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济抬起头,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这片树林有古怪。我们来的时候,浓雾聚集,是有人不想我们进来。刚才,树后藏了人,眼见双方争斗,却谁都不帮,不惜暴露行踪,也要跳出来,自然是着急离开。”
“他能走,我们也能走!”姚进通不信邪,“你别在这里扰乱军心,都起来!这就返程!”
看了一圈,只有沈潜和张虎还很有精神,姚进通用刀鞘指向地上的蝶邬,“你们俩,抬着她!”
“谁啊?我吗?”沈潜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我又不是你的人,凭什么指使我干活?觉得我好欺负啊?”
说罢,便往树干上一靠,捂上了耳朵。
“你!”见指挥不动沈潜,姚进通只好看向受伤的下属,“刘标,任铁杆,你们两个替换着来,和张虎一起抬回去。”
几人急忙小跑过去,一前一后,抬起蝶邬。
还是自己人听使唤,姚进通的胸膛又挺直了几分。
走了几步路,他发现身后没有人跟上来,转身折了回来。
“你们怎么不跟着一起走?莫不是要偷跑不成?”姚进通凶着一张脸,质问苍济等人。
苍济略一挑眉,语气稍有不屑,“你也看到了,凶手另有其人,我们几人又何必费尽心思偷跑?你们先行一步,我们的蘑菇还没吃呢。”
姚进通考虑了一会儿,拽下腰间的布袋,兜走了石板上刚刚烤好的蘑菇。
“反正这个树林只有一个出口,谅你们也跑不了!收拾好了就抓紧跟上,别到时候死在这林子里,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沈潜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姚进通大骂,“说什么呢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一阵风刮过,河面上的绿色“浮萍”随波起伏,大有要被波浪推上岸的架势。
姚进通啐了一口,没再和沈潜争辩,转身快步走开了。
这几个人想不想活,他都无所谓,但是他今天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树林子,多少是有点儿邪门儿的。
姚进通走后,星柔默默地从竹篓里再拿了几朵蘑菇,用手撕成细条,放在石板上烤。
正好,李拾虞还没有醒,再烤些新的,等她醒了可以吃新鲜的。
林中浓雾又起,久久不散。
不一会儿,石板上的蘑菇就烤好了,星柔已经熟练掌握了这块石板的做饭诀窍。
她把苍济赶走,接过李拾虞,小声喊她,“拾虞姐姐,拾虞姐姐?醒一醒,该吃饭啦!”
沈潜和苍济坐在另一边,好奇星柔的办法有没有用。
见李拾虞没有动静,星柔用两根树枝作筷子,夹起一条蘑菇,放到她的鼻子前,“新鲜出炉的烤蘑菇,你要是不吃,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李拾虞微微皱眉,一点点睁开眼睛,不知道是被伤口痛醒的,还是被烤蘑菇薰醒的。
苍济和沈潜一同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的这个办法还真的有用。
“拾虞姐姐,你醒啦!快吃点儿蘑菇,补一补。”星柔惊喜地把烤蘑菇递到李拾虞嘴边,恨不得她吃了之后马上就能好起来。
蘑菇贴到嘴唇上的瞬间,李拾虞的意识才猛然回笼,她一把推开星柔的手,连带着筷子和烤蘑菇都掉到了地上。
星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苍济与沈潜两人,也默默地没有说话,生怕刺激到刚清醒的李拾虞。
捂着脑袋,摇了摇头,李拾虞才找回属于她自己的声音,“这蘑菇,不能吃。”
“没有毒,我看过了。”沈潜忍不住开口。
李拾虞的头很痛,但她还能保持清醒,“很难说,是不是用尸体作肥料养起来的,所以,不能吃。”
“啊?”星柔和沈潜同时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潜先一步把石板上的烤蘑菇兜起来,悉数扔到了河里,“这蝶妖也太变态了!”
疼痛渐渐减轻,李拾虞猝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的剑!”
“在你身后。”苍济盯着李拾虞,观察她的表情。
李拾虞回身摸到了剑,拿到身前,长舒了口气。
“李姑娘,这把剑,看起来很不错。”苍济装作无意提起。
李拾虞的手松了又握紧,把剑拿近了几寸,“还行。”
见她的反应明显不对劲,苍济追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呢?”
“没有名字,用着顺手罢了。”李拾虞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
苍济惋惜地扬起一抹微笑,“良剑有灵,若是没有名字,倒是可惜了。”
李拾虞盯着身前的剑,看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它以前是有名字的,不过我记不起来了。”
“姐姐,你这把剑是怎么得到的呀?以前,白姐姐不让我碰真剑,每次练功的时候,都是用的木头的。我也想要一把这样的剑,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们了!”
