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看不透安容之。
明明是在诱惑她,邀请她,可柳慎亲吻自己,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好似面前的谢容是个陌生人,一块没有生机的肉,一堵墙。
怎么也不像……不像…….
不像什么呢?
谢容被温泉水泡得迷迷糊糊的,有一些片段好似一瞬间从她眼前闪过,消失不见。
突然,一道白光飞跃而来,谢容就像来到了一个永没有尽头的白色通道。
她用力打开白色通道尽头的大门,忽然间,记忆片段涌出。
谢容一下子恢复了全部记忆。
原来……原来……
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以前常在做梦的世界,这里是她现实世界历史没有的朝代,大梁。
大梁和谢容所穿越前的现代不同,是个女尊国。女尊国,顾名思义,女尊男卑,大梁国的女人可以抛头露面,而男人则在各种方面种种限制,这和谢容所在的现代迥然不同。
而现在是永昌二年,谢容登基后的第二年,但是谢容恢复记忆后,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让自己感到棘手的对手。
谢春。
和谢容本身不同,谢春的父亲,贵为君后,家族显贵,而且不是一般的显贵。
穆家。
穆家大族从大梁还未建朝以前就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了,枝末繁多,存续良久,这是让谢容感到棘手的原因之一。
穆家暂且不论,谢容脑海里浮出了另一张脸。
安容之。
这是让谢容感到棘手的原因之二。
先不说安容之敏感的身份——欢奴,他的进宫就很让谢容猜疑。
安容之确实如何清韵所说确确实实是母皇特意选中指派给她的人,只是在那次事情出来后安容之就自请离宫了,一走就是三年,没有任何消息。
再次得到安容之消息是在三个月前,燕王府,谢春的府邸,他被藏在那里安置了数月谢容才察觉到。
平心而论,谢容对安容之的感情就像一只宠物狗,好玩就逗逗他,不好玩就一脚踢开,若真要认真起来,两个人的身份阶级差距太大,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不太可能美满的。
所以谢容说实话真的不太在乎这数月内发生了什么,只在乎安容之本人还忠不忠心,这是所有帝王都在乎的事情,也是上位者考虑事情的角度。
这一次,如果谢容的消息没出错,应该是谢春安排给安容之“太医”身份,让他进宫。
所以自从知道消息后,谢容就在想对策,到底该如何才能一石二鸟,既能找个理由给穆家安上罪名,又能置安容之于死地。
当然,最好的情况,安容之没有背叛她那就是最好的了,若不是的话,不能为我所用,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谢容思量着,手指摩挲着指环,不经意间想起安容之刚送来那天的对话。
他是谢容的母皇在谢容十三岁生辰礼拿着花名册“送”给谢容的生辰礼。
那天秋露微霜。
谢容低垂着头站在母皇的后边。
“如此,也好。”母皇“啪”地一下把花名册合上,放到桌子上,“你与他年少相知,这个男孩子懂礼节,知进退,将来帮你许多,将来你有名正言顺的正夫,他也不会争风吃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谢容想要拒绝,嘴巴张了又张,但最终合上了。
母皇知道谢容不乐意,便说:“容,莫惆怅,生在天家便会如此身不由己。”
安容之真的喜欢过自己么?
想起最后一幕见到他的那次,安容之睫毛微卷,闭上双眼,视死如归,手上的白剑与雪白的脖子互相映照,美得就如一幅画,他看着谢容的神情,既深情又绝望。
他用只有谢容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
“不要管我,照顾好自己,以及……”
我爱你。
安容之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但多情总被无情扰,就比如谢容现在,只关心安容之对她的喜欢程度如何。
这与爱恨无关,只是好不好利用罢了。谢容这个人,没有心,仅剩下的一点余温,全用来权衡利弊了。
只是,安容之回来后,谢容又不确定了。若是安容之的喜欢没有达到谋划的要求,那很可能会铩羽而归,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一个棘手的人。
何清韵。
这是一个需要小心注意的人,在谢容的印象里,何清韵确确实实如安容之所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只是现在恢复了记忆的她,不禁开始怀疑起了何清韵。
不觉得奇怪吗?
