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亦唯要跑一千这事，插了翅膀一样呼啦啦地差点传遍了整个高一部。
梁子珩同学晚上躺在床上翘着脚：“我说真的，唯神跑步那天，学校小卖部的水估计得断货。”
周晓渔应声附和：“就是啊，中学时期的男生接受女生送的水就等于接受表白了。”
程澈随口调侃：“那男生送水呢？”
全寝沉默了一下。
“哎，这个我知道。”汪沐逸接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势，“这得看情况，主要是看那个男生的属性和送水男生的属性。”
周晓渔笑得欠嗖嗖的：“汪妹妹，就送个水，想到哪了？”
寝室里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梁子珩突然打断：“行了行了，咱在寝室别这么放浪。咱寝还有一个乖乖宝，你不能给人家带坏了，是吧卿怜？”
林卿怜：？
周晓渔再一次抢话：“啥乖乖宝啊，人家是祸国妖妃，是吧实高妲己？”
林卿怜：？
林卿怜没反应过来，一脸懵。剩下四个人都没憋住，又是一通狂笑。
程澈一脸意犹未尽地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随口安抚了一句：“算了算了，明天还有体育课要练习的，咱寝室不是还有几个要参赛的吗？早点休息吧。”
睡前，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林卿怜收到了一条消息。
V：我跑一千米，班长给我送水吗？
后面跟着一个蹦迪的小猫表情包。
林卿怜：……
Lql：不送
V：为啥啊。
V：失望.jpg
林卿怜理直气壮：他们说送水等于接受表白了。
V：？？？
就这样，联考语文135的小郑同学花了半晚上也没弄清楚林卿怜这句话是怎么个意思。
比运动会先来的是疯狂的彩排和训练。体育课自然不用说，别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学习也都来搞训练。训完开幕式训项目，连轱辘转的那种。
就算郑亦唯不在寝室，只能了解到班里的状态，对于某些事件的了解不太深入，但是扛不住梁子珩同学实时播报寝室状况。
例如，程澈练跳远给腿练扭了，整天回了寝室没什么事的话不管是谁都甭想让他再站起来；周晓渔跑男子一百，家里老人过于保守，害怕他跑出意外以至于专门给他煮了中药让他在寝室天天喝……
至于彩排，郑亦唯觉得林卿怜才是最辛苦的。
余鹏程把这件事差点完全放手，因为林卿怜和体委即被强加上去的梁子珩从体育课到寝室都在忙。
郑亦唯觉得肉眼可见的林卿怜疲惫了好多，以至于很少和他说闲话了。不过高二学生会和常安那边也在几乎一天三次地找他，以至于他除了上课学习赶作业以外也很少和本班同学交际。
在所有人的紧张筹备之下，运动会越来越近。于是运动会前一天，郑亦唯接到了林叙楹的电话。
林叙楹声音特别放松：“听说你明天要运动会？需要家长去吗？”
郑亦唯语气特别麻木：“不用，我就跑个长跑，剩余时间基本都是跟着上一届会长跑，也见不到人。”
林叙楹：“……那你让余老师多拍几条视频，视频行不行？”
郑亦唯打发完他妈，手机的六人群里噼里啪啦跳消息。
先是梁子珩发了一串搔首弄姿的表情包。
珩通广大：明天我跑步，哪位亲爱的好朋友给我送个水不？小鱼儿？怎么样？
小小小小鱼：啥啊，不要不要，我还有一个丢铅球呢。
沐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丢铅球？不愧是你鱼。
小小小小鱼：切，我当初可是为了给卿怜一个面子。
