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魂落魄的眼神一直紧紧盯着主位上的二人，自然也被程聿注意到了。
二人视线交汇，那人也并不避开他的眼神，反而是选择直视。
那双眼睛让程聿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
荆至恰在此时开口：“王爷，我上次在您府上砸坏了花园边上的小石桥，方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下人们正在修，既然我来了，不如也去帮着搭把手，也算是全了我的一片愧疚之心。”
程聿微微颔首，道：“好。”
倒不是他真的相信荆至良心悔悟，只是他觉得，荆至此举背后一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他顺着他们的安排，也是想看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就在荆至招呼了一群人离开之后，有一个人却被留了下来。
那个人正巧就是之前和他对视上的人。
此时的厅房里只有程聿、沈筠之和遗留在此处的这名小侍卫三人。
在程聿还在疑惑荆至这个安排意欲何为的时候，对面的小侍卫从自己的脸上撕下来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
那是……细辛！
这个皇后为什么会这样跟着自己到王府来？
程聿有些费解，尽管他一直觉得细辛这个人好像有些古怪，但此时他的这种举动还是令人出乎意料。
沈筠之也和他一样感到疑惑，不过他也并没有开口，只是看了看程聿，通过眼神表达了自己的不理解。
程聿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道：“不知皇后殿下乔装打扮来到王府，是想做什么？”
“呵，”细辛听了他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忽然笑出了声，“这里就三个人，何必这么客气。”
程聿拿不准他说这话的意味，并不轻举妄动，目光中带着询问，与细辛对视。
细辛也回视着他，眼神坦坦荡荡，似乎没有之前那种欲说还休的矫揉造作。
“我知道，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你本名叫程聿，对吗？”
程聿眼神中闪过一丝精光，一瞬间就确定了一件事：“陈武背后的人是你！”
这句话程聿说得笃定，没有一丝疑问。
细辛也不以为然地答道：“是啊，不过这些不全都是他告诉我的，他只是隐隐约约地表现出来这种猜测罢了，你也别太紧张。”
程聿皱了皱眉，道：“所以程家的人都在你手上关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细辛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和宋思卓好过。”
此言一出，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有些震惊不解。
“你和他不是很相爱吗？”沈筠之问询起来。
细辛的神情变得狠戾起来，扭头对沈筠之狠狠说道：“你懂什么？我怎么会和他相爱，我这都是为了报复，报复！”
沈筠之对他的话不禁感到匪夷所思起来，情不自禁地问出了心里的那个问题：“报复什么？”
细辛冷哼一声，满脸不屑：“问这么多干嘛，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颇有些看不起人的姿态。
程聿看了细辛一眼，淡漠地开口道：“既然和我们没有关系，那殿下就请回吧，无关紧要的人或是，我们不会管，也不想管，更不会帮你管。”
“你……”尽管心里清楚这幅皮囊下已经换了个芯子，可细辛还是很难平心静气地接受，程聿为了维护别人而这样和自己说话。
压下心中的情绪，细辛尽可能冷静客观地说服自己妥协。
“我是北齐人，我的父亲是北齐的一个普通的士兵，当初救下宋思卓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太子，只以为他是南朝一个普通的将士。”
“可是，在他离开那天，通过他留在桌上的那张纸条，我给明白了，原来他的身份并非那样普通。”
“可能他真的很会排兵布阵吧，在他回去后不久，北齐就被打的节节败退，北齐的将士们也死伤无数，而我的父亲，也死在了战场上。”
细辛说到这里，眼眶红红的，伤心往事总是让人难受，他哽咽了一下，心中一片酸楚。
程聿不禁暗自思忖着细辛说的这些。
在脑海中捋顺了这一切后，他缓缓开口道：“所以当初你故意接近二皇子，目的就是为了和他一起回到皇宫，造成两个皇子之间兄弟反目。”
“是啊，”细辛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这一切，“本来按照我原本的设想，宋家皇室的两兄弟都会死，可是没想到现在你来了，你顶替了宋聿。”
沈筠之听到他说这话，不由地紧张起来，虽然灵魂已经换了，但是身体还是同一具身体。
万一细辛杀红眼了，对程聿也不放过呢？
这样的假设，一旦在脑海里形成，他便开始不自觉的紧绷身体，微微侧身挡在程聿身前，劝告着细辛道：“你冷静点。”
他的语气还算和缓，毕竟细辛的故事也实在可怜。
细辛看出了他的紧张和担忧，又想起今天来自己的目的，稍微收了收过激的情绪，说道：
