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红叶记得薛明出事当晚,吴伯曾看到过一个黑影在屋外出现,怀疑那个人就是绑匪。如今,廖红叶再次看到黑影,她自然而然的以为那人是绑匪。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仿佛被人用针刺了一般,精神高度清醒和紧张。她立即跟上黑影,可惜在一个拐角处跟丢了。
深夜,她一人盲目的在村里乱走,因为走得太匆忙,身上没带任何武器。她深知,如果对方是个武林高手,此刻的她就是案板上的肉,任由他人拿捏,但是机会难得,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也许,运气好她能找到绑匪并且抓住他。
廖红叶继续跟着直觉在村里走,忽然看到不远处烟火缭绕。转过拐角,廖红叶看到一间孤僻的简陋小屋正在烈火中消亡。
薛明在里面?毁尸灭迹?廖红叶的脑中闪现出可怕的念头。
小村庄的房屋大都依河而建,廖红叶甚至没来得及呼救,立即跳入旁边冰凉的河水里,然后湿身撞开小屋破旧的房门。
火势太大,浓密的熏烟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她一边用湿衣服捂住口鼻一边仔细查找房屋内是否有人,转了一圈,毫无发现。屋内没人,她松了口气,但是此时小屋正在倒塌,尤其是门口的两个顶梁柱,摇摇欲坠。
此时再要从大门出去,简直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呼吸越来越困难,她立即环顾四周,试图另寻出口,但是视线里忽然闪现一个人影。她立即怔住,瞪大眼看向大门外,熊熊火焰外,一个身形瘦弱的黑衣男子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看着她。
绑匪?多年的江湖经验让她忽然醒悟,这把火不是烧薛明的,而是故意引她入局,烧她的。
想让她死?没那么容易。廖红叶的眼中闪现出毫不畏惧的倔强和对绑匪的蔑视。她可是从刀枪血雨的战场上走出来的女子,一个绑匪、一场火势有何惧焉,她敢闯入大火中,就有自信能够安全出去。
廖红叶捡起地上燃烧了一半的柱子,用力朝窗户捅过去,脆弱不堪的木窗顷刻间支离破碎,她立即飞身出窗,平稳落在地上,帅气扯掉身上已经被燃起的衣角,然后眼神犀利的看向之前黑影所站的位置。
如她所料,那里早已没有人,但是她并不是一无所获。现在,她敢肯定,绑匪就是南峪村人。
“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们村里的人?”第二天一大早,吴伯问廖红叶。
廖红叶一边喝着姜茶一边回道:“那个绑匪要害我,分明是怕我找出真相,暴露他的身份。如果是外乡人,离开这里便可,何必多此一举,设计害我。他越是害我,说明他越害怕,我便越肯定,绑匪在这里,薛明也在这里。”
廖红叶递给吴伯一两银子,道:“我想找出薛明,不知吴伯能不能让我在您家借宿几宿?”
吴伯面露难色,没有接下银子。
廖红叶见状,便不打算勉强,道:“如果太麻烦您就算了,不知道你们村里可有客栈?”
一说到客栈,吴伯便接了廖红叶手中的银子,道:“村里是没有客栈的,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住下吧。”
“多谢。”廖红叶道谢后走出门外。
小燕正巧路过门口,两人相遇,廖红叶朝她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小燕并没有回应廖红叶,只是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埋头走向旁边的菜园。
廖红叶并不介意小燕的无礼,只是每次看到小燕,她总是觉得怪怪的。小燕虽然瘦弱,但是身高不错,比她还高一点,骨架比她还大,走路脚步沉稳,不像是个从小体弱多病之人。如果说小燕有毛病,那么应该是心理毛病多过于身体毛病,但是每次吴伯说到小燕,总是说她体弱多病,除了性格孤僻外,并未过多提及她的心理毛病。
也许是家丑不可外扬,毕竟她只是个外人,没必要对她说太多事情。廖红叶这样想着,然后走出了门外。
她到了昨晚被烧毁的小屋处。小屋后来被惊醒的村民灭了火,但是里面烧毁严重,廖红叶找不到任何薛明曾经在里面呆过的蛛丝马迹。绑匪消失、痕迹全无,廖红叶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没有任何出路。
“小姑娘,你怎么跑里面去了,危险啊,小心房梁掉下来砸到你。”屋外,一个路过的大爷暖心的提醒她。
廖红叶转身看向大爷,但是屋内各种横七八竖的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只能朦胧的看到大爷的身形。“多……”多谢两个字还没说完,廖红叶像是被人点了穴,忽然一动不动。
她呆愣在原地,脑海中闪现出昨晚见到的两个人影,一个在吴伯家外,一个在这里。之前她一直认为这两个人影是一个人的,但是现在她忽然察觉到,两个人影其实是不一样的,吴伯家外的人影偏瘦偏高,但是这里的这个偏胖偏矮,而且身形有些佝偻,倒有点像此时门外的那个大爷。
分明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且其中一个年龄应该比较大。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廖红叶心慌不已,对付一个绑匪她尚且有些自信,但是如果是两个绑匪,而且其中一个绑匪已经对她起了杀心,她开始害怕起来。
小屋外,村民们开始陆续到田地里劳作,田间地头都是忙碌的身影。丰收的果实和勤劳的百姓,如此景象美丽又温馨,但是就是在这么温馨的小乡村里,居然危机重重。廖红叶想不通,这个小乡村既然向来治安较好,怎么会忽然出现两个绑匪,而且这两个绑匪行事如此缜密,不像是第一次犯案啊。
薛明到底在哪里?廖红叶瘫坐在草地上,觉得心好累。她从没有这么担心过一个人,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你是来找小伙子的那个姑娘?”一个和蔼的老婆婆拎着竹篮凑到廖红叶的面前,一边端详她一边问道。
廖红叶脸色苍白,疲惫的抬眼,“是啊,婆婆,你知道那个小伙子去哪里了吗?”
