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女生，所以副驾驶理应让给她，我们三个人也就坐在后座，小飞夹在中间。
天气说变就变，出发前还是大晴天，此时车内的空间却因为暴雨而显得格外逼仄。
数不尽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拼命摆动也扫不尽倾泻而下的水幕。车厢里弥漫着潮湿的皮革味，混着女生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鬼天气"。驾驶座的人拍了下方向盘，"导航完全没信号了，先停这了。"
我盯着窗外模糊的树影，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扭曲的溪流，在腿上放着的日记本上写着今日琐事。
小飞像夹心饼干似的被我和李溯之挤在中间正手舞足蹈地讲着他去年团建的糗事。
小飞突然的笑让后座一阵晃动。我停下笔下意识瞥向右侧，李溯之的红发在昏暗光线中依然醒目。
他歪头靠着车窗，喉结随着均匀呼吸轻轻滑动，银色耳环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暴雨声里，一道闪电劈亮山谷，映出他脖颈处蔓延至衣领下的纹身——是串花体数字1105，像是某个日期，巧的是，我生日在11月5号。
雷声炸响时，我看见他睫毛颤了颤，但终究没醒来。
雨停了，小飞说出去透气，我起身让他出去后再回到后座，车上就只剩下了我和阖眼睡觉的李溯之。
车厢内很安静，只有雨滴从车顶滑落的细微声响。
李溯之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呼吸平稳，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红发在昏暗的车内依然醒目，像一簇未熄灭的火。
我咽了咽被车内空调吹的有些干涩的喉咙，目光落在靠近他那侧车门的两瓶水上。
我渴了。
但水在他那边。
我犹豫了一下，收起腿上的日记本，小心翼翼地弓起身，尽量不碰到他，伸手去够那瓶水。
指尖刚碰到瓶身——
“哧。”
一声极轻的、像是布料被划破的声响。
我僵住了，臀大肌一凉。
接着是刺痛——尖锐的、冰冷的，像一根冰锥猛地捅进血肉，又狠狠搅动。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疼痛到极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紧接着第二下刺入，我感觉自己的肺漏了气，呼吸被硬生生截断，血液涌上喉咙，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流了出来。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我胸前穿出——是的，穿出。
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本染血的日记本，那是我一直放在外套内袋里的。
……我的日记本？
我失去力气，身体失去支撑，向前栽去，却在即将摔向地面时被一只手捞住腰腹部，轻轻按回了座位。
李溯之眼睑半垂，睫毛在眼尾投下一片阴翳，另一只手随意地甩了甩日记本上的被溅上的血珠，冲我笑了笑：
“借来看看，不介意吧？”
他的声音依然懒洋洋的，仿佛刚刚只是从我口袋里掏了颗糖，而不是徒手捅穿了我的胸腔。
我想说话，想抓住他，可手指刚抬起就垂了下去。
——我的身体在变冷。
——心跳好像要消失了。
李溯之松开扶住我的手，推开车门，雨后潮湿的风灌进来，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他站在车外，回头看了我一眼，晃了晃日记本：
“写得挺有意思的，尤其是……”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关于‘红发帅哥’那几页。”
车门关上。
我的视野彻底暗了下去。
我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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