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军之将居然还追来!”洞主鄙夷地看着杨勋。
杨勋的右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划伤,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衣服,脸上也被溅上了好几滴鲜血。他高高的发髻中散落出好几簇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眉眼,却遮挡不住他高挺的鼻梁,以及完美的下颚轮廓,浑身自带的冷俊萧杀气质让人又害怕又迷恋,就像是戏文中让人仰望的天将,帅气、迷人,但又不可接近。
噬人的杀气从凌乱的发丝中涌出,杨勋轻擦图穷,道:“图穷出鞘必见血,它还没有尝到你的血,怎么肯就此放弃。”
“哼!不自量力!”洞主并没有把杨勋放在眼里,他带着上一战的胜利轻蔑的看着杨勋。
在离他们俩不远的地方,围了一大群人。连慧宇、廖红叶、薛明、柳素锦、左上、洞主的护卫和娱乐场的老板、顾客们。大家停止了一切,眼中只有他们两个。尤其是娱乐场的老板和顾客,他们从未见过上九品的高手打架,如今得见,异常兴奋,喊叫声不绝于耳。
“打啊!!打!!打起来!!”
“快点打啊!!上九品的高手打架,一定很好看!!刚刚他们在屋里看不见,现在终于出来了!!太好了!!”
“不知道是谁能赢?”
“当然是洞主啦,他武功比杨勋高。”
“但是杨勋的图穷很厉害!洞主只有一根四方竹,能行吗?”
“当然能行,之前他们在屋里打,就是洞主打赢了!!”
…………
他们讨论这场打斗,就像是讨论一场戏曲,讨论一个赌局,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是,连慧宇紧张不已,杨勋已经败过一场,他好怕,好怕杨勋会再败,好怕洞主会一竹子了解了杨勋。
他微微起身,本想冲出去,但被廖红叶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廖红叶问道。
“杨勋不能跟他打,我要去阻止他们。”连慧宇试图挣扎,但是廖红叶将他控制的死死地。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阻止。他们都是上九品的高手,根本不是我们能阻止得了的。”
“不!我行!我是……”
廖红叶一把捂住他的嘴,“现在你是什么都阻止不了。”话刚说完,杨勋和洞主已经打起来了。
图穷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是一把名剑,其凌厉之势横扫江湖名剑榜,有它就相当于有了更高一层的武功,但是,这只是相对于上九品以下的人来说。上九品的高手,大都是内功雄厚,比拼的也不再是武器,而是内力。此时此刻的图穷,与四方竹一样,不过是个普通的武器。
洞主没把图穷放在眼里,直接拿四方竹去砍图穷,看似是以卵击石,但是,在两件武器相击的瞬间,众人明显察觉到图穷弯了!四方竹丝毫未损!!
那样的利剑却伤不了竹子!!真是太奇怪了!!洞主的武功太厉害了!!
连慧宇的心咯噔一下,赶紧朝杨勋望去。他的脸上仍旧冷冷的,看似毫无波澜,但是连慧宇了解他。他的眉眼在微微抽动,他在恐惧!!
这太罕见了!!连慧宇几乎没见过杨勋恐惧。在他的心中,杨勋战无不胜,没有对手,但是此刻,他才知道,武林之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四方竹在烛火的照耀下冒着绿光,洞主拿着它盛气凌人,“杨勋,翁明洞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地方。”
杨勋没有理会他,手持图穷继续攻击。杨勋的招式凌厉,以主动进攻为主,但是每次进攻都能被洞主挡住甚至反击,洞主就像是竹林中摇摆的竹叶,看似柔和却能在不经意间划伤对手。两人你追我赶,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地上,两人的周围渐渐卷起许多小的旋风,裹挟着尘土、灰烬,让人看不清战况,只是朦胧的看到两大高手飞上飞下。
连慧宇试图通过靠近一些,但是一股气流立马将他推开,他甚至感到到脸部被风给割伤了!!
这哪是风啊,这简直是刀!!
连慧宇回头看着廖红叶,震惊的问道:“我脸上有血吗?”
廖红叶摇头,“没有。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阻止不了了吧,高手一旦打起来,谁都靠近不了。”
连慧宇道:“难道真要打到你死我活才罢休吗?”