“放心吧，冤有头，债有主，虽然宋聿也曾在北齐杀人放火，但他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也无意将这份杀意迁怒于别人。”
沈筠之这才舒展了些神色，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说到底，你今天来，也是为了能够让我们帮你一起去复仇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呢？”
“这个我当然想过，”细辛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从容自信，“沈公子，你可别忘了，程家一家人的命可都还捏在我手里呢。”
他的威胁不可谓是无用，可是谈判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露怯。
程聿便说道：“但你已经知道了，我和程家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他们真的死了，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死了几个陌生人罢了，难道你以为，凭这么几个不认识的人就可以操控的了我吗？”
细辛淡淡的笑道：“当然不是，但如果人命之外，我再加上皇位呢？”
“什么意思？”
细辛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就是很表面的意思，宋思卓没有子，皇位自然是兄终弟及，他死了之后，这个皇位不是顺理成章，就会变成你的吗？”
皇位？
程聿一瞬间有点懵了。
他感觉剧情似乎逐渐往一种他不太能控制的了的方向，一路狂奔。
他少有的主动呼唤着系统，用心声说道：“系统，这剧情现在怎么跟你当时跟我说的完全不一样？主角的身世，你之前也没提过呀。”
系统立刻给出回应：“宿主，你先别急，听我说，可能是因为有您的到来，剧情世界自动完善了一部分故事线，同时也给剧情人物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思想觉醒。”
同时，它还补充道，自己收到的其他信息：“小世界故障处理中心两个小时前向我发来邮件，说这些都是因为剧情世界已经检测到我们这些外来生物的存在，从而出现的正常排异现象。”
“系统中心会根据排异程度的大小，以及其对宿主任务完成造成的难易影响进行综合评定，酌情给予宿主额外的分数补偿。”
程聿快速地捋顺了系统这番话里所以蕴含着的信息，随即问出了在心中来回翻涌着的那个问题：
“如果我真的在这个世界当了皇帝，会因为破坏主角的气运，而对我的最终得分造成什么影响吗？”
“滴——”系统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什么东西一样，那是一道鸣长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激活了隐藏任务‘真龙天子’，若隐藏任务成功，您将获得附加分5分，不过由于检测到主角也身负龙命，宿主切记，您不能杀死主角哦！”
程聿默默在心中消化了这些讯息，脑子里过了一圈之后，他对细辛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细辛挑了挑眉，道：“你问吧，我保证知无不言。”
程聿看着他，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为什么会有那包毒药？”
当初沈筠之是直接从宋思卓的人手中，拿到的毒药。
那药理论上不该被细辛知道，可他却能给荆至一包一模一样的毒药，这其中必有关窍。
细辛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罕见得犹豫起来，阴晴不定的好一阵子，最终试图挣扎着问道：“这个问题一定要回答吗？”
程聿冷静疏离地说道：“如果你想我帮你的话。”
细辛深呼吸一口气，随即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人：“是邬大夫。”
这个回答犹如平地一声惊雷。
直叫人难以置信。
程聿还算接受得了，可沈筠之却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邬大夫和师父模样极像。
所以在沈筠之心里，他对邬大夫，其实是有一层信任滤镜在的，可在这瞬间，细辛的这句话，却是实实在在地炸碎了这层滤镜。
沈筠之的疑问脱口而出“他为什么要帮你，给你传递消息？”
此时此刻，他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失望，或许二者皆有吧。
细辛很诚实地答道：“我不知道，是他主动找上我的，他肯帮我办事就行，至于原因，每个人都有自己难以言喻的原因，他不想说，我不问便是。”
细辛说的话不一定真，但也未必是假的，或许他也曾私下调查过这个老头子，但这都是别人自己的秘密。
至于他，他没有权利把他人的秘密作为自己的筹码放在赌桌上，当做资本。
这种行为，除了显现出自己的无能外，更多的，也只能表现出他的卑劣无耻。
同样，沈筠之也渐渐冷静下来明白了，邬大夫的事情，他是该去问邬大夫，要他自己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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