星柔心想,要是她也可以和坏人打上几个回合,那白姐姐她们可能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几人都在等李拾虞讲这剑的过去,她却移开了视线,往火堆里填了几根枯枝,“若是遇到了好剑,我送你一把。”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雾又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散掉。”沈潜的食指轻轻摩挲下巴,想不明白,“按理说,这树林里的蝶妖死了,奇怪的雾不应该再起才对。可是现在,这是什么原因呢?”
沈潜用脚踢了踢腿边的白雾,划出一道干净的弧线,却又很快被漂浮的雾填补。
“刚才那个人影,想是和死去的蝶妖有关系。这雾,应该也是他为了困住我们,才催出来的。等一会儿吧,待到午正,阳气最盛之时,我把雾吹散了,走出去就可以了。”苍济甩开折扇,悠闲地扇着身旁碍事的雾。
星柔不解,“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吹散呀?我们来的时候,不就吹过一次吗?”
苍济粲然一笑,“有人需要得些教训,让他们先走一会儿吧。”
与来时不同,雾气并未往一处越聚越浓,只是均匀地飘在树林中,模糊了远处的小路和树木。
姚进通带着手下三人,还有蝶邬的尸体,在树林里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邪门儿了,怎么还没有看到路!”姚进通恼羞成怒,对着眼前的雾挥舞长刀。
任铁杆和刘标对视一眼,犹犹豫豫,瑟缩着开口,“千户,不会真的像那个人说的一样,这林子有古怪吧?”
姚进通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随即抬起腿,冲着没在抬尸体的刘标上去就是一脚,“少自己吓自己!给老子在前面带路!”
刘标和任铁杆来回抢了小半天,他终于换下了任铁杆的位置,抬上了尸体。
任铁杆被推到最前面,他拔出佩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一片朦胧中,不远处似乎有一团光亮!
“找到了!”
他快步走上前,试图拨开迷雾,好让他立马就能看到宽阔的官道。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宽阔后,却愣住了,这不就是苍济他们几人吗?
苍济没有说错,这个林子就是有古怪!
姚进通很是不耐烦,催促停下的任铁杆,“干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把任铁杆推到一旁,姚进通以为他可以看到出口。
“姚千户,又见面了。”苍济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跟姚进通打招呼。
“你们怎么出来得这么快?”姚进通旋即意识到不多,看到不远处漂满“绿萍”的河面,还有河岸旁的木屋,他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哪里,是你们回来得快。”苍济道。
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竟然一直都在树林里打转,最后还转了回来!
姚进通提刀指向苍济,“你们早就知道了,肯定是你们捣的鬼!”
“诶?你讲不讲理啊?刚才都说了不让你走,不让你走,但是你偏走。自己走不出去,还要反过来怪我们。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沈潜双臂环胸,走到姚进通面前,“你要是不想离开,我们待会儿走的时候,就不带你。你在这林子里养老吧!”
“你们知道出去的方法?”姚进通只抓住了他想听的内容。
沈潜得意地昂起头,“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进来的时候,可就是托了我们的福呢。”
姚进通欲言又止,他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下属,还有那具快要僵硬的妖怪尸体,按住没有发作。
“那怎么出去啊?”刘标探出头,问出了姚进通想问的话。
“咳!那自然是,要靠带我们进来的人,再领我们出去了。”
沈潜起势转了两圈,伸出两条胳膊,晃动手掌,向大家展示出苍济。
苍济看了一眼日头,继续悠闲坐着,“先歇一会儿吧,走的时候,自会叫你们。”
虽心有不满,但姚进通别无它法,只好让下属先把尸体放下,坐下休息。
李拾虞在打坐静养,苍济在看着她打坐,沈潜和星柔两个人用树枝在地上戳洞,发泄对蝶邬的怒气。
眼看太阳高挂正空,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李拾虞深呼一口气,缓慢地站起身来。
姚进通一个激灵,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不相信这几个人没有花花肠子,一定要自己看住了,才能放心。
于是,大家在苍济散退迷雾后,一同朝树林的出口走去。
姚进通以为,这次总能顺利出去了,却没想到,真正让他畏惧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几人离开河岸边后,河面上的“绿萍”向着河流中心的漩涡急速陷落,河底盘根错节的神秘根系发着绿色的光,直延伸到河岸两旁的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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