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一贯风流多情的宋总其实有点洁癖,专注一人并不是遵守道德底线,而是宋总不喜欢把自己的感情分散在多人身上。
她嫌恶心。
当年同姜亦澜结婚时,两人做过明确的规定,如有一方婚内出轨,便视为自动放弃财产归属权,净身出户。
至于出轨的范畴,不单指是肉丨欲上的出轨,精神上也不行。
至于精神出轨怎么界定,协议里其实没有明确列出来,但这与小演员保持含混不明的地下关系,已然是明晃晃的婚内出轨,根本无需再做分辨。
可笑她病入膏肓还在为姜亦澜的未来做打算,她的前妻倒是暗地里和别人快活得很!
宋予期越想越生气,连夜里与老周下棋都不甚专注,半梦半醒。
而在梦里,那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肯离去的姑娘,双眸尽是璀璨细碎的星光,她伸出手,神色中有从不曾对宋总表露过的缱绻爱意,温柔地朝宋予期唤道:“予栖。”
满心的郁结堵得宋予期狠狠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想大声警告姜亦澜不许再这样喊,然而话还未能出口,人便先清醒过来。
之后再无半点睡意。
转天,宋予期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和何和晨一起回到剧组,小演员没有房车、没有化妆师、没有助理,甚至,连一个暂时休息的小凳子都没有。骄奢惯了的宋总一朝回到解放前,找道具组的老师要了一块废弃的布,找个不起眼的角落临时“安营扎寨”,专心背起剧本来。幸而早上有何和晨提醒,宋予期提前化过妆,换好角色服装才过来,不然两手空空到了剧组只怕更麻烦。
趁着睡不着的时候,宋予期浅浅过遍剧本,总算知晓这部戏讲了个什么故事。大致是一个现代女子,穿到一本古风言情小说里的女一和女二修成正果的故事。
原本的古代小说里,女主喜欢反派,被自家亲妹妹,也就是女三坑害,误以为女二也喜欢反派,故而与女二一直斗智斗勇。
此外,受女三挑拨,反派对女主有诸多误会,几度上演虐心狗血剧情,而后女主走过重重阻碍,经历千难万险,甚至违背道德原则,最终才化解心结,破镜重圆。
但穿书后,女主和女二情投意合,反派彻底沦为炮灰,一点高光没有,最后和女三相爱相杀去了。
不巧,小演员宋予栖就是那个前期坑害挑衅女主,后期被各种戳穿的恶毒女配。
上午并没有女一的戏份,她们到得早,剧组拍摄还没就位,何和晨作为反派的侍从,正在陪反派与女二对戏。
宋予期乐得清闲,赶着下午正式拍摄前熟悉剧本。
从前的宋予期基本上过目不忘,剧本在她手中翻上两遍就可以丢到一旁,更别提在上面标记注解,如今看到小演员的剧本里密密麻麻的小字,这处做什么表情,那处该怎么表现,重点的语句特意圈起。
能在这个圈子站稳脚跟的人,不是天才斐然的便是刻苦努力的,哪怕是被资本强捧出来的赚钱工具,都要有她独一无二的,足能吸引人的特点。
宋总不禁感慨,这小演员别的没有,人倒是勤奋,倘若不是特别愚笨,耐得住性子,把握住机会,出头是迟早的事。
难怪姜亦澜会喜欢。
印象中那清越淡然的姑娘也喜欢在剧本上写写画画,有时是一两句感悟,有时是大段对于角色的行为注解,细致得如同人物小传一般,与宋予期截然不同。
宋予期属于天赋派,剧本看过便丢在一旁,一说动笔手都懒得抬起来,台词在心中,表演全看当时情境。
年轻狂妄时,国民晚会的联排一天一个表现方式,演出时玩爽了现挂信手拈来。关键是观众买账。
后来年岁上来了,行事风格才有所收敛,但惰性仍在。
彼时宋总久居高位,鲜少亲自下场表演,脾气早被惯起来,年轻时虽恣意妄为,但也懂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会强求别人,而今对呆板没天赋的演员总是百般看不顺眼,就连三金影后姜亦澜都被她嫌弃过。
一次在家中,姜亦澜独自钻研剧本,有一处总是表现得差强人意,偏偏这姑娘是个不服输的,一遍不过,就单摘出来这段反反复复地琢磨。直把坐在沙发上当观众的宋总看烦了。
“你记录那么多东西是在练硬笔书法吗?”宋予期翘着腿,朝自己妻子的剧本上瞥一眼,微微挑起眉梢,不耐烦道:“与其花时间烂笔头,不如多用用你脖子上的摆设。”
姜亦澜:“……”
好脾气的姑娘不与她争辩,却也不愿意再受她讥讽,自顾自要回卧室,宋予期一把拽住眉眼沉沉的姑娘的手腕,缓和道:“自己做得不好还说不得了?”