何清韵既然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那么谢容的大事小事她肯定知晓,何况是安容之曾在谢春府上数月的事情,这个事后来宫里传的到处都是,何清韵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要仍然说安容之是谢容的亲信。
何清韵是很清楚谢容是失忆了的,所以她才会如此瞎说,目的在于?
安容之与何清韵不像没见过几次面的人该有的陌生感,在温泉的时候,这两个人互相打掩护,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像知根知底的人。
两人唯一可能的联系是安容之消失的那三年。
谢容派人调查过安容之那三年,无任何特别,除了最后几个月留在了……燕王府。
结论一目了然了。
何清韵这人必须防着,但又不能太过疏远。除此之外,谢容打算跟何清韵隐瞒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
什么时候告知她,不确定。
毕竟谢容觉得,惊喜,总要出其不意,才最好玩。
*
谢容披上新衣裳后,凝神看着远处的风景,想事情。
她来到这个异国度,从来不是什么重生,借尸还魂。在这具身体里,没有什么前世今生,灵魂玄而又玄的东西,大梁国的谢容和现代的谢容本身就是一个人。
谢容忽然明白,这一切的都是她曾经梦过的场景,与其说是穿越,有一个穿越前的“谢容”,不如说是穿越前的与穿越后的她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一个是在醒时梦,一个是在梦时醒。
她常在梦中梦见的场景,事情,就是发生在大梁国的事情,只不过她梦醒就会忘却。
世界上竟会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吗。
一声轻唤打破了谢容的思考。
“陛下,还在想事情吗?四大商帮的代表还在等您。”
是何清韵。
谢容不咸不淡应了声,跟着何清韵出了温泉。
四大商帮的商贾们都等候在御花园中。
四大商帮的三个代表低着脑袋,俯下身子,见谢容的鞋履走来,齐声道:“恭迎陛下。”
谢容瞥了她们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谢容对四大商帮的代表没啥好脸色,更何况———
何清韵适时的弯下腰在谢容耳边说:“陛下,最大的商帮——安商,她们是燕王殿下那一派的。这次商讨大运河一事,她们依照燕王殿下的命令,没有来。”
关于四大商帮,谢容装作不懂向何清韵问了一些,基本都了解到了,也和自己认识中的没差错,所以,谢容打算演一场戏。
谢容拿起茶杯倒茶水,喝了一小口。
“是么。”谢容拿了茶杯象征性地在唇边摩擦了下,茶杯过了唇被谢容的手指拿着转了几道弯,就在这几个代表纳闷想皇帝为何还不出声的时候,谢容“砰”地一下把茶杯放到桌子上。
茶杯瞬间震碎。
“有趣。”谢容接过何清韵递过的手帕擦拭手里的茶水,装作不耐烦的观察底下这几个代表。
何清韵一边手指着某个商贾,一边很小声的跟谢容介绍。
在底下不敢抬头,腿一直在发抖的是花商,他们掌管花郡的经济命脉,地处大梁国的最北端。最北端,属于大梁国与漠国的边境,人迹稀少,也没什么资源,所以势力最弱。
处于倒数第二势力的是洛商,洛商是沿海地区的几个小郡联合在一起的商帮,势力不小。
洛商的代表从谢容震碎茶杯那刻起就不时抬头观察谢容的表情,见谢容脸色不好,洛商代表装了个规规矩矩的样子,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看谢容。
而,要数场上最大胆的应该是势力强劲,敢于和最大商帮安商扳手腕的商帮——晖商。晖商的代表除了最开始俯下身子装装样子外,现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呵。
看着几个商帮的代表还是一如既往犯/见,谢容不禁想笑。
“朕乏了。”
谢容扔了这句话,留下几个商帮代表,谢容自顾自的走出了御花园。
何清韵适时补充了一句,“陛下累了,暂时去歇息下,你们就先留在这吧,陛下马上就回来。”
花商代表呼了一口气,刚想坐下,何清韵不带感情开口了:“我的意思是说,原地等陛下,陛下可没说让你们坐,不准坐,原地站着等陛下。”
皇帝身边的女官,就是皇帝的意思,就算被燕王的父家——穆家不喜,那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实权的皇帝,她们今天的言行都是燕王和穆家让她们去做的,但如今,三个商帮代表心里不禁默默埋冤燕王和穆家。
因为谢容真的让她们硬生生站着等了三个时辰。
好一个下马威。
三个代表的腿都僵了,腰都麻了。天空的颜色也从傍晚的夕阳变成深夜,也没有等到皇帝。
花商代表率先撑不住跪下了,求饶道:“还望女官大人放过小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需要抚养,女官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望……”
谢容这时恰好回来,她半无兴趣的接道:“还望什么?”
