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暖和,何湫的冻疮便全好了。
“暖和起来就好了,”丁堰慢慢帮她揉着手,上面还有水疱留下的疤,“黄叔的事儿一出,你也整天在外头跟着奔波,冻疮还加重了。”
何湫凑上去,在他下巴处亲了亲安抚,“哎呀…”
开了春,人惫懒的气性也好转了些。
何湫在早上八点半的时候收到赵峥的一条消息:【你今天早点来店上,我有事儿跟你商量。】
何湫“嘿”了声,真是奇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赵峥竟然早起了?
她去给丁堰送豆浆的时候,把这话也说给他听。
“你少作弄人,”丁堰右手端着豆浆喝,左手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好好上你的班。”
Black Tower大清早的没多少人,几个店员都在自己的工位上瘫着,也就冯晖还能耐着性子在吧台里头磨咖啡。
门上的铃铛响起清凌凌一声,松果趴在柜台上,洋洋地“喵”了声。
“这招财猫这么早就在工位上呆着了?”何湫薅了一把松果后颈上的毛,惹得猫儿“嗷呜嗷呜”地叫。
“你别欺负松果…”赵峥无奈地过来把松果救走,“找你聊正事儿呢。”
其实这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算小。
赵峥想以账号为基准成立一个独立的公司。
何湫对此没什么意见,“你想成立公司就成立呗。我这儿有个人,是我以前的编辑,叫陈媛。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正跟人合伙做新媒体,我当时跟着她做文本内容。她后面在深圳开了家文化公司,做得很好。”
“你要是需要,我跟她说一声,把她微信推给你。你有什么可以问她。”
赵峥很惊喜,又有些顾忌,“这…方便吗?”
何湫哼笑了声,“得了吧你,有便宜不占是傻缺。你是傻缺吗?你赵峥可比谁都聪明。”
“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你要成立公司,那就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之前账号说好的分成就算了。”
赵峥诧异地转过头,“你什么意思?”
“意思呢…就是,”何湫深吸一口气,神色很郑重,“之前说好的五十五十的分成,以后就都都不作数了。”
赵峥皱眉问她:“你不跟我一起做账号了?”
何湫“啧”了声,“哪里的话?我有说不跟你一起做账号了吗?”
“只是说到底,账号本来就是你的。稿费、推广…我可是一分钱都没出的。正好趁着你要成立公司这个当口,咱把这些都厘清,免得以后扯皮。”
赵峥有点无奈,“何湫,账…不是这么算的。没你我们这账号也做不起来…”
“在我这儿,账就是这么算的,”何湫笑笑,“你以后别再把账号的收益往我卡上打了。公司成立了之后,给我挂个职务,工资开高点就成。”
赵峥叹口气,“何湫,我本来是想…”
“让我做股东是吧?”何湫接上他的话,故意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啧,我不干,我才不干呢…”
“做人股东有风险啊…”何湫老神在在地感慨,“万一你以后欠债跑路了呢?法院要冻结我银行卡我都没处找人说理去。”
她点点头,“我还是更喜欢拿工资,至少安心呐…”
赵峥叹了口气,没再坚持:“行行行,都随你。”
何湫满意地起身去柜台点咖啡,还不忘补充,“工资开低了我准跳槽啊。”
等她走到吧台,赵峥才喃喃道,“明明是好意,非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他又笑起来,“跟那丁堰还真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何湫在赵峥面前一副洒脱样儿,跟丁堰说起来却心疼得不行,“你不知道,现在账号都接广了,以后赵峥要是赚得盆满钵满我非得后悔死…”
丁堰赞成地点点头,“确实不是很聪明。”
“啊?”何湫一脸受伤,“你也这么觉得?
丁堰被她那守财奴的样儿逗得乐个不停。
笑够了,看这人还是耷拉着眉眼,丁堰便蹲下来,跟何湫面对面。
“你干嘛?!”何湫粗声粗气地问。
丁堰挑了下眉,表情带着笃定,又流露出些无赖的痞气:“钱是一时的,耍帅可是一辈子的。你选哪个?”
何湫一下展颜,“那还是选帅吧,毕竟我装嘛…”
丁堰笑骂她:“德行…”
赵峥忙公司的事儿,何湫也没闲着。
她依着赵峥的意思又创了几个号。又根据之前的投稿择了几个写手,适当地培养下,便能写出合格的商业稿了。
她又要写稿,又要做人老师,还要审稿,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忘了时间,一天里三顿两顿的都记不清。
丁堰实在看不下去,将人提溜到自己这边,逼着她健康作息。
结果,何湫每天晚上都得他三催四请才去洗漱,早上再挂着两个黑眼圈打开厕所门,把里面洗漱的丁堰吓个半死。
何湫一睡不够就头昏,被丁堰这么看着,不得不硬逼着自己在十二点之前上床。
刚开始生物钟倒不过来,何湫关了灯就对着天花板迷愣。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让自己有半点睡意。
她睡不着,便生气,在被子里一顿拳打脚踢。一通折腾下来她就完全分不清被子的长边和短边了,只能摸黑在床上进行印度飞饼的烹饪工作。
飞饼没弄成,何湫更是气不过,下了床,“砰”地一声推开卧室门,把睡得迷迷糊糊的丁堰惊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不是你干嘛?”丁堰被她弄醒,满身火气。
丁堰一肚子火气,何湫更是拉着个脸,“我睡不着,你进来陪我!”
