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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肉骨樊笼

数量太多,火力不足,队员们纷纷撤回车厢。

唯心地忽视祂的实际大小的话,即使陷入那柔软的躯体,也能呼吸视物。

众人彷佛身处半凝固的海水,底下暗流湍急,水声轰鸣。

待适应后,人们感受到祂所思。

祂在困惑。

名为刘二的队员开车,秋十咬牙包扎伤口,其他队员摸鱼,尽量不直视那庞大的存在,尽管祂无处不在。

温九灰色的眼眸泛起淡蓝光茫。

“喜蛛,三-级异种。”她担起沟通的重任,向祂解释道,“融合了一定的人类基因,活人是它们的最爱,类人异种也不挑。繁衍季成群结队出没,危险性堪比六级异种,别说我们这种游兵散勇,就是正规军来了也得避让。”

【要走了吗?】

队员们也不想逃,但眼看喜蛛进入了祂的领域,祂却毫无反应,她们就像在别人家做客,再着急也不能指责主人不作为。

“您觉得呢?”队长迟疑道。

祂轻轻摇晃,表面漾开涟漪。

【走吧】

得到指令,名为刘二的队员一脚油门,面包车弹射起步。

触肢快扎进车尾的喜蛛被喷了一脸尾气,笑声一滞,随即变得阴冷。

喜蛛汽车大小,行进速度也不下于加满油的小汽车,饶是刘二脚踏板踩得快冒烟了,还是和喜蛛群拉不开距离。

温九给了秋十一个眼神,后者打醒周一,加上张三和另一个队友,四人分散在不同窗口,构筑成两翼火力带。

众人一开始还颇不适应在半透明的水体中活动,后来鲨红眼了,吹着口哨爆头,连水中飘荡的触-须轻柔贴上她们的颈侧,舒缓那过于兴奋的肌肉都没注意到。

温九的眼睛全然变成了灰蓝色,她是退化的异能者,不能随心所欲使用异能,但在祂的体内,异能似乎更容易被激发。

发尾延伸的淡色触-须,在水中如海藻散开,悠悠滑过队友颈侧。

感受到祂的注视,她温和讲解:“我有治疗系异能,可以缓解大家的疲劳。异能者是成功进化的人类,也是被深度污染的人类,和异种的区别大抵在于外形和意识吧。”

说完,她想起什么,有一刹的怔愣。

就在这一瞬,变故陡生。

面包车前进的方向,一片巍峨肉山隆起,横贯南北。

山体是无骨软肉,由皲裂的死皮包裹,其下无数骷髅深陷肉山,推搡着挤压着要破山而出,凄厉的哭喊冲上云霄。

刘二绕不开肉山,他往左,肉山便翻滚着向左;他往右,肉山便挪腾着向右,只好踩了刹车,避免小面包和肉山亲密接触。

祂疑惑的视线投来。

温九自动解说:“七级异种'肉宴',本是蛆虫,受污染变异。尸山就是它的金山银山,吃人-肉不吐骨头的东西……”

意识到被夹击,温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无论是堪比六级异种的喜蛛群,还是只在“一级禁-区”活动的肉宴,都不应当出现在外围荒原,是“禁-区”有什么异变吗?

正当她思衬时,肉宴身上的悲鸣骷髅总算撕破一道口子,无数手骨从裂缝中钻出,伸向无路可逃的小面包——

而后被漆黑的领域接手,拉向祂的怀抱。

祂的本体膨胀肿大,五彩的漩涡随之无限增长,绚烂若星云。

*

无论是后面那群靠漏气来追车屁-股的笑脸气球,还是横在车前那只无声尖叫扭曲爬行的蚯蚓,柯雾都不觉得有任何危险,但对开车前往基地乐见其成。

不过队员们看上去如临大敌,没准真有隐患?比如这么多气球,要是一下全炸了确实容易伤人。

到给蚯蚓让路的地步就令柯雾百思不解了,虽说这蚯蚓蛮长一条,但再怎么长都是蚯蚓啊?

因为它贼长,小面包向左向右都不好办,莫名其妙被困在原地。

柯雾思考了一秒:难道怕它卡住轮胎?

至于队长的解说,柯雾以为她把自己的迷惑当成了求知,给自己开小灶,补习生物知识,不然总不能在说气球和蚯蚓吧?

看来队长也觉得坐车无聊,以至于用异能去逗弄沉迷打气球的队员们。

大约过了几秒,队员们还是对蚯蚓毫无作为,甚至没有人提出一个解决困境的方案。这段时间受她们帮助颇多,柯雾有心回报,主动下了车。

队员们万分紧张,呼吸都放缓了,彷佛她不是去把蚯蚓挪开,而是奔赴什么生死战场。

*

那存在梦幻般的本体伸出两条修长的触-手,队员们明知祂的一举一动皆超出她们的感官,仍忍不住窥-探。

温九的余光窥见寒光一闪而过。

寻常的刀枪没法伤害肉宴这种级别的异种,温九很快明白过来,这不是那把可怜的折叠刀,而是祂模仿兵器的拟态。

由它的力量凝结而成的巨大铡刀凭空出现在肉宴上方。

这个向来横行外围荒原的七级异种慌了,它扭动自己臃肿的身躯,试图在那审判的刀锋落下前逃离,可终归是徒然。

“噗!”

