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工薪族该将自己的孩子放置在哪里,这是个难题。
在安置好陈恪暄之后,方随换好衣服出门,踏入飞行器,发动引擎,接到了来自陈恪暄的电话。
“……”
“……”
出发之前,方随告诉过陈恪暄,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电话声波传递了几个点,方随说:“你出来吧。”
于是方随第一次带家属上班。
为防止工作人员因工作而无暇顾及家庭,分身乏术,研究所设置有托儿所,未分化的孩子们在里面其乐融融地玩着,?但显然不能把陈恪暄丢在那里和海洋球待在一起。
方随带着陈恪暄进了办公室,里面有三个工位,一个是他的,其余两个是他的助理的。
办公室一侧是靠近走道的门,另一侧是特质玻璃,高透光度,且不易被灰尘沾染,与这面玻璃相隔的是方随负责的研发实验室。
实验过程往往需要的时间较长,有时还会进行污染测试,办公室就变成了观测区。
方随带陈恪暄进去的时候,黄齐刚给自己冲了杯橘子味的营养液,他朝方随摆摆手,正要说话,看见了跟在后面的年轻Alpha。
是的,他并没有感受到信息素的威压,但从体态特征明显能看出,那个人是一名Alpha。
平心而论是好看的长相,剥离掉气质仅分析五官甚至称得上漂亮,但眼睛却没有什么温度,明明未置一词,却有种说不上来的倨傲,看起来非常不好接近。
“组……组长,吃早饭了吗?我买了新品种的营养液,喝起来据说口感新鲜橘子果肉的味道很接近呢!”
方随冲他笑笑,“吃过了,谢谢,对了,江鸣是不是要回来了。”
江鸣是办公室的另一个助理,两周前去了隔壁城市进行研修学习。
“嗯嗯,他昨天在群里说给我们带了特产,应该这周就能回来!”
方随把陈恪暄按到自己的椅子上,“我带了朋友过来,等会儿他就在办公室待着。”
黄齐忙点头:“嗯嗯,需要一些零食吗?我这里有……”
他伸手往抽屉里扒拉了几下,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零食被我吃完了,要不要泡点茶叶,中秋节发的还没喝完。”
方随低头问:“要吗?”
陈恪暄很小声地答:“不要。”
黄齐这才发觉,这个男人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
他看着方随弯下腰叮嘱着什么,而高大的Alpha则坐得端端正正,手里拿着桌上的笔不停地将笔盖一会儿拔开一会儿合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黄齐?”
黄齐陡然回神,应道:“是!”
方随打开门,“走吧。”
两人换上白色工作服,开始今天的工作。
他们小组目前同时负责了两个项目,一个是对观赏性高的稀有植株进行育苗栽培,投入市场后可以得到丰厚资金回流,移交专利同样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回报,这份收入将回流成为小组的研发资金,另一个项目则是对濒临灭绝的植物物种进行优化分析,尽可能的维护生态多样性,保护其基因,文化及科学价值,这个项目是研究所的主体工作,也是最初自然科学基金会投资的来源。
研究所成立很久,工作流程都已经规范化,每个人的操作都严格按照规程来,确保实验的准确性,毕竟一滴试剂蕴含的成本可能相当于一架小型飞行器。
这样的工作难免显得有些枯燥且刻板,大多的时间是在进行等待,未免会觉得有些无聊。
操作完第一份试验单后,黄齐看向方随,方随正伏案记录操作结束时间以及反应状态。
他悄悄松了口气,并在脑内计算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多久,尚未移开视线,顺着这个方向恰好看见玻璃窗外的Alpha。
趴在桌子上,脑袋压在胳膊肘的位置看着这边,目光沉静且认真地看着试验操作台。
黄齐不禁为自己的松懈感到羞愧,一个从业不相关人员都对这项工作内容如此好奇且尊重,他怎能如此!
迅速调整状态,黄齐恢复了专注。
大约一小时后,调和溶液和选种后的植物胚胎送入培育箱,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八个小时,方随和黄齐离开实验室,准备开始着手一些书面文本的整理记录工作。
出来的时候陈恪暄在闭着眼睛,脸正朝着实验区的位置。
方随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记录册放到桌上,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但陈恪暄似乎是睡眠太轻,转头换了个姿势,把眼睛睁开,毫无惺忪之态。
方随问他:“是不是有点无聊,中午我们回家吃饭,下午你就不来了。”
陈恪暄重新闭上眼睛,方随不再说话,从旁边拉过来张椅子,在桌子的侧面开始办公。
于是陈恪暄就听着笔尖划过纸张,在桌面上发出的一点一顿震动的声音,真的睡了过去。
他是被方随晃醒的,睁开眼睛,桌面上摆了两个透明玻璃盒,一个里面装的是西红柿炒蛋和豆角肉丝,另一个里面装的是浅浅的一层米饭,外加一小瓶装着琥珀色液体的营养液。
方随把筷子递给他,“我在食堂吃过了,你快吃吧,吃完我带你去休息室休息。”
陈恪暄接过筷子,对面的黄齐向他热情介绍,“西红柿是我们研究所最近研发出来的专利产品,沙瓤的,汁水很充沛,酸酸甜甜的,还没有上市,还有那个豆角,那个豆角是我们小组培育的,非常好吃,口感很清甜,产量还没有提上来,你在外面是吃不到的!我们研究所也是隔一段时间才能吃一次!”
