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白城锦来地下室的时候陈里已经坐在书桌前了。
不是紧张,而是肩膀前的伤痛得他睡不着觉,陈里怀疑是锁骨被老登之前踩坏了,索性下床坐在桌前思考自己之后的退路。他是个喜欢计划的人,他把自己目前知道的所有事情写在纸上,在脑内一遍一遍地梳理。
白城华在私生子这件事上很窝囊,母亲陈绘听上去也被白城锦控制着,白家的大夫人和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还没有见过,白城锦的儿子又肯定把自己视为眼中钉。
白家应该是要对付怀家,商业上的文件那么重要,怎么可能让他凭着一张脸就给换了,怀小少爷只是个同性恋,又不是个傻子。至于对人好?这一点要画个问号,一开始白城锦还好声好气对他呢,陈里在纸上画了一个一个大叉,生平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
自毁倾向。陈里又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还有这个令人头疼的任务,如果能找到这个任务对象,凭借这个可见的信任值,倒是说不定能够用一用。
想死,但是感觉该死的另有其人。陈里静静闭上眼睛,到底是谁把他撞这里来了,这想死的狗任务对象又是什么身份,要他来救,他又不是学医的。
天色见亮,地下室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瘦削的青年笔直坐着。
白城锦的声音陡然响起:“陈里,我相信你有答案了。”
“是的,叔叔。”陈里转过头,眼睛因为熬了半晚上有些泛红,但是却比以往亮很多。
白城锦似乎被这声有些乖的叔叔硌了一下,露出一副看到什么恶心东西的神情,他一边转身一边说:“下午有人来带你出去,你收拾收拾,出去养几天,把你身上的皮养养好,别让那死同性恋看了倒胃口。”
陈里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这老登打他的时候很有技巧,伤痕都是衣物能遮住的地方,唯一露在外面的伤是锁骨上的青紫,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去医院看看是不是骨头出问题了,这样还能拖几天。
他收拾了一通屋子里的东西,最后只拿了几件衣服,放在鞋里的银行卡,桌上的几本书,和那把看起来是被原主藏起来的剪刀。银行卡是他昨天第一次穿上这双鞋的时候发现的,触感非常明显,应该是原主自己藏的,陈里暂时没有看到这段记忆,想来应该是原主小时候一个人住的时候藏钱的办法,不知道里面攒了多少,以及最好密码是他的生日。陈里现在有点太瘦了,走路都不踏实,想着出去之后要花钱加餐增肌,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主动和白城锦要钱,这样就又把主动权交给对方了。
午饭也是佣人用餐盒送过来的,那佣人又用那种有些怜悯的目光看向他,陈里这次有些毛骨悚然,想着对方这一年多不管怎样也很帮原主,于是和对方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又问他的名字。
对方的眼神一下变得惊慌起来,他匆匆把餐盒塞进陈里手里,转头跑了。
陈里若有所思地盯着佣人的背影,半晌,才轻轻关上了房门。
下午来接陈里的助理也姓陈,陈里把自己的包打开递给陈助理检查,对方没看,只是带他走侧门上了一辆车,驾驶座上没人,白城锦坐在后面。陈里坐在副驾驶,不知为何有些熟悉的紧张,听着白城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给你弄了新的身份资料,我只给你说一遍,你忘记了被人发现还圆不回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就算你有胆子说些什么,陈绘还在我这里。况且,怀家那些人,只会先把你处理了。”白城锦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老样子,语气是十足的冰冷,“名字年龄没变,你是来沈城给母亲治病的,休学欠了很多钱,陈助理叫陈义,是你表哥,你通过他进的会所。反正你学籍还挂在S大那,陈绘也确实被白成华“气”住院了,这些资料会所都能查到,病历自己回去看一看,别说错了。还有,你父亲在你出生之前就死了,叫陈志,你妈从小做皮肉生意养你。”