*

直接接触荒原生物她还是有些膈应,尤其是那肉虫擦过她的脚,被她下意识踩了一脚。

柯雾干脆甩出折叠刀,结果没控制住力道,刀风掠过肉-躯——

长如肠子的蚯蚓就这么水灵灵地一分为二了。

柯雾:“……”

她不是故意的。

算了,大自然的馈赠不要白不要。

她跟队员借了个袋子,期间看到将小面包团团围住的气球们,顺手一个个牵走。

等集齐所有气球,柯雾便将它们的线绑到一起,打了个死结。

部分气球线实在松,没等系紧便瘪成了一张薄薄的皮。

柯雾颇为可惜,将它们踩在脚底,踩入黄土,以便大自然更好地分解。

欣赏了一会漫天飞舞的微笑,她心情愉悦地松开了手。

*

数不尽的触-手从祂开裂的本体中伸出,以猫抓耗子的优雅捕获喜蛛。

喜蛛们像被掐住脖子的鸡,笑声戛然而止。

它们的触肢被耐心地集到一处,捆作一团,这个过程中不断有脆弱的触肢折断掉落,连同背上的人脸一道被祂碾入尘埃深处,永世不得翻身。

祂打量着自己的杰作,一束丑脸鲜花,脸为花瓣肢为枝。

就在悄悄睁眼的队员们以为祂要一口吞下时,那束“鲜花”被轻轻一扬,冲万里高空飞去了。

祂的力非人类可以估量,可以肯定的是,那花直到飞到肉眼不可见的高度,都未曾落下。

*

脱离引力的气球们升上高空,直到几不可见,柯雾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唉,要是这世界有游乐园就好了,她牵着这么一群,往那门口一站,不得成全场最靓的崽。

柯雾一回头,发现自己梦想成真了——

队员们见鬼似地盯着她,嘴巴长得老大。

怪难为情的,柯雾低调地取走队长备好的袋子。

低头走到两具尸体旁,以标准的动作将蚯蚓x2装进去。

确认里面的东西死得不能再死后,她仔细系紧袋口,递向队员们:

“蚯蚓富含蛋白质,很有营养的,午餐可以烤来吃。”

烧烤什么的,比石膏一样的营养膏好吃多了,想想就流口水。

然而队员们面色怪异,没有一个人接。

柯雾高兴的神色凝在脸上,这是什么不能吃的东西吗?

她毕竟初来乍到,没准犯了某种禁_忌。

保持着高举透明塑料袋的姿势,柯雾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袋子里分为两段的躯体还在缓缓蠕动,这说明它很新鲜,放到烤架上能烧出滋滋油水。

队员们甚至齐齐后退了一步,没来得及反应的队长被空了出来。

对上柯雾殷切的眼神,队长咳了声:

“这不太好吧?”

不好吗?

毕竟饮食习惯不同,柯雾想了想,不强求,她们不吃自己吃。

被放过的小队松了口气,这口气松到一半就被试图将尸体扛上车的柯雾惊回去了。

经过七手八脚的阻拦以及队长急中生智的提议:

“我们也开了很久的车了,停下来歇会吧。”

于是烤串的烤串,吸氧的吸氧,度过了一顿其乐融融的午餐。

*

第七基地,指挥中心,紧急会议召开中。

祂被认定为十级异种,也即神级异种,是整个人类历史上观测到到的第五只神级异种。

人类按一到十级划分异种的危险度,等级越高危险度越大。

危险度与异种展现的实力、智慧程度、对人类是否有威胁等挂钩。

祂能改变周身环境,甚至形成领域,加上高度拟人的智慧、影响人类神智的能力和前往基地的决心,对第七基地无疑是比十级异种还神级异种,高层恨不得宣布这是万古无一的十一级。

第七基地知会了其他基地,理所当然的,12356发来了诚挚的慰问和五花八门拒绝支援的借口,只输送了一些聊胜于无的物资。

只有富有科研精神的第四基地要了更多资料,表示她们会提供必要的帮助,真是感天动地,要是她们的支持能在异种抵达前转化为行动就更好了。

七基只能自救。

祂的影像资料经过无害化处理,投影在巨大的荧幕上。

军区总长朱肆提仪启动转移人员,空投核武的净化程序。

研究院院长虞零带头反对: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核武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怪物。有些异种本就因辐射而生,这是在给祂空投午餐。既然祂亲近人类,应该再多试验观察。

军方冷笑,试验?自己人都快被玩-死了。

双方针锋相对,她们的支持者紧随其后,吵作一团。

基地负责人端坐长桌尽头。作为基地的创始人之一,她两鬓微霜,近年来已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

凝视那由无数色块拼凑而成的马赛克许久,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还是到这一天了吗。

她缓缓抬手,长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负责人看向争得面红耳赤的朱肆,“试试吧,小朱。有些事撞了南墙才会回头。”

总长起身敬礼:“明白。”

又迟缓地转向虞零:“就当是一次实验。杀死神级异种的尝试,你我有生之年何其有幸得见。”

院长死灰复燃:“您说得对。”

接线员接通自数据传输完毕后便一直沉默的11375小队线路,负责人对着那头的秋十沉声道:

“净化程序已启动,请等待疏散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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