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方随没再和陈恪暄见过面,掩耳盗铃一般,作业答疑仍持续着,方随发过去一些搜集的题,陈恪暄再回过来做完的题,聊天框里只有这些内容——
也不是,陈恪暄只提了一次,方随说自己没空,然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
日子这么慢慢地过着,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就这么淡了许多,回归了正常。
专业课加了一门集成电路,最后的结业要求是制作一枚具有实际可操性的芯片,这门课程的学分很高,课程量也很大,大家学得都很认真,大部分同学制作的是老师课上教的手机一类的通讯设备,方随做的是ai仿人的控制系统。
市面上已经出现了很多的简易小机器人,从事一些简单的工作,类似家政或流水线,方随认为,自己可以做出一个更有灵性的智能小机器人,作为陪伴。
陈恪暄是太孤独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给他找一个玩伴也好。
课程上的知识基础且丰富,应用到实际时却常显不足,方随请求了父母的帮助,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制作这个芯片,最后在结业时理所应当的获得了第一名以及公展资格,只不过方随申请了放弃,表示只愿意作为私人物品,导师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尊重了他的个人意愿。
这个芯片在方随手里待了很久迟迟没有送出。
最后他打算直接邮递过去,发送消息向陈恪暄询问他的收件地址,陈恪暄回复的是:能来看看我吗?
方随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才回复:抱歉,最近没空。
陈恪暄像是没有看见他说的话一样继续说:我一个人住在这畔景别墅这里。
方随按灭了手机,没有回复消息。
隔天方随去参加了祁川的生日会,满满一桌子菜却食之无味,到了换场的地方捧着酒杯,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才缓过神,朱苓正奇怪地看着他,“发什么呆啊,有心事?”
方随摇摇头,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机。
在从家里出发之前,方随收到了陈恪暄发来的又一条消息:我生病了,能来看看我吗?
方随狠下心来视而不见,然而忽视的结果是持续性的心神不宁。
他是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那天晚上也是。
唇角潮湿的温热被他刻意地忽视掉,然而刚转过身,又被强行地翻了过来,对准了嘴唇一下一下地亲吻着。
方随把陈恪暄推开,陈恪暄又重新抱了过来,小声地说:“我喜欢你。”
方随哑口无言,一时哽住,陈恪暄抓住了这个空档,重新贴了上去轻轻地含着,像是懵懂的犬兽在讨好地舔舐。
方随推开的力度很大,“你不要这样。”
陈恪暄像是完全不懂方随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低声问:“为什么?”
方随觉得这个局面非常的离谱,他完全没有想过会和别人产生这种亲密的连接,更不用提这个人是陈恪暄,他想,可能是陈恪暄的家庭教育出了问题,所以迅速找回了理智。
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许多,“我是Beta,你应该找一个Omega伴侣知道吗?你们的信息素可以彼此正向反馈,生理上也非常契合。”
“是第二性别课没有好好上吗?Alpha是不会和Beta在一起的,Beta也只会和Omega或者同类在一起。我根本闻不到你信息素的味道啊,从哪个方面来说,我和你都是不合适的,是不可能的,你只是混淆了友情的爱情的定义,你年纪太小了。”
然后陈恪暄就没再说话。
方随隐隐约约松了口气,但知道两人很难再回到过去的状态,所以一直和陈恪暄保持着距离。
“没事。”方随又喝了口酒,“我给祁川买了东西,什么时候给他?”
朱苓往那边摇骰子的人堆看了看,“你想给现在就行,说不定他在那等着呢?”
方随看着热闹的人群说:“算了吧。”
朱苓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悠哉悠哉地说:“心神不宁的,嫌这儿吵啊?”
方随答没有,朱苓捏起一杯酒递过去,凑到他的耳边说:“喝酒大王,来一杯,喝完这杯咱就溜。”
方随接过去,往祁川那边看了眼,刚好和他对视上,“会不会不太好,那边还没结束。”
刚巧就在此时,众人纷纷开始告别,方随也顺着离开的人群走到祁川的面前,将礼物递给他,完成任务,迅速离开。
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接近九点钟,方随在车里又坐了十多分钟,最后还是开去了畔景别墅。
楼上的灯是暗着的,犹豫片刻,方随给陈恪暄打了个通讯,几乎只隔了一秒就被接通。
“你在哪?”方随问。
陈恪暄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在家。”
方随又问:“那为什么不开灯?”