见三个代表被自己悄无声息的脚步声吓到,谢容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开口道:“朕记得……国都是有四个商帮,为何今天到场的只有花,洛,晖商?”
“安商何在啊?”
谢容等了一会,见三位代表默不做声不打算开口,谢容望天长叹,神色黯然,吸了口气道:“大运河一事,没有安商的拍板是商议不起来的。”
三个代表闻言抬头看着谢容。
“朕派女官催促安商代表,可催促几次都是回复朕“马上到。”朕不知这马上是什么时间,也不敢擅自做决定,万一安商代表到了而你们在休息,安商估计会心生隔阂,毕竟安商的地位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所以,这不利于商帮间和谐共处。朕左思右想啊,只好出此下策。”
“安商一直到现在都未到,朕和你们一直等到了现在。但等到现在戌时,也没有再等下去的必要了,实是让各位受累,朕已让人备好房间,各位休息一晚,明日看安商何时会来,安商何时来,我们就等她到什么时候,不然这事情没安商是没法做决定的啊!所以,等安商来了,我们再商议此事。”
几位代表神色各异,心里都在盘算。
晖商先承下来谢容的好意,“既然陛下盛情邀请,小的就打扰一晚了。”
剩下两个势力弱的见晖商都如此应承谢容,纷纷也应下了。
夜晚。
晖商代表所在的偏殿。
晖商代表恨恨地一拳打在墙上。
“这个谢容!狗皇帝!看不起谁,给我们晖商分配到这么差的偏殿,我陈某人还从未住过环境如此恶劣,到处都是虫蚊的住处!”
“这肯定是狗皇帝想要给我们四个商帮代表个下马威!我就不该相信狗皇帝的话第一个应承下来!”
晖商代表左想右想,正想联合其余两个代表共同对策此事,这时有手下在晖商代表耳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晖商代表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说什么?!花商住的是最好的殿?!就连我们的手下败将洛商也住的比我们好??”
晖商代表气得又一拳打在墙上。
晖商的手下连忙劝道:“陈大人,冷静冷静。这估计是皇帝的离间计,估计是想离间几个商帮。”
“哼,自不用你说,我当然知道皇帝是想挑起矛盾。可是你难道不介意吗?今天皇帝的话。”
“就因为安商在京畿地区加上掌门的是穆氏的旁支,就有了穆氏和燕王的帮助,安商也才会崛起,压我们晖商一头。”
“连皇帝都承认事情必须安商拍板了,可凭什么?我们晖商在中原地区经营数百年,从未投机取巧过,就这么被人超越,我不服!”
在御花园的旁边,最为华丽的宫殿,花商代表坐在椅子上,正用手帕不断擦汗,口中念念叨叨:“这可怎么办……住在这么华丽的殿实在惶恐啊……我要不要去找另外两个大人解释一下……这可怎么办,如何是好……”
手下插话,“大人,既然皇帝让我们住,我们就住一晚吧。再说了,我们好歹也是四大商帮之一,不比她们差,不必时时刻刻看她们脸色过活。”
花商代表擦擦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呼了一口气浊气,道:“你说的也对,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吧……”
*
何清韵给谢容一边捏肩膀一边好笑地问她:“陛下,我能问一嘴吗。你是怎么料事如神的?”
谢容躺在撒满花瓣的木桶里,闭着眼睛享受着何清韵的服务,笑了笑,只道,
“也得多亏你告诉我代表们的性格特点,不然我们还演不出一场戏。不过这只是一小事情,待在后面她们还会有更大的分歧的。”
“到时候,我们就静待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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