“看着。”
某位不请自来的观众早在不知不觉间将姜亦澜的台词烂熟于心,连剧本都懒得看,便完完整整地演出这段戏,以三种不同的,她认为可行的表现形式。
待她表演完,身旁的姑娘竟看呆了,少顷仍未回神,宋总只得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朝自己带了带,强行打断这姑娘神游天外的思绪,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姜亦澜面露樱色,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将推未推的,只说了一个字便陡然停住,抿了抿丹唇,片刻才柔声道:“你认为这三种哪个更好?”
干净明润的苦橙香气萦绕在鼻尖,宋予期顺从心意地将自己的下巴搁在虚心姑娘的颈窝,认真思索片刻,才不紧不慢地道:“那要看你对手演员这场戏的状态表现如何。”
余光里,身边的姑娘脖子都染上一片红晕,宋总坏心眼地侧过头轻轻吐气,果然,害羞的姑娘连身体都僵硬几分,语气仍维持着往日的清雅:“怎么说?”
“她若是有灵性的,当然第一种最好。”宋予期不再逗弄她,直接解惑道:“但若她是个草包,接不住你的戏,第三种也挑不出错处。至于第二种……对镜头捕捉的要求很高,你这部戏制作不错,但导演水准一般,我预计她拍不出来好的效果。”
“那你为什么还要教我这种?”
“炫技。”宋总直起身,眼尾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直白地道:“逗逗你挺有趣的。”
“……”
此后,一点就通的姑娘顺理成章地请到了免费的指导老师,有疑惑总是第一时间向宋予期求助,只是一直改不掉在剧本上记录的习惯,偶尔心血来潮还让宋予期帮忙注解。
姜亦澜的字如其人,一撇一捺皆是秀气温婉的,不似宋总,一手瘦金体笔锋遒劲,霸道凌厉。
可宋予期却觉得二人的笔记凑在一起很和谐,连带着喜欢上在剧本注释这件事。
当然,是在某位姑娘的剧本上。
如今看着自己手里的本子里这横平竖直都做不到的**字体,宋总可没兴趣平添笔墨。
她翻了几页,并没有在小演员的笔记里寻到某位姑娘的字迹,不由地舒一口气。
想不到姜亦澜自己卷就算了,看上的小姑娘也是卷学院毕业的。
宋予期眉峰微动,粗粗掠了一眼注解内容,不禁唇角微抽。
这到底胡写的什么东西!?
白下的功夫还不如直接偷懒,按照小演员这个愚钝的资质,再努力多少年也是白费。
神思回归现实,宋总不再关注小演员留下的痕迹,转而投入到剧本原有的内容里,只是没过多久,便被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这不是我们的宋大明星吗,终于舍得回来复工了?”
宋予期抬头,瞧这人邋邋遢遢的样子,心下已有计较,面上却看不出半分,仿佛没听到她的讽刺,淡定回应道:“回来了,谢谢导演关心。”
关于小演员受伤昏迷这件事,宋予期提前有借失忆为由,想孙伊伊和何和晨打探过。大致是拍戏时候宋予栖脚滑,一不留神摔进浅得坐在里面都不会呛到的水潭里,再醒来便换成宋予期的芯。
这昏迷来得蹊跷,又平白无故耽误剧组两天工作,也难怪导演看她不爽。
但是,不爽归不爽,财大气粗的姜总给这部戏投了资,就算导演对宋予栖心有怨言也不能不顾及资方的面子,顶多刺她几句。
提起这事,宋总只觉得更窝火,原本以为姜亦澜是看到这部戏的商机才投资,现下得知小演员和姜亦澜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宋予期不禁想,姜总是不是为了小演员才一掷千金?!
姜亦澜,你不仁我不义,趁着在宋予栖身体里的这段时间,这段孽缘说什么也要给她搅黄!
宋予期满脑子充斥着这两人的猫腻,眉眼渐沉,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面上的戾气怎么都压不住,早将面前的导演抛诸脑后。
直到胡导重重地哼了一声,宋总这才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您还有事?”
胡煌那许久未打理修饰的头发都要被气得竖起来,指着宋予期道:“你!”
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匆匆而来的人打断。
“导演,我有临时的活动安排,下午的戏份挪上午拍吧!”
宋予期被导演和随行而来的工作人员挡着,根本看不到替她解围的姑娘是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是这声音,宋予期怎么听都觉得熟悉。
“咦?”倒是那姑娘先一步发现在导演身后,坐得稳如泰山的宋予期,站定道:“小宋妹妹回来啦?”
听这称谓,宋予期已有判断,来的姑娘,怕是这部戏的女主角了。既然女主到位,导演面色虽阴沉也未反驳,看来她的戏份也要挪到上午。
宋予期几不可闻地叹口气,站直身子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这才回应道:“姐姐晨安。”
话已出口,才慢悠悠抬眸观察来人,这一瞧,宋予期才发觉,还真是熟人,熟悉到……朝夕相处四年,连彼此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
不正经的场外。
姜亦澜凉凉一瞥:你连她身上有几颗痣都清楚?
宋总气定神闲:不及姜老师,对人家小演员从内到外了如指掌。
姜亦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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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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