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看得两只眼睛都酸胀了,何湫才掏出手机给丁堰回消息。
【要吃锅盔,猪肉馅的。】
等她洗漱完,手机才又震动了下,何湫拿起来:
丁堰:【开门。】
“来啦!”何湫扬声回。
这真是我过得最棒的一个生日,何湫吸溜着酸辣粉的时候想。
“快吃!”丁堰笑着催促她,“吃这么慢,粉都黏住了…”
何湫只嘿嘿地笑,两条腿在桌子底下踢踢踏踏,好不快活。
天气到四五月份,温度就上来了。何湫忙不迭地就把冬季的厚衣服搬回了家。
“你搞什么啊?”赵蓉帮着何湫把衣服搬进屋,“你要回家住啊?”
何湫还没说话,赵蓉倒是又接上自己的问题:“算了算了,知道你不想回来住…”
何湫很惊讶地转过头:“妈你最近表现得…有点过于善解人意了。”
赵蓉“害”了声,“我反正是想开了,跟你说了你也不听,我还不如不说。人家梁医生也是这么劝我的。”
“哎~这就对了,”何湫把门关上,“心里还念着就行,嘴上就别念叨了。”
“那不行,”赵蓉摇摇头,“我就你一个女儿,我不念叨你念叨谁?”
话说得好听,但赵蓉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便换了个人。
她只是更能耐得下性子听何湫多说两句了。但凡两个人意见相悖,就仍然避免不了争吵。
吵的最多的,一是何湫的工作,赵蓉到现在也没放下让何湫考公考编的执念。
再一个,就是她的个人问题。
在这个方面,也许是何湫之前的那一席话起了些微作用,赵蓉不再执着于给何湫换一个对象了。
她转换了个方向:她开始催着何湫结婚生孩子了。
赵蓉大概也知道何湫听那些常用的话术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遂换成了迂回的路子,每天追在何湫后头问她:
“你什么时候带丁堰回来吃饭呢?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上次出车祸他跑前跑后的,多辛苦。你把他叫到家里来好好招待一下,也算是表现一下感谢吧。”
要么就是,“丁堰回家吃饭,怎么不叫你一起啊。虽说丁勇和兰小青人都不错,但现在既然不一样了,你也要注意维护好跟人家的关系。”
软磨硬泡,让何湫防不胜防。
何湫也试图跟她讲理:“你一天天闲得没事儿干吗?怎么总盯着我呢?”
赵蓉振振有词,“我忙着呢,我最近还报了个舞蹈班,晚上我还要去人民广场打太极。”
何湫一口气哽住:“那…你小心点别闪了腰。”
“放心,你妈我身子骨硬朗着呢…”赵蓉还不忘补一句,“你别嫌我烦,妈也是关心你嘛。你看你好不容易遇上个喜欢的,只要丁家把态度拿出来,咱们就一步步推进呗,免得日长梦多…”
“你多跳舞吧,少管我的事!”何湫起身的时候碰到了桌子上的水杯。
水杯倒下,跟玻璃制的桌面相碰触发出清脆的几声,又旋即在桌上转了几圈,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水流了一地。
回自己那边的时候,何湫都还在心里默默地叹气。
晚上跟丁堰吃饭的时候,丁堰也看出她心情不太好:“怎么了呢?”
何湫撇撇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跟赵姨吵架了?”她一副支支吾吾为难的样子,丁堰也就从善如流地替她寻了个台阶。
“啊?”何湫顺坡下驴,“啊,差不多吧。”
赵蓉多说两句也就算了,何湫虽然生气,但也就是每回回去的时候被念叨两句。
她没想到为着这事儿,何先宏还能打电话来。
何湫的通讯录里没有何先宏的电话,她早在上回何先宏的婚礼之后就把他的电话删了。
所以何先宏电话打来的时候,何湫虽然看着那串数字有些眼熟,但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喂?”
“喂,小湫啊,是我。”何先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的时候,何湫都觉得有些恍惚。她已经很久没听过何先宏的声音了。
何湫回想了一下,她上回回何家,还是过年的时候去吃团年饭。
她看到何先宏和洪英就心里头犯膈应,连坟都没去上就要走。
何家在村里头,要走一公里多才能到马路上打车。
走的时候,她爷爷还追在后面骂她,什么难听就拣着什么骂,四邻八舍的都探头出来看热闹。
何湫头也没回。
再后头,她就不怎么回何家了。
何家有什么事儿,也就她二姑还能给她打电话说一声。
“嗯。”何湫应了何先宏一声,那声“爸”在嘴里滚了几圈,终于还是咽了下去。
“我听说…你谈恋爱了?”
“是,怎么了?”何湫皱了下眉头,有些警惕。
“是批发站隔壁丁家那小子吗?”
“丁堰。”何湫纠正道。
“啥?”何先宏有点愣。
“人有名字,丁堰。不是什么丁家那小子。”
何先宏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也就连忙应和:“是是是,丁堰,叫丁堰。”
“是他,怎么了?”何湫这时候已经不太有耐性了,“有话直说,我这儿还一堆事儿呢,没空听你扯闲篇拉家常。”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了?”
何湫把电脑一盖,“你这话真有意思。我俩看对眼儿了呗,还能因为啥?”