老婆婆摇头,“没见过,但是听过他的事,哎,真可怜,但是你不要太担心,也许他没事,过几天就回来找你了。”
原来老婆婆只是来安慰她的,真是个善良的人。廖红叶艰难的扯出一抹微笑,道谢:“多谢婆婆。”
老婆婆从自己的竹篮里拿出一个窝窝头递给廖红叶,道:“多吃一些,别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坏了,要不然你丈夫回来看到你的样子,会心疼你的。”
丈夫?廖红叶蹙眉,刚想解释自己跟薛明并不是夫妻,但是忽然肚子反胃,一股苦水冲上口腔,她忍不住吐了。
老婆婆惊了,一边替她轻轻拍打后背一边惊呼,“你莫不是怀孕了吧?”
廖红叶有口难言,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怀什么孕。
老婆婆继续道:“作孽啊,你一个孕妇还出来寻夫,真是辛苦啊。那些绑匪真不是人!”
廖红叶冤枉,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替自己辩解,也不想替自己辩解了。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只有找到薛明最重要。
廖红叶慢慢好些,她接过老婆婆手中的窝窝头,道:“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吃好,吃点东西就好了。”说完便开始慢慢啃唛头。今天早上她只喝了姜茶,估计是肚子饿坏了。
“那就多吃一些。”善良的老婆婆又给了她两个窝窝头。
如今世道,粮食来之不易,老婆婆居然给了她三个窝窝头,真是善良极了。这份恩情,廖红叶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好偷偷的往婆婆的竹篮里放下几枚铜钱。
老婆婆走后,还没到晌午,她怀孕寻夫的事迹传遍了整个乡村。谣言散播的速度之快、范围之广简直匪夷所思。
廖红叶一阵无语,但是无语之外,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吴伯说薛明失踪当晚有人扶着他离开,如此神秘又刺激的情景为何没有在村里传开?按理说,这样危险刺激的画面最适合添油加醋、瞎编乱造成猎奇的故事四处传播,引发讨论。
这一幕没能传播开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吴伯没有把这个画面告诉其他人,他只是简单说薛明被人抓走了。他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要么是他不是喜欢八卦的人,要么是这个具体场景他不想让人知道。
这世上有不喜欢八卦的人吗?廖红叶疑惑。她觉得应该没有,但是,吴伯日常的确不聚众、不闲聊,也许他就是那个万里无一的不八卦的人。但是,如果他不是呢?
如果他是故意隐瞒了当晚的情景呢?从这个角度去想,事情就变得毛骨悚然了。秋季的风微凉,廖红叶站在小山坡上,紧紧的抱住自己。
中午,吴伯的家中昏暗不明,燃燃的炭火之上正在熬煮着番薯和些许的米粒,这是难得的美食。连慧宇这两年的农田林地改革和暂时休战,让宇国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伙食中终于难得的有了米粒。
吴伯在炉火旁侧过脸看她,炉火之上,他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昏暗,瘦削布满皱纹的脸在光影之下显得颇为恐怖,像是一张被揉碎了的皮附在一个骷髅上,没有精气、没有人气。
在村民的口中,廖红叶得知,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廖红叶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老好人会是这样的精气神。
吴伯跟她打招呼,“你回来了,刚好,饭好了,今天我特意加了些米饭,改善伙食,你快来吃。”
廖红叶走过去,递给他十贯钱,被吴伯连连拒绝,“不行不行,你都已经给了住宿费、伙食费,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廖红叶坚持,“吴伯,你就拿着吧,你这么照顾我,就当是辛苦费了。”
吴伯还是拒绝,“哪有辛苦哦,你能住我家是我运气好。我只收我应得的钱,不能多收,不然我良心不安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视之有度。吴伯坚守原则,不因钱财而动摇,是个君子,用村里人的说法,就是,是个老实人。
廖红叶开始质疑自己的猜测,她居然怀疑是吴伯绑架了薛明,真是有点胡思乱想。但是,她心中还是不能完全丢开疑惑。
廖红叶收了钱,在火炉边坐下,问道:“吴伯,你真是好人。”
“哎,好人有啥用。”吴伯的神色慢慢变得悲伤起来,就像是一盏将熄未熄的灯,忽然被一阵风过,火光更加的岌岌可危,“都说好人有好报,可是我这辈子,从没有过什么好报。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就剩我了。”
廖红叶疑惑,“不是还有小燕吗?”
“哦,对,是还有小燕,有小燕。”说到小燕,吴伯立马看向门口。恰好此时,小燕从房外走进。但是吴伯看小燕的表情并不是欢喜,而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别扭,说不清楚的别扭。
这不是一般爷爷看孙女的眼神,廖红叶觉得很怪。不仅吴伯的表情怪,小燕的表情也很怪。
小燕靠近他们,看到廖红叶看着她,忙用衣袖捂住脸,眼神警惕。
“吃饭。”吴伯开口招呼廖红叶。
廖红叶不再盯着小燕,但是心中对她有了些许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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