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方凯迫不及待地问。
“哐当!”
大门方向传来铁锁碰撞声,仓库内四人脸色瞬间一变,几乎同时扭头去看。紧闭的铁门拉开,伴随四散尘埃,黑衣男人踱步走进,他站在仓库中央扫一眼,说道:“兴致不错啊,你们竟然还聊上了。”
枪别在腰侧,黑衣男人从裤子口袋掏出一根雪糕,悠闲拿在手上晃晃:“天气这么热,你们吃雪糕吗?刚去外面买的。”
没人答话,黑衣男人等了等,转头走到姜妍儿跟前,弯下腰问:“你吃吗?”
雪糕袋上的冰化成水,落在灰扑扑水泥地上,形成一圈圈深色水渍,面前的黑衣男人又对她展开一抹温柔笑容,那好看的脸令她心口一颤,这个人哪还有记忆中的影子,哦不是,其实她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姜妍儿心虚地移开目光,长发洒落,遮住神情。
黑衣男人轻笑,眼眸中的深情未散,直起身自言自语道:“那我自己吃了。”
仓库内一时间变得安静,塑料包装袋的摩擦声在此刻显得极为聒噪 ,袋子扔在地上,黑衣男人捏住雪糕棍,嘴角含笑,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
林年芝等人面色警惕,盯着他看,直到一根雪糕吃完。
“我记得以前,雪糕棍上还有来一根的字样,我有个同学/运气好,一次中了两根。”黑衣男人遗憾地扔掉棍子,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男人样子悠闲,不跟他们谈条件,也不害怕警察抓捕,行为表现意味不明,方凯张张嘴,想要说话,见对面宋陵冲他轻轻摇头,又闭上嘴巴。
宋陵抬眸看向面前这张与他相似的脸,说道:“我们谈谈吧。”
黑衣男人跨前一步,饶有兴致地俯视:“谈什么?”
“宋陵!”姜妍儿突然喊,嗓音尖利,是一种害怕被人知晓的恐惧,“你别理他!”
宋陵笑了下,靠在墙上,身上的睡衣是林年芝买的最普通款式,却被他穿出一种高档材质出来,宋陵略微抬头,望向黑衣人的眼睛:“曹同尧,好久不见。”
姜妍儿飞快低下头。
脸上讶异一闪而过,黑衣男人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你的那双眼睛。”
记忆中的片段一闪而过——昏暗的巷子……潮湿泛着霉味的空气……阴暗的眼眸……
宋陵讥诮道,“五年前冬天的巷子,让我印象深刻。”
“哈哈哈哈!”曹同尧大笑,摸了把脸,“我本来还想开个眼角,后来想想算了,这脸整得不错吧,废我不少钱。整容太他妈疼,一刀子一刀子割下去,都是骨头连着肉啊。不过话说回来,那晚你的命真大,我还以为你会死呢。”
曹同尧摇头,神情颇为遗憾。
林年芝盯着他,眼睛猛然睁大,“你就是打宋陵的人!”
曹同尧转头看她,得意地说,“是啊,我是主谋。那一年是个好年,想到宋陵在医院度过,我就开心得睡不着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年芝愤怒质问,“宋陵根本就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人,他一直都把你们当朋友!”
曹同尧神色有瞬间凝滞,他转头看低着头的姜妍儿,眼眸带着深深爱意,“因为我深爱妍儿姐,而妍儿姐因为他,根本就不看我一眼!”
“我去!*&%¥%还真是个痴情种!”方凯在角落里小声爆了句粗话。
“我第一次见到妍儿姐时,是小学三年级,那时候她站在宋陵身边,跟他说话,对他笑,我就想,为什么不是我呢?”
曹同尧细细回味,脸上忧伤逐渐变成笑脸,“后来宋家落败,我开心得快要疯了,宋陵犹如丧家之犬,姜家是不会同意妍儿姐跟他在一起的!”
