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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还有两章这样

“我知道的。”应该说任何一个基地的医疗资源都比第七基地好,这点总长倒是没有隐瞒。

“第七基地成立最晚,且是在当年异种潮席卷后的废墟上建立而成,先天不足。”总长看了一眼窗外,如今天空碧蓝如洗,隐隐能看到苍穹顶端一个匀速移动的黑点,那是天空城:“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已经出乎我们的预料了。”

“当年基地收留的都是其她基地不要的天残地缺,老人和残疾军人。”总长揉-搓指尖,一株细芽巍巍地破肤而出,很快抽条伸长,结苞开花。“我和我的同伴信奉慈爱与平等的教义,无法接受基地将人分作三六五等,又无情地抛弃所谓的‘下等’,便脱离了天空城,在废墟上建立了第七基地。”

原来总长信教,这个时代还有信仰吗?柯雾想起浮云那篇胡说八道的帖子,里面提到三-大信仰,可见应该还未绝迹。

想想也是,在文明式微的时代,人们更需要一个缥缈的寄托,好使自己短暂逃离无望的现实。

总长将那朵花塞入她手中,花瓣蓝黑,透着星星白斑。“您对这段历史很好奇?”

她轻抚这朵经由异能结成的鲜花,花枝并无倒刺,表面微温:“是有点。”

总长:“基地分-裂前经历了一个大动荡时期,我们失去赖以为生的家园,被迫转移到了天上。”

“即使经过了一次洗牌,原本作为观测平台建设的天空城也容不下那么多人。那时高层推出了排名制,按每个人的贡献积分排名,名次落后者将失去居住资格。”

总长凝视着柯雾,眼神深处的悲哀、不解、愤怒直指向她。

她有些莫名,只当对方陷入了回忆,把她当成了罪魁祸首。“听起来很糟糕。”

“是。”总长道:“人们付出时间、身体乃至为人的尊严也要获得留下的资格。”

“我是生长系的异能者,被安排去催生粮食作物。我们从早到晚躺在培养舱里,将我们的肢体一刻不停地化作植物,我们的同胞站在流水线的另一端,负责挥刀收割这些快速成长的果实、稻谷和大麦。”

柯雾手中的鲜花凋零,一颗鲜红的果实膨胀结出。

“他们把这叫做浆果,味道还不错,试试?”总长邀请道。

柯雾没有动作:“痛吗?”

由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化成,刚长出便被砍下,草木无情,可毕竟人非草木。

“习惯了就没感觉了。”在数拍沉默后,总长笑了笑:“实在承受不住异化就会被丢下云端。基地那时没有余力培养高级治疗师,现有的治疗师都是超负荷工作,异化的程度根本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我认识的另一位生长系是动物倾向。”总长停顿了很久,“天空城一开始没有人造子-宫,她成了很多人的母亲。”

柯雾瞳孔微缩:“不是说天空城容纳不下更多的人了吗?”

“不需要人,需要耗材,那时机器也缺乏。母亲与那些畸形的孩子心连心,他们被极速催熟后便被派去地面,收集文明的遗产。”

“因为成长太快,他们大多模样怪异,只有幼儿的智力,不是被侦察小队当作炮灰,就是作为储备干粮。”总长道:“那位生长系后续不愿再生产这种悲剧,带着残缺的孩子们来到了地面,便有了第七基地的雏形。”

“她现在在哪?”

总长指了指地下:“寿终正寝,当年的老不死也就剩我一个了。”

柯雾松了口气。

“除了第七基地,其她基地大多遵循着弱肉强食的规则。积分排名这种特殊时期的产物也并未完全废除,而是以别的形式存在,排名更高的人享有更多的特权。”

听起来并不适合她。

看出她的顾虑,总长安慰道:“您只是出游,并未定居的话,是无需参与排名的。”

回过神,柯雾对虞零道:“多谢,我再考虑一下。”

总长口中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礼物包括一套内城区的公寓,虞零和郁七江柯雾送到公寓楼下。

她刷了卡,进入电梯,室内梯直达居所。

公寓设备齐全,干净整洁。柯雾还看到了传说中的休眠舱,是一个流线型的舱体,像一颗银白的子弹。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她放下行李,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落房间。

*

虞零折返,总长的私人办公室还残留着清幽的花香,她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零满上热茶,递给导师:“听说其她基地上赶着献殷勤?”

“我通知了她们。”总长接过,抿了一口:“祂并无恶意,况且,祂还送了我们一份大礼。”

“您不再坚持消灭祂了吗?”虞零试探道。

“没有那个必要了。”总长盯着茶面上的一圈涟漪,“祂让你做了什么?”