“不一定,但是……”廖红叶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两个好像是的。”
你死我活?那杨勋不是很危险?!!不行,绝对不能让杨勋出事!可是……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连靠近都无法靠近。
连慧宇朝四周望去,街道两侧的火刚刚熄灭,到处冒着灰色的烟雾,灰烬在空中不断的飞舞,朦胧又破败。谁都没有想到,一炷香之前还是繁华的街道如今却变得如此面目全非。但是,人群中店家并无难过之色,反而兴趣盎然的替洞主加油助威。
显然,他们觉得只要有洞主在,翁明洞一定会恢复如初。
洞主实力与名望俱在,实在是太难对付了。连慧宇回头看向街道的尽头,那里原本漆黑一片,但是忽然闪现出几点火光。
火光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最后,终于彻底看清楚了。一大群士兵手持火把赶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洛銘芗。
洛铭芗身穿宰相官府,气质儒雅,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仙气。原本还在看打斗的众人纷纷回头看向他,惊为天人。
朱宣章忍不住喃喃自语:“他怎么来了。”
连慧宇听到了他的话,回道:“是我让他来的。”
朱宣章更加疑惑,“可是这一路并未见您有跟他人联系,宰相大人怎么知道来这里。”
连慧宇道:“我虽然没联系他,但他一直有派人在暗中保护我。不然,你真以为,我出宫只带你和孙兴云,他们能放心的下。”
朱宣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连慧宇出宫另有护卫。他不过是连慧宇明面上的一枚棋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许多人、许多事。
洛铭芗来到连慧宇面前,带着身后的众多士兵齐向连慧宇行礼,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此浩大的场面让周围的百姓看呆了,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男子居然就是当今皇上,那些有份讹连慧宇的商户更是害怕不已,纷纷跟着跪了下去。
连慧宇让众人平身,然后抬手指向身后被旋风包裹的打斗圈。士兵们立即会议,没有丝毫犹豫的踏入打斗圈。
自从士兵们进入打斗圈,小旋风变成了大旋风,周遭的物件都被卷飞,就连人都差点站不住,但是很快,大风如同忽然被人吸走了一般,骤然消失。
士兵们挡在杨勋的面前,手持尖刀对准洞主。洞主手中的四方竹只剩下半截,脸上满是汗水,眼中透露着疲惫。图穷丝毫未损,杨勋的手臂和后背都有伤口,但并不严重,他的眼神仍如刚开始打斗时一样,桀骜不驯、精神奕奕。
“怎么会这样?”众人议论纷纷。明明是洞主武功更胜一筹,怎么打了这么久,不仅没把杨勋拿下,反而看起来比杨勋更加狼狈,更落于下风。
连慧宇走到杨勋身边,还没开口,杨勋便安慰他:“我没事。”说完看向洞主,道:“你养尊处优太久了,武功都退步了。”
洞主额头的汗水滴落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对付你,绰绰有余。”
杨勋道:“那我们可以继续。”
洞主却摇头,“不是时候。”说完,看向连慧宇,道:“即便你今天带了这么多人,你也取缔不了我。”
连慧宇微微扬起下巴,眉眼中自带威严,“是吗?你不会真以为我这个皇帝管不了你这个土皇帝吧。”
洞主不甘示弱,“没错,这里是江湖,不是你该管的地方。”
连慧宇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洞主语气强硬的说道:“你现在还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北境九城回来了吗?荣国灭了吗?!!齐国……”洞主忽然停住。
连慧宇明白,齐国是这里所有人的伤痛,他们仍然怜惜着齐国,但是也明白,齐国大势已去。他们想要齐国恢复如初,但也不想难得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他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所以不愿再次提及。
连慧宇怜惜他们,却也不想纵容他们,道:“齐国、荣国、北境九城,我会管,翁明洞我也会管。”
“只怕你想管但管不到。”洞主朝人群中轻轻招手,左上立即带着一群人走到他身后。
那群人里除了刚刚与之争斗的护卫,还多出了许多陌生的江湖人士。他们的身形几乎都与洞主差不多,瘦弱矮小,淹没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杨勋、廖红叶等人明显有些面色凝重。
杨勋下意识的将连慧宇护在身后,微微侧脸朝他说道:“一会儿你跟着廖红叶。”
这还没开打呢,就做好了撤退的准备?难道这群瘦弱的江湖人士很厉害,连这么多士兵都不可能打过他们?连慧宇回头看向廖红叶,只见廖红叶用眼神示意他撤退,显然她也觉得翁明洞那一方更厉害。
可是如今这形势,他怎么可能撤退。
连慧宇越过杨勋,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他认真地看着洞主,霸气十足的说道:“管不管得到不是靠说的,而是靠打的。”
“哼!”洞主轻蔑一声,“那就打吧。”
话音刚落,双方立即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到了极点。一方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将士,一方是苦练武艺的江湖异士,他们此前几乎没有交集,但是此刻成了敌人。
连慧宇和洞主一动不动,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俩,只要此刻他们俩中任何一人有所动作,斗争马上开始。连慧宇犹豫着是否应该主动出击,但是又怕落个残杀江湖人士的恶名,只想等洞主率先出击,自己再反击,但是洞主也有所顾虑,他知道只要自己主动出击,轻则是与官府作对,重则是残杀将士,极易引起民愤,所以他不能先出手。
谁主动出击这是个问题。
正在两人犹豫不决之时,身后忽然跑来一名小兵,扑通一声跪倒在连慧宇面前。周遭凝重的气场让他有些害怕,说话结结巴巴:“启禀……启禀皇上,内比……内比国进犯了!!”
连慧宇心一沉,但是表面仍旧十分淡定,“你慢点说,不着急。”
士兵深吸一口气,这才淡定下来,道:“内比国出兵五万,从西北境进犯,一路势如破竹,已逼退我军十数里。”
“什么?!!又要打仗了?!!”
“内比国那样的小国居然能逼退我军十数里?!!这……”
“这可怎么办?完了完了,好不容易安稳的生活又要没了!!”
……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一时间,民心动荡,就连那些江湖人士也开始忘记了打架,而是关心起国事。
“边境战乱,这次我们是各自行动,还是大家一起去?”
“既然聚在了一起,那便一起去,人多能帮助的百姓就多,我们必然要护百姓安全撤离战区。”
“嗯,一起去是可以,但是现在,我们还打吗?”
江湖人士开始迷茫,但是连慧宇在听到他们的话后,全然清醒过来。
原来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江湖与朝堂之分,没有什么江湖不插手朝堂之事,那只是江湖人的自欺欺人。他们想过潇洒自如的江湖生活,想要独善其身,可是终究逃不过国之命运,卷入动荡之浪潮。就好像无尽和尚,即便修身于红尘之外,却还是奔波于红尘之中。
国之倾覆,无一人得以幸免,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只能奋而拼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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