珩通广大：嘶……哎呀哎呀，求求你了，我跑那么累的还没人给我送个水，多掉面子啊。
小小小小鱼：……那你叫姑娘帮你送不好吗？
珩通广大：我叫我妹送也不合适啊！
沐逸：没关系珩珩，我给你送！
珩通广大：哎呀还是汪妹妹好（笑脸）
沐逸：给程哥送的，顺便给你送。
梁子珩极不要脸：没事没事，有人就行。
郑亦唯看了半天，不乐意了。
V：那我呢？没人给我送吗？
群里寂静几秒，然后炸了。
汪沐逸气愤不已：姓郑的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梁子珩火冒三丈：你是低估了你自己的人气还是高估了咱学校姑娘的审美和疯狂程度？！
周晓渔紧跟其后：你没人送水咱阶段还有人送水吗？！
连程澈也忍不住吐槽：请郑亦唯同学正视自己的人气！
郑亦唯：……
V：这世上没有爱了吗？
小小小小鱼：谁想爱谁爱。如果爱你还需要水军，那你就不是郑亦唯。
底下一片“就是就是”的附和。
郑亦唯一头麻线，在角落画了一会儿圈后在群里找了唯一一个没嘲笑他的人。
V：@Lql
V：这个睡了？
V：那让班长给我送水。
梁子珩立马冒泡。
珩通广大：他没睡！刚刚还在翻书嘞！
Lql：。
郑亦唯私信人家：说好了，给我送水。
林卿怜：不送。
郑亦唯：为什么？
林卿怜：你想想给你送的人能少到哪去？
郑亦唯死缠烂打：不要，你送。
林卿怜：真不送，我忙班里呢。
郑亦唯：求求你了。
林卿怜：……
郑亦唯就是个事儿精转世。林卿怜不太想跟他掰扯，在他开始嚎之前进行了有效阻止并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实高的开幕式什么的都没出什么大错，尤其是领头的高一实一班，一点错都没出就算了还弄得气势呱呱叫。几乎完全放手的老余很满意，差点把几个负责人夸上天。
就是还没夸两句，郑亦唯就被常安和副会长抓走了，顺势带走的还有程澈和秦砚。
老余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忍不住向梁子璇吐槽：“郑亦唯同学怎么跟逃跑似的？”
梁子璇坐在林卿怜旁边写稿子，闻言抬头看着他，一脸真诚：“老师您少说两句，郑亦唯就不跑了。”
老余“噢”了一声，郁闷地挠了挠脑壳。
常安主要找郑亦唯，副会长主要找程澈，还有一个男生领着秦砚。
实高校服秋冬季都是黑白撞色。
副会长是个挺开朗的女生，多说了两句：“咱学校的校服能显特别帅也能显特别土。像常会长，就特别帅。”
郑亦唯应和：“确实确实……”
常安越走越快，几个人和常安的距离逐渐拉开了。程澈突然拍了拍郑亦唯：“你看你看，那个……”
一个女孩子蹦蹦跳跳地跑去拉常安，常安也不急，就那么让她挽着。
女孩子比长安矮了小半个头，也是全套校服小白鞋，不过鞋子边缘的浅粉，包括高马尾上的星星图案黄色皮筋，都掩不住的青春活力。
郑亦唯小声：“这就是宁雨。”
程澈若有所思：“她俩关系真好。”
副会长声音压了下去也挡不住激动：“那肯定的啊，宁雨可是常会长的女朋友。”
“……”
程澈震惊：“啊？”
郑亦唯震惊：“谁女朋友？”
副会长：“我和常安宁雨她俩一个班的，这事我们周围很多人都知道，她们自己也不算避讳。”
郑亦唯语气有点试探：“那你们自己班对这件事……”
副会长耸了耸肩，作出一副“没办法”的样子：“自己班的自己宠着咯，谈恋爱这事只要是班对基本上全班一起帮忙一起磕的。”
程澈：……
他目光移到郑亦唯身上，刚准备说出口的话愣生生咽了回去。神情复杂了几秒后，程澈忍不住拍了郑亦唯一巴掌：“常会长都走远了你去不去？！”
郑亦唯如梦初醒，“哦”了一声之后跑去前面找常安。
副会长爽朗地哈哈大笑。
几个人聊着也没忘记往前走，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操场看台背后的总指挥部。
