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这样真的可以吗？”纪流景别扭地望向全身镜里的自己，呆站着发问。
柯灵原本正得意洋洋坐在沙发上打量自己的神作，被他傻不啦叽的模样搞得忍不住一阵叹息，唰的一下弹跳了起来。
她走过来搂着纪流景的肩膀，和他一起看向镜子里。
纪流景内里搭的是一件黑色的高龄毛衣，柯灵又给他套了件白色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裤子穿的是一条修身的牛仔裤。
他人瘦，得系上一条皮带，这样就腰显得细。最后穿上一件较为厚实的黑色长款大衣，配上柯灵给他抓的时髦头发，不算复杂的穿搭却能看出一些精心打扮过的心思来。
“绝对没有问题！你自信点，最好走路时带点风，我保证你那初恋绝对一眼沦陷。”
她说着扬起手在纪流景肩膀上狠狠一拍，脸上的笑可比主人公有信心多了，毕竟这样的纪流景她是很难看到的。
纪流景身体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向前倾了一点，眼底骤然划过一丝诧异，而后淡淡道：“不是，我只是参加同学聚会而已。”
柯灵先是翻了个白眼，抱手一声哼笑出来，一副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的表情，“景宝啊，我认识你五年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
她说着开始围着纪流景转，指着他继续道：“你什么时候热心打扮过自己？我知道你帅，裹被单能帅出天际，套麻袋也会楚楚可怜，可你就是从来都不爱折腾自己！就说你身上这衣服吧，还是去年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一次都没穿过，一年到头几个季节就固定那么几件衣服，看着一点生活热情都没有，哎——”
她自己拍了拍手，恨铁不成钢的语调一转，嘴角扬起来，非常笃定道：“今天你不仅穿新衣服了，还找我来帮你打扮，还那么紧张……你这不是见初恋也得是老情人吧！”
“……我没有老情人。”
“所以我说是初恋嘛！”柯灵接话快，挨过去抬手给他整理整理衣服，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跟你说啊，同学聚会是最容易出事的！这都是真理，我身边不知道多少人是因为同学聚会又好上了，出轨的都不少呢，你猜那些片子为什么总以同学聚会为题材？话说你看片吧？”
“……”纪流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回答。
柯灵被他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你总不至于是什么纯情宝宝吧？不过那些不好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干，你去打听好了，只要那小姑娘没结婚没对象，你就大胆冲！”
“……”小姑娘……纪流景心里默默念了念这三个字。
为了让他好好的拿下初恋，柯灵信誓旦旦保证这两天会去店里帮忙，临走时还提醒他聚会后一定要记得约人家出来，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纪流景费了不少劲才和她告别完。
十一月初，空气里透着寒气，偶尔下一场雨天气就会透心冷，已经不是单薄的外套就能抵挡的天气了。
纪流景穿的不薄，但在ktv外面抽烟的时候手有些抖。
柯灵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来见初恋的。只是对方不是什么小姑娘，而是一个男生。
他当然也不是抱着聚会的目的来的，他今天之所以认真的打扮、怀着期待和忐忑心情来到这里，仅仅只是想看一眼他而已。
行为动机就只有那么的简单。
毕竟是他第一次喜欢的人，毕竟是他十年来未曾见过面却依旧无法忘记的人。
自从多年不曾活跃过的班级群里突然出现程千承的消息起，他那十年来看似平静沉寂的内心骤然间波澜四起，狂风不止，根本无法冷静。
所以他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到底还是缺少了些勇气，只敢在外面远远等着，不敢真的去和对方面对面。
群里发布了公告，聚会的计划从下午四点就开始了，下午先到的人吃完饭之后再去ktv唱歌。
有些中午赶不过来的人在群里说会晚点直接来ktv，程千承就是那个晚来的人。
群里弹出他那条“我马上就到了”的消息的时候，立刻冒出许多消息附和催促起来。
熄灭掉第五根烟，纪流景的手冻地有些没有知觉。
他没有再点一根的想法，因为人已经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得忘记一切动作了。
“千承，这里！”
“何颐！”
穿着褐色大衣的男人脸上带着笑走过来，因为个子高，在人群里实在突出。
从他下车的那一刻开始，纪流景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
程千承这个人最特殊的一点就是，他的出现会让纪流景觉得天气不那么冷。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小子终于来了，来太晚了，你完蛋了。”
出来迎接他的何颐亲昵地搂过他的肩膀把人往里带。
