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和警察都来了，学生们被要求回宿舍。
洛石真缩在宿舍角落里，抱膝将脸埋进膝盖里。
楚宵在他面前半跪，轻轻拉出他冰凉的手。
那上面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是洛石真摁住张彩的时候染上的，楚宵用热毛巾，轻柔帮他擦拭干净。
秦一念抱臂吊儿郎当的靠在宿舍门口：
“我看他刚刚挺靠谱的，又是见义勇为，又是去帮忙摁住人的，还以为他不怕呢，原来是没反应过来啊。”
“诶！小石头，你别怕，这样，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来和我住，楚宵腿断了，我腿没断，我保护你啊。”
学校里流传的秦一念是富二代谣言的一大根据，就是秦一念也住单间。
楚宵冷冷回头瞪他一眼，秦一念耸肩，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手势。
“石真。”
楚宵握着洛石真冰冷的手，语气柔下来些许。
他很少有这样好的语气：“怎么了？你怕的是什么？跟我说说？”
秦一念心想，哄小孩呢？
但洛石真还真的就被哄出来了。
他慢慢抬起头，眼圈红红的，那张总是带点憨气的脸上，此刻布满惶恐无措。
“我，我……”
他眼睫渐渐被浸湿了，抽噎了一声，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吐出一句：
“我是不是和秦一念一起杀人了？”
“我们是不是要坐牢了？”
楚宵一愣。
秦一念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爆好笑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洛石真，你怎么这么好玩呢哈哈哈哈哈！！”
洛石真被他笑得愣住，呆呆的用红彤彤的眼睛去看他。
秦一念笑得更是停不下来：“妈呀，楚宵，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把他当大宝贝了，太逗乐了哈哈哈哈哈！”
“诶！洛石真，你刚刚又不是没看到那玩意的脸，都这样了，你还觉得他是人呐。”
洛石真再傻也知道自己在被笑话了，他闷闷躲开秦一念上前想拨拉自己脑袋的手。
“我觉得他不是人，可是万一警察不相信呢，而且他也不一定不是人，说不定，他是人，就是生病了……”
虽然对峙的时候觉得那个人是僵尸，可等现在缓过神来，洛石真从小被学校培养的唯物主义又冒了出来。
要是换成别人，哪怕是从小坚信，亲眼看到之后，也会对以往所学产生怀疑。
但洛石真不一样，他从小脑子笨，反应也慢，总是做错事，后来奶奶教他，到了学校听老师的话，老师的话都是对的。
洛石真坚定的执行着奶奶的话，老师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那世界上就没有鬼神。
所以，他杀了人。
那个火是秦一念弄出来的，他自己也说是，那秦一念就是主犯，他是从犯。
可秦一念是为了救他呀。
奶奶说，要做好人，做好事，不能当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洛石真抬头去看秦一念：
“我会跟警察说，你是因为我才杀人的，我才是主犯，你是见义勇为。”
还在嘲笑洛石真的秦一念又是一愣，没想到洛石真会这么说。
见他竟然是认真的，秦一念莫名有些讪讪。
他止住笑，退回到门口，又去看楚宵：“诶！他来真的啊？”
楚宵压根不搭理秦一念，只伸手帮洛石真擦掉眼泪，蹙眉道：
“石真，那不是人，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僵尸片吗？那是僵尸，是飞僵，你没有杀人。”
洛石真顺从的任由楚宵帮忙擦眼泪，一双兔子一样红的眼带点胆怯和倔强的看着他：
“奶奶说，世界上没有鬼，都是假的。”
楚宵淡声：“以前是没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世界变了。”
洛石真不理解这句话，什么叫做世界变了，世界还会变吗？
他是一个几乎把所有情绪写在脸上的人，眉头迷茫的一皱，就能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楚宵缓缓说：“为什么变我也不知道，但它就是变了，现在有鬼，有僵尸，还有一些其他非人的东西，三十年前，你，我，我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世界就变了，只不过我们一直不知道而已。”
“不光世界变了，人也会变，你看。”
他摊开手，掌心里先是凭空旋起一阵细碎冰凌，这些冰凌在洛石真震惊的视线下旋到一起，成为了一个棱形的冰锥。
秦一念看着这一幕，心想真应该让其他队友来看看，楚宵这个死人脸，竟然也有这么耐心的时候。
洛石真眨眨眼，又揉揉眼睛，真的有个冰锥。
楚宵引导着他的手去摸冰锥，冰凉凉的，就像是小时候两个人在冬天房檐下捡的一样。
洛石真突然想起来在僵尸烧起来之前，是先被冰冻了。
他睁大眼：“那个冰是你吗？！”
“是我。”
楚宵回答的很快：“石真，我是觉醒者，今年初觉醒的。”
洛石真不明白：“什么是觉醒者？”
“觉醒者，是拥有特异能力的人，也是可以对战那些诡异力量的人，比如今天的僵尸，普通人打不过他，但觉醒者可以。”
洛石真懵懵懂懂，他大脑反应慢，学习新知识时，总要默背很长时间才行，楚宵说的话，他也需要很长时间来理解。
楚宵明白这点，比起让洛石真理解新事物，直接给他指出一条路，让他照着做最好。
这是洛石真奶奶培养出来的习惯，笨笨的孩子，要听话才能活的更好。
洛石真可能不太明白这条路是什么意思，但他会乖乖顺着这条路走，就好像五舅舅让他去工地，他就去工地，老师们让他上技术学院，他就听话去技术学院。