虞零微惊,沉默半晌后道:“我成为了祂的锚点,需要指引‘她’前往其余基地。”

总长顿了顿,片刻后若无其事饮茶:“那便做吧。如今的状态也在祂的预期之中吗?”

虞零:“是,我给祂下了一个心理暗示……说实话,跟谁下的无关,祂应该封闭过自己的记忆,以至于如此轻易便遗忘了。”

总长放下茶杯,杯身磕到桌面,发出很轻的一声:“小虞,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对祂讳莫如深吗?”

虞零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断:“祂的行为不可预测?”

总长不置可否:“祂过于强大……即使温和,也难掩强势。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难免恐惧。”

言罢,她却话头一转:“如若只是恐惧还好,可人类的欲-望超越了恐惧,曾有人打着祂的名头行不义之事。”

虞零微怔。

“祂非常生气,即使如此,也只是流放了那人,所以……我时常怀疑,基地的毁灭另有原因。”

虞零讶异道:“您不相信?”

总长:“灾难发生时,我在野外执行任务。还未返程,便接到了紧急避难的通知,军队将我们接到云端,并未告知缘由。”

“直到我们的祷告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直到我们的家园被异种毁灭,我们才得知……祂已经弃我们而去。”总长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微阖眼眸:“祂不会再回来了。信仰崩塌,祂的神像被推-倒砸毁,我和教会的大家竭力阻止,可面对种种诘问,就连最虔诚的信徒都产生了怀疑。”

“我很高兴见证祂的回归,但无人知晓祂此举的目的,在事态明了之前,作为基地的一员,我不能做出违背理性的决定。”

她睁大了眼,难掩悲伤:“……我也恐惧,这是一场幻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人类不能只等待神明的救赎,不是吗?”

*

公寓依然给到了最高层,因而柯雾一览无余,连同对面的高楼顶层。

那儿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女人,黑发几乎和身体融为一体。柯雾有种站在那里的不是人,而是一团的聚合成人形的黑雾的错觉。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心有灵犀般,女人抬起头,朝柯雾挥了挥手。

女人上半张脸缠着厚厚的黑纱,只露出挺立的鼻尖和苍白的下颌,

柯雾认不出对方的身份,只看到女人转了转手腕,从腰间捞起什么东西,对准她的方向。

敏锐的第六感让她扭身一躲。

“哗啦——”

防爆级的玻璃碎落一地,一只淬着寒光、人头大小的尾钩在地上弹了弹,抖落身上的碎片,转着圈飘上半空,迅速对准柯雾的方向。

柯雾第一反应是冲出公寓,可尾钩正巧拦在大门的方向,她索性跨进最近的房间,反锁了门,打开手环,勾选了能选的所有联系人,群发了求助信息。动作一气呵成。

“咚、咚、咚”,颇有礼貌的敲门声。

无法想象那东西用什么敲门,柯雾头皮发麻,环顾四周,只有一把靠背椅可用。她试着搬了搬,发觉不像外表那样厚重,这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椅子一只手便可抬起。

电光火石之间,柯雾想出了应对方法,对着薄薄的门板,她伸手握住了背后的折叠刀。自从路遇荧虫后,随身携带武器便成了她的习惯,身处内城区也不例外。

像人的手指戳入熟透的鸡蛋,尾钩轻而易举地戳破了门板。

在它准备继续前进之时,破空声迎面响起。

柯雾一只手挥舞背椅,犹如士兵挥舞铁盾。她把背椅用成蚊拍,把尾钩当做蚊子拍,拍落地面后,又死死地压-在椅下。

尾钩挣-扎的力道简直像一座挪腾翻滚的小山,柯雾抽出刀,毫不犹豫地插-进那黑亮的甲壳。

进入的那一瞬遇到了些微阻力,但柯雾加大了力度,一点一点地刺穿硬甲,将尾钩钉入背椅。

等挣-扎的动静小了许多后,她又拔出刀柄,谨慎地将串着尾钩的刀身放到阳光下,研究这飞来横祸。

尾钩确实是尾钩,膨胀到人的脑袋大也是尾钩,原先应当是长在虫类身上,断面参差不齐,像是被粗暴扯下。

思及此,柯雾警铃大作,她提着尾钩来到破碎的落地窗旁。

方才的人影不知所踪,楼宇间风平浪静。

柯雾并未因此放松紧惕,刀尖对准窗户,一步步走近。越靠近窗沿,她的神经越紧绷,视线投向远处无果,便梭巡着往下。

看到最下方时,她顿住了。

一只冷白的手扒在窗沿,几乎与白色的窗台融为一体,离柯雾的鞋尖不过半米距离。她提防着远方的攻击,竟未察觉危险如此之近。

女人悬于万米高空,却毫不在意。对上目眦欲裂的柯雾,她笑了笑,翻身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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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上帝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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