“不是,就丁家这条件…”何湫能感觉到何先宏已经在尽力措辞了,但语气里的轻视仍旧藏不住,“那丁老三是个给人修车的,丁堰呢,也…”
何湫的火腾地就冒起来,“你看不起谁呢?”
“我哪里有这意思了?”何先宏告饶,“我这一句还没说完你有一百句等着我。”
“爸爸就是觉得,看人不能看表面。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这婚姻啊,是人一辈子里头的头等大事,里头的门道深着呢…”
何湫起身去接了杯冷水,猛灌了几口,才觉得自己心头的火气下去了些,“是,我是不知道这婚姻里头的深浅。我哪儿比得上你啊,你多牛啊,你脚踏两条船。你这个时候倒是不怕扯破□□了你…”
“何湫!”何先宏显然被气着了,电话两头一时都没声音,只余何先宏粗重的喘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何先宏才又开口:
“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儿。你走大街上去问问,去问问我说得到底有没有道理。”
“是,这丁堰确实外在条件不错,但你自己也长得不赖啊…”
“这丁堰什么学历呢?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你俩能有共同语言吗?我记得他小时候满大街地乱窜,别不是最后读的职高吧?”
“你俩在一块,能有共同话题吗?”
何湫“啧”了声,打断他:“你少狗眼看人低啊…人正正经经985大学毕业生,比你这个大专生还是强多了的。”
何先宏被她结结实实地哽了下,“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喃喃道,“这么说,这丁堰还挺聪明的,他小学初中不是就在镇子上读的吗?”
何湫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哼笑了声,“瞧不起谁呢你…镇上读的书就一定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吗?”
何先宏叹了口气,“我哪里有这个意思?”
“那…他们家那个汽修厂,现在做得怎么样啊?”
“我听说他们现在是跟别人搭伙做…能占得到多少比?”
“丁家对你俩的事儿又是个什么态度呢,有给丁堰准备婚房吗?得买到区上,镇上的房子没什么升值空间。还有,丁堰有车吗?”
“当然,爸爸还是要看你的意见。要不你跟丁堰商量一下,安排两家的家长找个时间正式见一下面,咱们也看看丁家的态度,要是不合适,咱们也好早作打算是不是?”
“但我说实话,我最担心的还是丁堰那个妈,”何先宏越说越起劲,“我觉得你多少都听过见过些,也不用我多说,对吧?”
“何先宏你没毛病吧?”何湫语速很慢,声调也没什么起伏,甚至还笑了两声,“你脑子是被门夹了?上赶着到我这里来找存在感?”
“哎我就奇怪了,你跟丁堰这几年都没怎么见过面,连人名字都叫不出来,你二婚的时候都不敢给人丁叔发张请柬,结果这会儿倒给我装起父女情深挑剔起别人家的不是了?”
“丁堰是好是坏,丁家是好是坏,跟你有啥关系?我妈还在那儿呢,用不着你来表现啊。”
“你要真关心我,你也就不至于二婚的时候给自己亲闺女甩一巴掌晾一边,然后对着人家的儿子腆着个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个月都给你那便宜儿子转生活费啊。他一住校的高中生,哪怕是说还在长身体,一个月伙食费顶天了也就**百,一个月要几千块钱的生活费作什么?”
“我也给你转钱了啊…”何湫话音还没落,何先宏就接上了话。
“你不该给我吗?!”何湫倏地拔高音量,“你跟我妈离婚之后,给我打过几回钱?每回打给我的还没你那便宜儿子一个月的多!就这你还来跟我邀功?”
“爸爸在中间也很难做啊,”何先宏叹口气,“我一年到手就那么多,照顾两边…总是很吃力的。”
“再说,你已经毕业出来工作了,鸿炳还在读书呢,用钱的地方更多,对吧?”
“懂了,”何湫冷笑一声,“是我逼你找的老婆,是我逼你照顾的人家母子两个,是吧?”
“小湫…”何先宏低声下气地喊她,何湫却全然不觉可怜,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而且,照你这么说,我毕业挣钱还有错了是吧?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立马去把工作辞了?”
“自己偏心得都没边儿了,还在这儿振振有词找借口呢…”
“不是,我就奇怪了…”何湫把手机开成扬声器扔在桌子上,“你说…要是你自己的儿子,你偏心也就算了。自己有个这么大的闺女摆在这儿呢,你还上赶着去给别人当后爸…”
“现在倒是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你要真有当人爹的自觉,多给我打点钱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毕竟,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对吧?”
过了好一会儿,何先宏才在微信上给她发来消息。
何先宏:【爸爸是为你好,你别不信。】
何先宏:【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
何先宏:【你要么抓紧着把这事儿定下来,要么呢,你洪姨他们医院也有好些年轻的医生,你要愿意,我也可以拜托你洪姨给介绍一下。】
【你也多体谅一下我,我有我的难处。】
【爸爸知道你多少有些委屈,但你要相信,爸爸总是爱你的。】
何湫退出聊天界面,又重新点进去,把何先宏的两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问题。
她按住语音键,想破口大骂,但却一下哽住,因为实在不知道从何骂起。
最后何湫回了一条消息:【嗯呢,我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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