记起当年情景,曹同尧痛快大笑,消瘦的身躯弯成夸张弧度,细长胳膊在空中挥舞,倏地脸色又一变,身体僵硬地面向宋陵,双眼迸出恨意,“但是妍儿姐为了他,忤逆家长遭到惩罚,连国都不能回,我无法再见到妍儿姐,都是他害的!”
干扁的手指在空中剧烈抖动,林年芝紧张开口:“你是什么时候跟姜妍儿在一起的?”
突然问话打断曹同尧思绪,他愣了下,低头定定地看她,宋陵警铃大作,迅速直起身子挡住曹同尧直白的视线,下颌骨紧绷。
“呵呵,宋陵,”曹同尧微笑,“你不要这么紧张,我不是没有理智的人,虽然我讨厌你,但我们做朋友那么多年,还念着一分情谊。”
“林年芝是吧,你跟宋陵结婚,我还挺高兴,一个离家出走无依靠的女人与丧家之犬结合,真是绝配,”他幸灾乐祸地笑,转动手腕上的手表,低头看着说,“时间还早,我就跟你们聊聊吧。”
陈旧的仓库外野草肆意生长,不知道什么虫子在不断鸣叫。
仓库铁门大开,外面是一个更大的空间,两盏手提式充电灯放在中间场地上,白光耀眼,在浓稠的黑暗里像两个光球,透过发散光源,依稀可看见四周高高堆砌的钢铁架。
曹同尧把玩着手枪,开始回答林年芝的问题。
“高三开始,我联系不上妍儿姐,每一天我都过得很痛苦,后来在大二才查到她在国外的居住地址,我很想她,想得发疯,偷偷追去了国外。我以为妍儿姐会不喜欢我的到来,但是,她看到我时,笑了,当时我就觉得,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曹同尧忆起当时场景,脸上笑意柔和得能掐出水,“那半年时间,妍儿姐对我很好,我们成为了男女朋友,我每天都很幸福。”
方凯愣住,他记得姜妍儿曾说过宋陵小她三岁左右,大致推算出曹同尧出国时间,前几年他与姜妍儿厮混,着实不知道竟然还有曹同尧这号人存在。更何况,曹同尧与姜妍儿的说辞,完全不统一。
“半年后呢,你回国了?”林年芝紧接着问。
曹同尧点头,“妍儿姐鼓励我回国继续读书。妍儿姐说得对,她这么优秀,在她身边的男人也一定不能拖后腿。我回到大学提前完成学业,甚至准备考研,去一个更好的大学深造,就为了能配得上妍儿姐。这时妍儿姐回国了,我高兴坏了,我联系她,但她不愿意见我。”
“妍儿姐,我还以为你忙,可没想到你又找上宋陵!你还没有忘记他,我心痛得在滴血,每天都在想我该怎么样才能与你相见。我知道你喜欢这张脸,就去整容。”
曹同尧走到姜妍儿身前,双腿跪了下去,脸上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灼热,“你摸摸看,你不是很喜欢吗?你想要我用这张脸做什么表情,为你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玩够了没有?”姜妍儿实在受不了曹同尧的神经兮兮,冷冰冰抬眸,“放我们走!”
笑容僵在脸上,曹同尧诧异地问:“走?为什么要放你们走?从我决定整容的那一刻开始,就在计划这一切,妍儿姐,你现在我手上,就不能对我好一些?”
“我为什么要对你好,你不过就是我的一条……”姜妍儿猛地闭上嘴,转开脸不愿再看。
“是啊,我是你的一条狗,一条可以随意差遣、供你玩耍、忠心耿耿的狗。”曹同尧接上姜妍儿的话,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浅笑了下,双目猩红,面颊透出些许诡异的潮红,“你对我真的无情,我知道你喜欢宋陵,我不在乎,只要你愿意见我,让我跟在你身边,每天能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可是妍儿姐,不管我多么卑微地祈求你,你都会将我踢开。”
男人说得字字恳切感伤又无奈,听得林年芝几人都是一愣。
“那是你一厢情愿。”姜妍儿无法忍受地反驳。
“呵呵,”曹同尧低头笑了两声,再抬头时,单手迅速掐住姜妍儿纤细的脖子,满含深情的眼中多了些许恨意,“姜妍儿,我真是又爱你,又想掐死你。”
脖子被狠狠抓住,姜妍儿痛得不能呼吸,气得晃着脑袋挣扎,命令道,“放开我!曹同尧!”