“你这语气我怎么感觉今天会被灌。”
“那还用说，我跟你说这帮人就不是好惹的，这才开始没喝多酒我脚步都开始飘了。”他手搭在程千承的肩膀上拍了拍，说出的话都带着酒气。
“那你可得帮帮我了，我可不想烂醉。”
程千承和他边走边说，余光倏然瞥向角落里的一个背影，不知那人是喝醉了还是冷的，总感觉他在发抖。
只一瞬间他就收回了眸光，和朋友说笑着进了大门。
路过的车灯扫过暗处，原本站着的人已经蹲下，整个身体都蜷曲在了一起。
纪流景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身体似乎僵硬住了，没允许他离开。
晚上十点半，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四个小时了。
温度似乎比之前更低了一些，路过的行人们都不住地搂紧衣襟。不过或许是已经习惯这个温度，纪流景觉得还好。
再看一眼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他不禁感概，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心口不一和贪心的人啊，嘴上说着一套，偏偏自己是做不到的。
可即使唾弃着自己，他也依旧选择厚脸皮地等下去
心底又一次无赖般地发誓，这次是真的最后再看一眼就好了。
他已经蹲了好一会儿，脚底发麻。
群里不断的有人更新着照片和视频，手机界面停在一张照片上，照片上的男人在昏暗的灯光里仰头喝酒，他脱去刚才纪流景看到的那件大衣，露出灰色的毛衣开衫，袖管挽了起来，抬手时的小臂肌肉绷直着。
手指按熄灭掉手机，纪流景缓慢地扶着墙想站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太久了，猛然起来的瞬间，眩晕让他突然站不稳，眼前一片模糊。
脚步有些飘地往后退了两步，本以为自己肯定要摔倒了，偏巧这时有一个黑影倏然出现在他身侧，手臂被人托起，他的身体也靠进了这个人的怀里。
他在外面待得太久，落入这人的怀抱里只觉得温暖。
还没有从那眩晕里恢复过来的人，他被那传入耳朵里的询问吓得愣神。
“是纪流景吗？是你吧？”
这声音里带着欢乐的调调，时间在这一刻好像被拉回到从前。
纪流景没有像柯灵说的那样，在喜欢的人面前帅气的走路带风。
他和很多年前一样，不那么光彩的时候才会碰上他。
“不好意思，我一身酒气不太好闻。我刚刚进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真的是你啊！”
程千承手还扶着他，不过已经拉开些距离来看他的脸了。
“不过你是从刚才就一直待在这里吗？为什么不进去啊，你不冷吗？你身上很冰。最近天气都变冷了，出门要多穿点啊。我们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变帅了啊！哎，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坐啊，我这几年都联系不上你……”
这人一旦和谁搭上话好像就会滔滔不绝。
“我……不是来参加聚会的。”纪流景打断了他的话，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
抬头对上程千承目光的时候，他心底骤然间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一点都没有变，那时候程千承也是这样对他笑的，他那双眼睛看起来太多情，所以纪流景一般不敢去直视。
“啊，是吗……”
“不好意思，我有事得走了。”
纪流景推开他托着自己的手，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动作，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手都在抖。
“流景，等一下！”
程千承被推开的手没有垂下去，而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好不容易遇见一回呢，我要在鸣城待挺久的，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
他脸上挂着很柔和很友善的笑，这种事情好像对他来说很平常。
如果此刻角色转换，纪流景能主动要联系方式的几率实在渺茫。
在他递过来的手机上敲下一串数字后，纪流景终于如愿狼狈慌乱地逃脱了。
计程车里的空调让他骤然明白原来外面的天气那么冷，车玻璃上都是冷冰冰的雾气。
他用手指在上面划过写下一个“承”字，心口堵得慌。
十年是很长的时间吗？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被磨灭掉，他还是喜欢程千承，还是一见到他就痛苦的无法呼吸。
第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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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法磨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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