“何湫你有毛病?”大半夜被自己的女朋友邀请进屋,丁堰心里却半分旖旎心思也无,把自己的枕头摔在床上,“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明天不上班了?”
何湫把他闹起来,这时倒有点过意不去了。便腆着张脸凑过去:“哎呀…我错了嘛,但我也是真的睡不着…”
丁堰困得发昏,懒得跟她计较。把人拉进怀里,囫囵着往被子里一塞,关灯闭眼一气呵成:“闭嘴,睡觉。”
丁堰的体温跟何湫比起来算得上滚烫了,何湫的手脚都被他煨得暖烘烘的,一觉睡到天亮,连梦都没做一个。
何湫尝到了甜头,学乖了:每晚上十二点准时去洗漱,再滚到丁堰的怀里寻个舒服的位置躺好。
丁堰好气又好笑,把人按在怀里狠狠搓弄两下。看她实在是困得两眼泛红,又只得作罢,再附上没什么威慑力的一句,“回头再收拾你。”
何湫困得都合不拢眼了,还在跟他抬杠,“我等着…”
公司的手续办齐全,已经是二月份了。
何湫专门为着这事儿还跑了趟二王庙,跪在太极殿中,极其虔诚地许了愿。
走出殿,何湫就看见丁堰靠在楹柱上,笑得恣肆。
他脚边是一条泥塑的哮天犬,头顶被人摸得油亮,肚下还有些求诚的零钱硬币。
“呀,二郎神!”何湫乐颠颠地蹦过去,攀住丁堰的手臂,“笑什么呢?”
丁堰稳稳地接住她,按住她的肩膀往左转,“喏,你拜错了,人一般都在太极殿许平安康顺。要求财,那边儿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何湫把脑袋支出去瞧,那院子里一片烟香氤氲,香火比其他院落都旺。
“财…神庙?”何湫等烟雾散去,辨明了大殿上的字样,“不是,你骂人呢?”
丁堰在她背后闷声笑,“术业有专攻嘛对不对?”
“也不能这么说,”何湫坏笑着看他,煞有介事地忽悠,“人也说,‘有枣没枣先打他一竿子’,对不对?”
丁堰一眼就看出这人没憋什么好话,面上也不显,“噢?此话怎讲?”
“也没听说二王庙能求姻缘呐,那最后你不也有了我这朵烂桃花吗?”
丁堰瞥了一眼这人促狭的笑颜,但笑不语,只往庙外走。
“问你话呢,是不是?是不是?”何湫追在他后头追问。
丁堰“啧”一声,语气懒散,“不知道呢…”
然后如愿地听到身后何湫气急败坏地跳脚,“丁堰!”
忙过这一阵,何湫拉着丁堰歇了几天。
说是歇几天,其实也是就是腾出几天处理工作之外的事。
两个人买了些东西去看望童静,顺道何湫又陪丁堰回了趟丁家,去看望丁堰的爷爷和奶奶。
丁爷爷脑梗之后说话就不太清楚了,但脑子还算清醒,生活上各方面也能自理。
“跟个小孩儿似的,稍有不顺就发脾气,过后又巴巴地来跟你示好…”丁奶奶说着都觉得好笑,又去把何湫的手攥在手里,“丁堰说你最近忙,是吧?”
何湫忙笑着回答,“嗯,最近好些了。”
走的时候丁奶奶硬要给何湫塞个红包,何湫不要,又推拒不过,只要用眼神向丁堰求助。
丁堰走过来,“收下吧,奶奶喜欢你才给你红包的。”
上车的时候何湫摸出来一数,咂舌,“我靠,奶奶给这么多!我当时春节的时候不来就是怕给这个红包…”红包摸着就不薄,哪知道丁奶奶足足给了六千六。
丁堰也有点惊讶,看何湫有点为难,便笑着安抚,“没事儿,给你你就收着。”
话在嘴里过了几道,字字斟酌,丁堰才开口:“你…看看要不要挑个时间,我去拜访一下赵姨?”
旁边半晌都没回应,丁堰疑惑地看过去,“怎么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就算了。”
何湫转过头,脸上的笑有点勉强,“不是不想,早就想把你带回家了。只是…”
“怎么了?”
何湫叹口气,“我能转你五百吗?不是很想讲…”
丁堰觑她一眼,看这人实在蔫哒,便表现得颇为善解人意:“瞧着是大事儿,我看至少得转一千。”
“趁火打劫!”何湫恨恨地骂,从红包里抽了十张塞进他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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