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因为此刻的他莫名其妙地正开着车,驶在一条未知的路上。
外面大雨瓢泼,雨刷器刮得飞快,但视线依旧受阻,道路泥泞,颠簸不止。
陈恪暄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翻了翻车内物件,然后想,这个梦什么时候会醒来。
远处的积云摇摇欲坠,时不时发出轰隆声,紫电在其中穿梭,很明显是一个非常不适合外出的天气。
想到这里,陈恪暄看到了路边的一簇小小人影,湿漉漉的,仿佛是一株植物。
陈恪暄将车停下,透过车窗看过去,那孩子穿着一件巨大的风衣,脑袋小小的,身子却鼓鼓囊囊的,双手护在胸前,像是在捧着什么东西,脸皱巴巴的,眼睛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看起来像是在哭。
陈恪暄打开副驾驶的车窗,男孩果然主动跑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局促的恳切,“哥哥你好,能让我们进去待会儿吗?”
陈恪暄认真地端详着他的脸,然后说:“上来吧。”
男孩犹豫了一下,往后排座位看了一眼,随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关上,嘈杂的雨声被隔离在了车外。
他开始道歉:“对不起,我身上太湿了。”
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身上的书包放在脚下,拿出一大包纸巾,擦着座椅和地垫。
陈恪暄把车内的暖气打开,“没关系。”
男孩干涩地笑了笑,然后说:“哥哥你要去哪?”
陈恪暄反问他:“你呢?这种天气为什么会在外面待着?不怕有坏人吗?”
陈恪暄看过去,果然,男孩的眼睛里多了丝防备,语气变得迟缓:“你不是坏人吧。”
陈恪暄往后排看了眼,座位上出现了条干净厚实的毛毯。
目视前方,他说:“把你风衣脱掉,暖气一会儿就能把你衣服吹干,后面有毛毯,拿过来盖上。”
男孩迟迟没有动,直到哭声从他的胸口位置闷闷地传出来,他才立刻解开风衣纽扣,把里面的妹妹抱出来。
陈恪暄听了哭声有些头痛,但明显男孩表现得更为拘谨不住地道歉,“对不起,我妹妹很小,是我没照顾好。”
陈恪暄在扶手箱翻了翻,找出来包婴儿用营养液以及一个奶瓶,递过去,“是不是饿了?”
方随摇头干笑:“没饿,刚吃过。”
陈恪暄笑了笑,说:“哦。”
男孩像是怕他不信,从书包里翻出一块饼,“有一个奶奶给的,已经吃了一个,妹妹也刚喝过营养液。”
陈恪暄挑眉,没有追问男孩,为什么信老奶奶不信他:“你带着你妹妹从哪过来的?”
男孩吞吞吐吐地说:“贫民窟?”
陈恪暄低低地笑着:“你是在问我吗?”
男孩轻拍着怀里皮肤还皱巴巴的妹妹,“不是。”
陈恪暄继续问他:“你要去干什么?”
男孩说:“妹妹在家哭,我带她去找爸爸妈妈。”
陈恪暄停在路边,把男孩脱下来的风衣铺展在后排,然后把毛毯拿过来递给他。
男孩接过去,把妹妹盖好,轻声说:“谢谢哥哥。”
“你父母在哪?”
男孩说:“在一个地方。”
陈恪暄忍不住叹了口气:“真不是坏人。”
男孩的脸刷的一下变红了,“没,没说你是坏人。就是确实是一个……”
陈恪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你。”
男孩眨了眨眼睛,随后接过去,按了一串号码,“你好,我是方随,妈妈叫方祉然,爸爸叫江寒声,请让他们接电话。”
大概等了几分钟,电话那边重新传来声音,方随含含糊糊地应答了几句,随后陈恪暄在一旁提醒他,等下把定位发过去。
于是方随重复道:“等下我把定位发过去?”
电话挂断,陈恪暄调了调椅背,微微侧身,看着一旁低头看着妹妹的小方随。
虽然表面上是专注的,但实际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避免和旁边这个陌生的哥哥进行交谈。
陈恪暄继续翻了翻扶手箱,拆开一支糖果递过去,方随愣了愣,有些僵硬地接过去,视死如归地往嘴里送,还没触到唇上,陈恪暄又重新拆了一颗,塞进自己的嘴里。
方随的脸愈加红了,糖放进嘴里都尝不到甜,解释又解释不来,毕竟他是真的在防备着这个释放了善意的哥哥。
哥哥正靠在座椅上,面对着前方,方随悄悄地瞥过去看他,见他正闭着眼睛,悄然松了口气,尚未移开目光,陈恪暄和他对视上。
这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方随在心中下了这个结论。
但和爸爸的好看不同,这个男人的长相透着危险的气息,眉目冷淡,举止随意,让人感觉很有距离感。
方随下意识说:“谢谢哥哥。”
陈恪暄又一次被他逗笑了,语气有些无可奈何,“你几岁?”
方随正儿八经地拿出棒棒糖,认真答道:“九岁。”
陈恪暄想了想说:“我二十八岁。”
方随极速回顾着父母平常教他的人情世故,“哥哥你长得很年轻,也很好看。”
后面那句是他的真心话,前面那句是奉承话,在他心目中,二十八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而这位哥哥的长相很符合这个严肃的氛围。
陈恪暄摇头:“你怎么油嘴滑舌的?”
方随一滞,爸爸妈妈没教过他被戳穿后该如何回答。
陈恪暄拿过小方随捏着的棒棒糖,重新塞回他嘴里,然后平躺下闭上眼睛。
小方随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安心地吃着草莓味的棒棒糖,旁边的人突然又开口说话。
“抱累了吗?用不用我帮你抱一会儿。”
小方随下意识将妹妹抱紧,“不用了,谢谢。”
但明明身旁的这个哥哥是好意,所以方随又很不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哥哥,你有宝宝吗?”
陈恪暄想了想说:“像你妹妹的那种,没有。”
方随以为他是嫌妹妹吵,小声解释道:“妹妹其实平时很听话的,今天是因为雨下得太大,她有点害怕,才容易哭。”
陈恪暄嗯了一声,“你容易哭吗?”
方随再度把棒棒糖拿出来,口齿清晰道:“我不哭的。”
陈恪暄再度看过去,抬起胳膊,轻轻地弹了他的额头一下。
窄路前方驶来一辆车,方随和陈恪暄同时看过去,开车的人是方随的妈妈。
外面的雨小了不少,方随抱紧了妹妹看着陈恪暄:“我妈妈来了,我要先走了,谢谢哥哥。”
陈恪暄把后排烘热的风衣拿过来帮他穿上,解开车锁,“去吧。”
方随冲他笑笑,拉开车门,小步跑向前方的车辆,上车看到坐在后排的爸爸才安心下来。
小方随将怀里的一小坨妹妹交给爸爸,然后攀着座椅看向妈妈,“一个哥哥帮助了我们。”
方祉然也在往方随跑过来的方向看,“在哪?”
方随指向之前停留很久的位置,空空荡荡。
“好像,走了。”
他摸了摸额头,有点痛,所以应该是真的。
本章可结合第60章食用,可以当做是梦,也可以当作平行世界,也可以当作时空跃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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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番外二 大陈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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