨进车里，汽车呼啸着冲出了派出所。
……
回到天一观，江无为躲进了房间里。
翻出暑假打工攒的钱，原本有四千多，今天花了一小半，资产瞬间缩水一小半。
师傅出门之前倒是有说，让她不要担心学费，开学前会回来。
不过江无为觉得她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不能老靠师傅，自己也得努力些才是。
她盘算着，明天还是得去镇上找找兼职，实在不行摆摊算命看相卖点平安符，应该也能凑够学费。
想到这里，江无为准备好材料，开始画平安符。不知是不是有了第一次成功的关系，接下来画平安符都很顺利。
一连画了十几张之后，她感觉落笔很是困难，手腕发抖，似是体内的炁已经用完，无以为继。
……
另一边，苏锦离开派出所之后，车子一路疾行，开往隔壁县城。
她有个远房表亲，算起来是表姑。她这个表姑年轻时长得那是十里八村一枝花，学习也好，只可惜嫁的男人不怎么样，结婚不过几年就离了婚。
在她们那个年代，离婚还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存在。但她表姑毫不在意，独自一人将女儿拉扯大了。
可惜好景不长，她女儿在读大学期间，突然莫名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表姑顿时发了疯，这么些年一直到处找女儿，一找就是十来年。
大抵是心伤太过，表姑精神渐渐有些失常。她不发疯之时看起来与常人无二，一旦精神失常，就会出门乱走到处找女儿。
刚才就是表姑的邻居打电话过来，通知她表姑又不见了。
苏锦无奈，只能急冲冲赶往隔壁县城。
她不是没想过把表姑接到这边照顾。
奈何表姑不同意，她坚决要住在自己家中。
她总说，“我走了，囡囡回来找不见我，会害怕的。”
虽然很着急，但是苏锦作为警察，还是牢记交通安全。车速一直在限速以内，开得稳稳当当。
在她后方，一辆拉满货物的后八轮，有些摇晃地朝前行驶着。
车厢里，司机眼皮时而睁开时而合上，他勉力抵抗着睡意。眼睛看似还在看着路，实际上已经睡去多时。
不多时，他脑袋一歪，彻底睡了过去。身体一放松，脚下的油门立刻没了轻重。
后八轮呼啸着追上了前头的车俩，好巧不巧，苏锦的车子就在他正前方。
第一辆遭重的就是苏锦车子，她只感觉身后传来一股剧烈的推背感，接着便是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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