陈恪暄突然坐了起来,方随听见了他下楼的脚步声,“你来找我了吗?”
方随无可奈何地说:“嗯,你慢点。”
进屋之后,在灯光下方随仔细地看着陈恪暄的脸,并没有看到什么生病的迹象,便知道了他应该是在骗他,松了口气,将背包里装着的芯片递给他。
“这个送给你,是一个小机器人,你可以做成喜欢的样子,很智能,它可以陪你一起玩。”
陈恪暄的脸色变了,“我不要。”
方随刚要一一列举出机器人芯片的优点,被陈恪暄打断,“我查过了。”
“我查过了,我可以去做腺体手术。”陈恪暄盯着方随的眼睛认真地察看他的表情变化,“还是说你嫌个子高的Omega丑?”
方随懵了:“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不可以!”
陈恪暄强硬地反驳:“为什么不可以?你不就是嫌我是Alpha吗?你不就是只喜欢Omega吗?”
方随感觉一切都乱极了,“不是这样的,你先答应我不要瞎搞行吗?你是Alpha,Alpha很好啊!智商高,身体优势大,体能好,这些全部都是优点,你为什么……”
“陈恪暄。”方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试图解释,“你先答应我,不会做这种有毛病的事情,不然我永远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陈恪暄撇开脸,轻轻地哼了一声。
方随没忍住,重重地拍向桌子,“你脑子是不是没长好!永远不要为了任何人伤害自己的身体!这么大年纪了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陈恪暄反问他:“不是你说我年纪小的吗?”
方随又拍了下桌子,看着陈恪暄逐渐变得通红的眼睛,语气软化了一点:“不许哭。”
“谁哭了!”陈恪暄喊道,“不是你在欺负我吗?为什么不能哭!”
方随感到头痛:“我怎么欺负你了?”
“我生病了你还陪别人玩!”
方随皱眉,陈恪暄指着他的衣服说:“你身上有味道!酒味和烟味!难道不是跟别人鬼混去了吗?”
方随按了按太阳穴:“你声音这么大,哪里生病了?”
陈恪暄冷冷道:“所以你是承认你和别人鬼混了。”
方随忍住想要拍桌的冲动,刚要驳斥回去,陈恪暄继续说:“我是真的生病了,摔到后背,走路都疼。”
方随停顿了几秒,说:“我看看。”
陈恪暄转过去,撩开衣服,后背果然有大面积的青紫,瘀伤很明显,看起来就非常的痛。
一瞬间龇牙咧嘴的狼犬变成了孱弱的小狗,方随语气软了下来,“没买药吗?”
陈恪暄转过来,把衣服放下,“买了。”
方随问他:“你是摔的还是让人打的?”
陈恪暄语气非常自然:“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打?”
方随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住这里?怎么不住你家了?”
陈恪暄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辞的前后不一,理所当然道:“只有周末在这里。”
方随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会儿问他:“药呢,我给你涂上。”
陈恪暄拉开抽屉,把消瘀贴放到桌面上,方随把他的椅子转过去,撩开衣服让他自己抓住,然后撕开消瘀贴给他贴上。
“好了。”方随把撕下来的贴纸丢进垃圾桶。
陈恪暄重新转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方随,我想玩会儿你的手机。”
方随的脑子乱糟糟的,直接把手机丢到了桌上,陈恪暄假模假式地问了问他的锁屏密码,然后输了进去。没错,是装作不知道的,之前方随输密码的时候他在后面看到过,并牢牢记得。
方随觉得自己需要厘清思绪,于是说:“我去拿点水喝。”
陈恪暄点点头,等方随关上门才迅速打开手机里的聊天软件,逐个翻看聊天记录,删除某些他看着不顺眼的聊天框,翻到社交po文的时候,判断出今天方随参加了祁川的生日聚会。
放下手机,陈恪暄心情又反复了起来,他不想做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又控制不住的想发脾气,于是方随再度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恪暄一副不爽的样子。
方随选择忽略掉他的情绪,理性地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对你像对方阳一样好的,你考虑一下呢?”
