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氤氲,霁月靠在浴缸壁,大半个肩头露在外面,水蓝色眼瞳看着汩汩流动的水波,旁边光屏朗读的“基因融合”内容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鼻尖萦绕着清新而潮湿的绿植气味,热气蒸腾下,又掺杂了温暖的花香与甜香。
太甜了,他想。
那个人身上的味道更淡一点,更宁静一点。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要说是森林,希仑昼的森林是禁区,他只在光屏里看见过,却没有去过,公园里那为数不多的树木就已经是他见过最茂密的了。非要类比的话,他觉得有点像树叶被暴雨打湿,落在刚被修剪过的草地上,然后,太阳出来了,穿过间隙,将混合着草木汁液的雨水缓慢蒸发到空气中,再然后……
“哗啦!”霁月猛然回神,惊诧地坐直了身体。
他在干什么?!这么多麻烦事还没有解决,他居然在这幻想那个人的味道!
霁月迅速起身,摁下浴缸的换水冲洗键,又将新风系统开到最大,站在淋浴下仰着脸,任由冰冷的水带着冲击力刺得脸生疼。
俊秀的眉皱作一团。身为祭司,他犯禁了。之前种种越界他还能归结为自己当时不清醒和情况紧急,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找借口。
初逸对他有意思他看得出来。过往喜欢他的人也不少,这些人有的知道祭司的职业特殊性有的不知道,但不管哪种都被他第一时间拒绝了,唯独初逸,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能坚决推开。
第二天一早,距离九点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初逸从办公室出来,略显凌乱的棕色头发翘起了一小戳,随着走动轻晃着。
大步流星的长腿刚迈上通往通天塔的阶梯,初逸便被不远处的浅色长发吸引了目光。
长发的主人似乎在等他,微侧着脸,一袭洁白长袍随风而动,阳光从身后将整个人渡上一层金边,垂下眉眼俯视他的眼瞳里,波澜不惊。
他仿佛又回到了在教堂里第一眼看到霁月的样子。
初逸摩挲手指压下内心的痒意,一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笑道:“祭司大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穿制服的样子很好看?”
霁月没有回答,只淡淡道:“走吧。”便率先往前走去。
转身瞬间有风拂过,鼻尖嗅到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初逸眼瞳一暗,若有所思地跟了上去。
到了通天塔门口,等在那儿的不只有金秘书,还有达利加。
霁月睇了达利加一眼,朝金秘书道:“他也去?”
达利加正要发作,金秘书笑眯眯地将一张卡片交到达利加手里,道:“陛下那边现在要我过去,诸神之境就由他带你们去。”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话,就快步走了。
初逸想起出门前通讯器上,从昨晚就在圣皇寝殿未动过的定位,心下了然,对着达利加微微抬手:“那便请吧。”
达利加重重哼了一声,率先进入塔中上行的电梯,刷卡启动。
通往诸神之境的十分钟里,三人沉默是金,直到电梯到站打开,也无一人出声。
悬浮在圣殿上空的诸神之境完全被云雾遮盖,从通天塔出来,走过一段晶石架起的窄桥,离得近了,才看见旋涡似的流动状入口,入口两边分别有一座兽人雕像。
霁月和初逸对视一眼正要进去,忽然被达利加拦住了。
“喂,刷了卡才能进。”达利加捏着卡片的手指一甩,霁月条件反射地接住,眉头微皱地看着他。
“你不进去?”初逸狐疑道。
达利加大马金刀地往雕像旁边的石阶一坐,明显是打算在这等他们,阴狠的眼神盯着霁月,咧嘴说话间露出尖锐的犬齿,像是要吃人:“作为报酬,出来以后,你跟我单挑。”
“……”
直到诸神之境的入口在身后缓缓关闭,霁月才和初逸后知后觉地对视了一眼,达利加刚刚该不会是在笑吧……
行走间,两人的皮靴踏在冷硬地面上发出清晰回声,空旷的大殿望不到头,脚下只有一条路。
初逸有意活跃气氛:“所以他其实只是长得凶狠,加上脾气不好?哈哈哈,那是容易让人误解哈,还是多笑笑好……” 虽然笑起来还不如不笑。
霁月没有搭腔,只边走边打量殿内华丽的装饰和透光的雕花穹顶。
初逸见状收了嘴角,眼睫耷拉下来,遮掩住森绿眼瞳中涌动的金色光芒,轻声道:
“你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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