现在，楚宵给洛石真指出了一条新的路。
“这个世界已经不安全了，我以后可能会离开学校，但是我会带着你，安排你到安全的地方去，这样就算乱起来了，你也不会受伤害。”
“我会很忙，但只要有空，我就去看你，你也不用考虑找工作，我有工资，可以养你，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安全区待着就行。”
觉醒者自然有更多的福利待遇，他们可以安排一些亲友住到有军队和觉醒者保护的家属区域。
楚宵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只有洛石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手里的名额，他是想好了要给洛石真的。
在洛石真还不知道的时候，楚宵就已经安排好了他的未来。
看着还呆呆在努力吸收他说的话内容意思的洛石真，楚宵点点他额头：
“你想高考，那就高考完了再走，正好也有机会收拾一下行李。”
洛石真睫毛被眼泪打湿，看上去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像只小狗一样。
但这只小狗却没有楚宵所想的那样听话，他小声说：
“我不去，奶奶说，人要自己养活自己，要找个工作，我不能让你养活我，我要上技术学校，学厨师，然后找个工作。”
楚宵顿了一下。
“哈！”
门口的秦一念超大声的嘲笑了他。
楚宵深吸了一口气：“洛石真，你明不明白，现在到处都很危险，刚刚你碰到的那只飞僵，可能明天还会有，后天也会有，世界各地，到处都是，你只有跟着我走才是安全的。”
洛石真还是不愿意：“你说不让我找工作，让我什么都不用做，让你养着我，那不成，老师说这种人叫啃老，人会废掉的，我不能学。”
奶奶养他，是因为他是奶奶的孙子，可他和楚宵只是朋友，他怎么能让楚宵养呢。
他去看楚宵：“楚宵，我听明白了，你很厉害，但是你不用担心我。”
“刚刚那个人，其实我可以用头撞他，但是他看上去太脏太臭了，我就没有撞，如果我撞了他，他打不过我的，再有这种情况的话，我会好好打架的，所以你想去的话，就自己去吧，不用带我，多麻烦人啊。”
楚宵：“……”
谁都看得出来，他快气死了，只除了洛石真。
身后的秦一念笑得更大声了。
楚宵腾的一下站起来：“洛石真，你跟我去落霞市，就这么说定了。”
洛石真：“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洛石真：“我不去，我不刷脸买票，你就没办法带我去。”
他坐过高铁，知道高铁买票要刷脸。
秦一念笑得肚子疼：“诶唷，诶唷，妈呀，我今天笑的比一年笑的还多，楚宵，你也有吃瘪的一天啊，诶唷，笑死我……”
楚宵阴沉着脸，直接上去要将缩在地上的洛石真拎起来。
他知道洛石真有时候听话也是真听话，有时候犟起来也让人没办法，他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以前只有洛石真奶奶能压住他的犟，现在洛石真奶奶已经没了，楚宵还真拿他没办法，只能直接硬来。
洛石真不乐意，死死往墙角缩，他力气大，楚宵明明已经是觉醒者了，却硬是一时半会奈何不得他。
两人一个扯一个躲，后头还有个秦一念看笑话，正陷入僵局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扣扣。
来人看着这场面，有些讶异，问：“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死死缩在地上的洛石真抬头一看，就见门口站着一个人。
是个男人，一眼看过去，迎面而来一种斯文尔雅的感觉，他相貌清秀好看，眉宇间透着一股书卷气，镜片后的双眸正温和看过来。
是学校新来的美术老师陈和晏。
一向在老师们面前是个乖乖崽的洛石真低头看着狼狈无比的自己，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他蹭一下站起来：“陈老师好！”
楚宵疑惑的看着陈和晏：“你怎么来了？”
陈和晏好脾气一笑，点点自己的手表：“一念说，有新的觉醒者，我就来了。”
楚宵蹙眉，看看一见到老师就妙变乖学生，规规整整站在自己旁边的洛石真。
他心中升腾起猜测，却又觉得不太可能，蹙眉去看秦一念。
秦一念依旧是斜斜依在门框上，没骨头似的：
“对，就是你家大宝贝，我看见了，他吸收了僵气，但一点没受影响。”
楚宵浑身一震，猛然侧头：“你吸收了僵气？！！”
洛石真还不在状况：“什么是僵气？”
楚宵拉住洛石真的手，另一只手中升腾起冰凌，像是扫描仪一样，将他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等确定冰凌没什么反应后，才重重松了口气。
“没事。”
吸收了僵气，但没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果然，秦一念看戏一样看着他紧张兮兮给洛石真检查完了，才悠哉悠哉道：
“我怀疑，他的能力是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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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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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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