陈恪暄说:“如果不的话,你就以后不会再理我了是吗?”
方随迟疑了一下,点头。
陈恪暄就这么沉默着,然后说:“你今天去给祁川过生日了,但你没给我庆生过,你骗谁啊,还对我好,你记得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方随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陈恪暄站起来,拎起方随的背包递给他,“我送你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转弯的平台,金沙树菊仍在很好地开着,陈恪暄揪掉了一片长势良好的叶子丢到花盆里。
他看着方随的背影说:“骗你的,我一直都住在这里,没人要我我只能住在这里。”
方随转身看过去,一脸的不可置信。
陈恪暄平淡道:“有什么可惊讶的,你不是和他们一样吗?”
方随想到了他后背触目惊心的瘀伤,“到底怎么回事?”
陈恪暄往前走了一步,微微倾身,盯着他的眼睛,“我的生日是六月一号,后天,地址已经打在了你的手机备忘录里,你会过来吗?”
方随深呼吸,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陈恪暄已经和他离得很近。
“你嘴唇下面多了一颗痣,之前还没有。”陈恪暄将唇瓣轻轻地贴到了他的唇上,一触即分。
“像清晨的雾霭,带着雨露的气息。”陈恪暄靠在他的颈侧,轻轻地将嘴唇印到方随那个并没有腺体存在的位置,“你闻不到我可以告诉你。”
陈恪暄重新抬起头,方随很难形容此刻他的目光里蕴藏的感情,撇开脸,小口地喘着气。
第二天是方阳的生日,方父方母像往常一样订好了餐厅,原本还邀请了朱苓一起,但朱苓临时有事,所以没能赴约,方阳因此有些不开心,看到哥哥在一旁只吃饭不说话,更不开心。
“你要不愿意待在这儿就别待在这儿!”
方随抬起眼皮,“啊?怎么了?”
“方阳!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方阳气鼓鼓的,明明是方随不尊重过生日的她,在那里爱搭不理的,结果反而是她被骂。
“行!你们就偏心吧!”方阳立刻恶狠狠地切开牛肉,往嘴里塞。
方祉然揉了揉她的脑袋,“呦,我闺女脾气可真大,等会儿给你发俩气球吹吹消消气?”
方阳哼了一声,继续发脾气,“那我生日就是想让你们好好陪我嘛!本来就是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多不容易啊!我多久才能等这一次大餐啊!有的人还对我爱搭不理的。”
方父纠正她:“别胡说啊,家里可没短你吃喝,怎么就等了?前段时间不刚吃完这家,还办了会员。”
方阳继续卖可怜:“可是你们经常不在家嘛,我也会想爸爸妈妈的,尤其是今年,你们一直在出差,就我和方随在一起,他做的饭好难吃的!我都不是幸福的小孩了!”
方随放下手里的刀叉,方阳以为他要动手揪她耳朵,往爸爸那边躲了躲。
方随说:“我还有事,能先走吗?”
方阳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你走!走了以后再也别和我一起过生日!”
方祉然推了把她的脑袋,“怎么跟哥哥说话呢?随随,着急吗?不着急的话陪妹妹吃完蛋糕再走。”
“不许吃!”方阳越想越难过,一个二个的都不陪她过生日,她才不稀罕,“你赶紧走!”
方祉然呵斥道:“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谁教你的?”
方阳很不服气:“不是你让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吗?”
眼见一场争吵可能会爆发,明明选择什么都不做会更好,但方随依旧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亲了亲妹妹的额头,说了声生日快乐,然后快步跑了出去。
万里无云,夏天的灼热弥漫在空气里,眼前的景象透亮又清明,方随的不安和焦虑陡然消除。
可能与喜欢相差甚远,也可能极其接近,他不能确定,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就很想见到陈恪暄,不需要等到明天。
接着眼前的场景仿佛被切换了帧率,非常的慢又非常的快,然后是猛烈的撞击,以及意识的剥离,再度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妹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桃,爸爸妈妈也都憔悴了不少。
陈恪暄在这期间,独自过了十九岁生日。
没有人知道方随丧失了一段记忆,包括他自己。
生日前一天我的准男友失忆了
还有一万字没写完晚点发
6.24留 后面重写了,过几天发出来(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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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被遗忘的(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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