“你别忘了,我还帮你做了许多事。”曹同尧轻声道。
瞳孔瞪大,身上的嚣张气焰瞬间熄灭,姜妍儿嘶哑着嗓子,惶恐地喊:“闭嘴,曹同尧!你给我闭嘴!”
手用力推开,姜妍儿失去支撑倒在地上,灰尘四散,曹同尧伸手轻轻蹭掉她脸颊上的污渍,五根手指又细又长,皮连着肉,像是骷髅的手。
“你想要与宋陵有绯闻关系,那些莫须有的暧昧秘辛,我都按照你的吩咐散播出去,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有十二、三年了吧,你去问问林江市的学生,跟我们同辈的那些人,谁不知道你们俩的故事?”
这句话震惊到在场所有人。
宋陵不可置信地望向倒在地上的姜妍儿,眼眸逐渐凌冽,厌恶更显,“我原以为是那些喜欢八卦的学生编造出来的,一直都不去在意,却没想到是你的授意!”
姜妍儿脸色青白,这是她唯一不能让宋陵知道的真相,她摇头,想要努力辩解,“不是的宋陵,不是我干的,曹同尧在胡说!”
“不是你干的,那你为什么在恐惧?”宋陵紧盯姜妍儿眼睛,冷声问。
姜妍儿一僵,嘴巴大张,蠕动半天,说不出话。
“妍儿姐,你看看,宋陵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喜欢他?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不能看我一眼?”曹同尧凑近姜妍儿,幸灾乐祸。
“滚开!”姜妍儿崩溃大喊,“曹同尧,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曹同尧愤怒,他捏住姜妍儿的脸颊,面色狰狞,“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你除了宋陵,还有那么多的男人,还有他!”
曹同尧指向方凯,“他是你的小三还是小四?妍儿姐,我今天告诉你,我不在乎我是你的小三小四,还是小五小六,或是一条旺旺叫的狗……”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方凯只是朋友!”姜妍儿羞恼成怒。
另一个绑匪突然从铁门外走进,拿出一沓照片递到曹同尧手中,曹同尧奋力向空中洒,犹如在泼洒对姜妍儿复杂纠结的恨意,“你看看这是什么,这不是你跟他吗?你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我都不在乎,我才是真正对你好爱你的人,他!他!”
曹同尧瞪大眼睛,眼白充血,一个个朝宋陵、方凯指去,“哪有我对你真心!”
几张照片落在林年芝腿边,她微微低头,借着微弱光线,发现照片里的地址是在一个酒吧,卡座位置比较隐蔽,暧昧灯光下,女人坐在男人腿上正在热烈拥吻,女人一头栗色长发,明显看出是姜妍儿,而另一个……
林年芝一愣。
仓库水泥地上洒满照片,都是姜妍儿与各色男人厮混的内容,方凯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脑袋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严重性,他仓皇抬头,第一时间去看林年芝反应。
林年芝刚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方凯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汗珠密密麻麻渗出,黏腻地攀附在额头上,他看不出林年芝此刻的想法,她会怎么想?会觉得自己是乱来的人吗……
绞尽脑汁想要解释,但板上钉钉的事,解释也是徒劳,就在方凯焦虑慌张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林年芝却平静地转过头,不再看他了。
顿时,一股说不上的酸痛涌上心口,仿佛被人用力打了一巴掌,方凯面颊发麻,嗡鸣声剧烈响起——林年芝根本就不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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