陈恪暄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他的吃相很好看,看起来很斯文,不会给人狼吞虎咽的感觉。
而方随正坐在椅子上喝着泡好的茶。
这幅画面看起来有些奇怪,但却又意外地有些和谐。
在黄齐心里,方组长一直都是一个处事妥帖,界限感很重的人,你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善意,但却很难得到他的交心,相处起来似乎总是有一层隔膜,总感觉他有些不食烟火。
但此时,Alpha用手指戳了戳方组长的水杯,方组长淡淡道:“你身体没恢复好,最好不要喝茶水。”
Alpha又戳了一下,这下方组长从自己的保温杯里给他倒了一点点。
据黄齐目测,大概也就够润湿个嘴唇。
然而Alpha看起来很满意,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吃饭。
黄齐不禁开口问:“组长,他是……”
方随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没有立刻回答,陈恪暄意识到是在问自己,飞速答:“他是我的哥哥。”
黄齐哦哦哦了一长串,感叹道:“组长,你们关系真好,我也有个哥哥,除了揍完我会给我点吃的,别的时候都是把我零花钱直接缴了,我妈说我小时候听见我哥名字就害怕,现在倒是好点,但大家都工作了,接触也不多,没你们亲近。”
方随没有更正陈恪暄的说法,也没有顺着黄齐的话题说下去,询问起了工作上的问题。
黄齐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有些紧张地开始思考。
等陈恪暄吃完,方随停止了问话。
下午依旧如此。
方随和黄齐提前完成工作安排,而陈恪暄也和上午一样,在他们出来后睁开了眼睛。
研究所上班时间相对自由,方随见陈恪暄在办公室呆坐了一天,便问他要不要提前回家。
陈恪暄答了句好。
出门直走,下了一楼,长廊左侧是一个非常大的透明玻璃房,里面装了一群正在踩着泥巴水的孩子,穿着透明的雨衣,手持水枪玩得不亦乐乎。
陈恪暄的目光在那里停顿了几秒,方随突然觉得这样的目光有些眼熟。
有些空洞,没什么感情。
是什么时候来着,具体时间记不太清。
当天他应父母的要求去学校接方阳放学回家,临走前父母的表情很是奇怪,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的,等方随到之后才知道方阳被留校了,原因是和同学打架。
方随挨了老师一顿骂,然后把泥猴妹妹拎回家,路上刚好下起了雨,两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到家的时候方阳已经拽着方随的衣服在后座睡着了,身上的泥土和灰尘沾染上雨水变得更加污浊,脸上还有被别人抓破的痕迹,方随没有接受她要哥哥抱进屋的要求,拎着她的后领口把她往家里拖。
兄妹俩争执的时候,方随瞥开脸不看妹妹故意装出的可怜巴巴脸,恰好看见了隔壁同样刚放学的陈恪暄。
雨很大,他一个人步行回家,整个人身上都**的,但依旧显得很洁净。
头发有些长,被一股脑捋到了脑后,脸上也沾着许多颗晶莹的水滴。
方随顿觉自己尤为狼狈,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便和他对视上。
面色苍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眼睛里可能进了雨水,显得格外透亮,但却异常的空洞,看起来无视一切的样子。
方随迅速移开了视线,转身把妹妹提起来拎进了房间。
医生曾说过,记忆的恢复可能是逐段或跳跃的,于陈恪暄的情况而言,相当于回档,也相当于重新成长。
所以方随会不自觉的把现在的陈恪暄和他记忆中少年时期的陈恪暄对照比较。
然后他发现,可能是时间真的过了太久,但更可能是两人真的不熟,他甚至说不清失忆前后陈恪暄的变化,他依旧保持着冰冷的质感,有时恍惚之间,方随会产生错觉,他和以前并没有区别。
但并不是的。
偶尔会露出怔愣的表情,有一种年龄不匹配的青涩感,像是枝头挂着的不能吃的青果。
似乎多了些执拗,很少说话,但却会用行动和眼神表达自己的想法。
脾气好像也暴躁很多,无论是失忆前的陈恪暄还是少年时的陈恪暄,给他的感觉都更像是冬天的积雪,静谧而酝酿着冰寒冷意。
现在的陈恪暄和失忆前的陈恪暄以及少年时期的陈恪暄似乎都不太像。
手突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抓住,方随看过去。
这似乎也是一个区别。
奇怪的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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