陈里冷笑了一声,老登只会在嘴上占点便宜,真有本事的怎么不敢直接对上白城华,这便宜老子性格都窝囊成这样了白城锦还不敢推翻封建帝制,一家子全都是神经病。
不过听到原主的学籍还挂在学校里,陈里还是有些惊讶。他自己上大学的时候苦的要命,不知道里世界这家伙学了什么,有没有机会再体验一下。
“所以,你没钱,我也不会给你钱,你从白城华那拿的东西够多了,要是你自己努力,还能从怀盛霖手里再拿点,和你成天做春秋大梦的妈一样。”
陈里紧紧用指甲掐住手心,克制住自己想在那张臭嘴上扇几巴掌的冲动,只是垂下头,余光瞥向窗外。
“别装,你是什么硬骨头我还不知道,一年多了才叫上几声叔叔。”白城锦从后面扯住他的发尾,将陈里的脑袋紧紧贴在椅背上,“你的小尾巴要藏就藏好点,帮白家干事利索点。你要真能走进怀府……那就不止要面对怀盛霖一个人了。”
白城锦的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奇怪,带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陈里没注意到这个,他的头皮被拽得生疼。良久,陈里咬了咬牙道:“知道了,白总。”
白城锦这才满意似的下了车,他和陈义低声交代了几句之后,陈义坐上了驾驶座。
陈义先是把陈里带到一家医院后,换了一辆车,将他送到了一个公寓楼下,又把一张门禁卡丢给他,有些大声地说道:“表弟,你先自己上楼歇着,我去买点东西。”
陈里有些好笑地看向这个长相老实的男人。入戏真快,就是不知道这监听器装在哪里,是白城锦装的还是会所那边装的。
他点点头,也配合道:“好的表哥,我好久没吃肉了,想吃肉。”
陈义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脸拉得老长,想来白城锦抠门得很,也没给对方发什么工资。
“等我晚上回来。”
公寓有点小,沙发可以拉出来变成床,主卧里应该是陈义住着,还有泡面碗没扔,陈里环视了一周,门口有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些新的日常用品,他拆了个大浴巾,把沙发拉出来铺在上面,定了个三个小时的闹钟,睡了过去。
闹钟响的时候陈义已经回来了,门口摆了两箱新泡面,桌上放着外卖,已经不在冒热气了。
陈里惊讶地发现外卖里真的有鸡腿。陈义在公寓楼里并不和他说话,只是沉默地待在房间里。陈里一边吃着凉飕飕的饭菜,一边想着这古怪的天降表哥。
白城锦再抠,也不至于这么对待一个心腹。深知白府奢靡的陈里想着,白城锦应当是有点怕怀家,特意找了关系不近的陈义,以防被对方轻易查出来,而陈义显然没得到什么好处,那就只能是有把柄在白城锦手上。只是这样,倒是给了他可趁之机。
陈里美滋滋吃着冷鸡腿,下一秒被自己锁骨的伤痛得直抽气,这才想起来自己只有一张不知道密码的卡,和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传说中买给自己的房子。罢了,暂时不考虑策反了,他给陈义画的饼难道还能比白城锦画的大。
在公寓楼里歇了一周,陈里就马不停蹄地去上班了。期间陈义给他送了一部手机,除此以外再没有说过一句话,陈里检查了一下聊天软件,通讯录里假模假样地塞了些人,不知道哪个是白城锦的马甲,他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玫瑰花加握手的表情,有四个人回了他问号,一个人回了个握手,一个人回了一句“快滚去干事”。
陈里猜最后一个是白城锦,他给对方回了句“好的叔”,对方没回消息过来。
陈里跟在陈义后面进了“云端”。里面和陈里想象的会所不太一样,他在听到白城锦提到的时候以为是那种金碧辉煌的洗浴中心版本,结果主色调只是低调的银灰色,径直上了27楼,走廊里铺着厚重的地毯,陈里皱了皱眉头,踩在上面有种诡异的触感,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陈义带他拐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了,清一色的是盘顺条亮的年轻男孩子,穿着白衬衫,瘦条条的样子看的陈里眼皮一抽。见陈义带着陈里进来,房间里安静了一下,直到陈义开口:“你们给陈里找件衣服。”
有个娃娃脸的男生蹦起来,向他伸出了右手:“玫瑰?!”
陈里想起来通讯录里那个回他握手的人,备注好像是什么覃覃。于是他也伸出手回握:“覃......先生?”
“你叫我覃覃就好了,小玫瑰。”覃覃是个自来熟,拉着手腕带他去了里间,挑了件短袖白衬衫递给他。
谁跟你卿卿小玫瑰的,陈里露出来标志性的假笑,佯装羞涩,然后飞快地把衬衫套在了T恤外面。覃覃大惊失色按住他扣扣子的手:“你干嘛套外面?”
“我怕我太瘦了看着不好看。”陈里继续羞涩假笑,他后腰的伤还没消,能挡一挡最好。
“哎呀。”覃覃娇俏地扯开陈里的衬衫,“怀小少爷就喜欢瘦了吧唧的。”
陈里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快被覃覃婉转的“哎呀”震飞了。他猛地把衬衫罩在对方的脑袋上,迅速脱下T恤再套上衬衫。对方很失望似的摸了两把他的锁骨,又看了看他的五分短裤:“这样看着也还行,裤子就不换了吧。”
陈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被gay了一下。
陈义把他送到后就走了,陈里留在房间里,隔了一个座位坐在覃覃身边,偶尔插两句话,同时观察着大家脸上的表情。他数了一下,面前七个人里,有一两个人显得有些紧张,而覃覃又有点过分活泼,剩下几个人都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样子。
“小玫瑰,你前几天没来,到时候跟在我们后面就好了。”覃覃又靠过来,贴着他说话。有个戴眼镜的男生闻言瞥了他一眼。
“前几天怀少爷都来了吗?”陈里问。
“来是来了,但每次只有两个人能见到呢。”有个男生说道,“覃覃每次都进去吧。”
覃覃又笑哈哈倒在沙发靠垫上,朝大家摆了摆手,朝陈里解释着:“别担心,进不去也有地方住,进去了,少爷也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陈里刚要回答什么,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几个人收拾好表情,稀稀拉拉站起来往外走,陈里跟在了最后,柔软的地毯掩盖了脚步声,他低着头记着路线,直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已经坐着三个女孩子,有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那。
男人转头看向他们,语气有些疑惑:“今天怎么多了三个人来。”
也没让人回答,自顾自地用眼神扫了一圈:“覃覃、小昭,还有最后一个,你叫什么?”
陈里用余光看见对方的眼神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圈,像是在挑选什么商品似的,心里泛起淡淡的不爽。覃覃用手指戳了一下陈里的手背。
“陈里。”
除了覃覃和那个戴眼镜的男生,其他人都悄无声息的出去了。有人把室内的灯光关了,手表指针转过十几分钟后,通过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微弱亮光,陈里看到覃覃和他招手,示意他跟上。
里间骤然亮起的灯光让陈里皱眉眯了眯眼睛,原本的交谈声在他们6个人进去后戛然而止,陈里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个年轻男人,左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长相很精致,有点娃娃脸,双眼皮,眼尾略往下垂显得有些天真,瞳色浅浅的,看到那双眼睛时陈里一惊,对方竟是盯了回来。
女孩子们自觉坐到了座位上的男人们身边,然后也没有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仍然站着的三个男生。陈里看着旁边一起进来的两人没有动作,心里盘算着刚刚覃覃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如果真的对方要对自己动手动脚要怎么办,陈里感觉到背上有些冷汗,一片死寂之中,陈里被覃覃的动作吓了一跳。
只见覃覃脸上没有之前一直的笑容,他的身形矮了下去,却是一副卑微的姿态,朝那个单独坐的男生爬过去了。
“啊......覃覃,今天不要你。”直到覃覃爬到了男生脚下,那男生才淡淡地开口,眼神一直盯着难以掩饰震惊表情的陈里,“换他吧。”
“怀少爷!”覃覃叫道,语气貌似有点惊恐。
怀盛霖没理他,只是冲陈里笑,那笑容还颇有几分乖巧的意味:“陈陈,你爬过来。”
陈里发誓他看见覃覃的嘴角扬了起来。
陈里:我要他们每个人都在我前面爬。
依旧没露脸的攻:没关系老婆以后用他们擦地!
陈里:你也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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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叔叔我们不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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