这不仅是高一的演习场，还是高二的交接工作，高三的告别仪式。
常安的台风一直很稳，所有的工作安排基本上滴水不漏。郑亦唯提前看过常安的工作大致流程，嘴上不用动，脑子完全跟得上节奏。
副会长进入状态也很快，程澈基本跟得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秦砚跟他们距离很远，但也算沉稳。
余鹏程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甚是满意：“程澈，你的项目快到了，尽快回班，郑亦唯等会儿也回来一趟。”
常安看了看节目单，偏头看了郑亦唯一眼：“你有跑步？”
郑亦唯：“昂。”
常安点点头：“挺好挺好。”
郑亦唯莫名感觉常安有种看接班后辈的感觉……
就像是刚刚她坐在台上的几个阶段主任和学校领导旁边看他们开幕式的表情，温柔端庄，冷静克制。
就是旁边时不时粘着的“宁雨号人形挂件”比较显眼。
开幕式结束，常安说要上厕所，就那么离开了。
没过一会儿，宁雨也离开了。
郑亦唯也想去上厕所，找余鹏程报告了一声就跟着离开了。
厕所在主席台的后方，隔了一个很隐蔽的走廊。郑亦唯感觉这个地方不太适合闹腾，所以脚步动静很轻，直到听到前方某个向侧边凹下去的地方传来微弱的喘息和很轻的呢喃。
郑亦唯脚步一顿，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其实就是两个人影。
她们没有发现他，或者说，她们现在除了对方什么都意识不到。
常安面对着墙，宁雨背对着墙，她垫着脚，拽着常安的领子侧头和她接吻，偶尔松开的时候，是很小声很小声的、似撒娇似讨好的“姐姐”。
这地方很隐蔽，阳光被红墙反射，全场金红色的光芒散射，全然一种热烈的场景，配上实高的黑白色校服，真真就应证了那一句话：“现实中天时地利人和的青春中的爱情，出场就胜过所有的偶像剧。”
郑亦唯有点发愣，整个人不听使唤地愣了一会儿。他咽了一口，也不想上厕所了，转身小心翼翼地离开。
只是离开了几步他就跑了回去，直到回到主席台了，他依然神思恍惚。他记忆里从来没有那样过的常安。温柔，亲昵，暧昧到连周围空气中都稠得像蜜和糖加热后的拉丝。
郑亦唯从小到现在是真的没谈过，他甚至没动过心，很奇怪，梁子璇那么漂亮个小姑娘他都能直接相处成姐妹，没感觉是真没感觉。
所以梁子珩呼天嚎地地问他学习技巧，他坦然地回答：“心中无恋人，拔笔自然神。”
毕竟梁子珩那个情种在从小学到初中没少搞。
常安回来之后看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碰了碰他：“干什么呢你。”
郑亦唯看着常安，脸还是有点烫。
郑亦唯揉了揉脸：“姐，我……回班里去一趟。”
走到一半回来了：“姐，你帽子借我用一下呗。”
运动会如火如荼，操场四周以班级为单位坐满了观战的学生，没有过大的混乱就是对学生会管理部和学校年级部管理最大的赞赏。
周围的班委姑娘围圈扒拉着课桌写发言稿。梁子璇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咆哮：“娘啊，运动会就运动会，实高要演讲稿是几个意思？”
方嫦一手握笔一手扇子呼呼地扇：“璇儿你别嚎了，早写完早完事哈。”
抱着班牌在旁边围观的林卿怜小心翼翼探头探脑：“要不我帮你们写？”
梁子璇一口回绝：“不必，班长你当好你的吉祥物就行。”
邵敏点头同意：“当初运动会之前就安排好的，你当好你的吉祥物，见到什么帮帮忙就行，班魂不能散。”
林卿怜：……其实这吉祥物不当也罢。
这时周围忽然嘈杂起来。一直坐在后面等待的梁子珩他们围着程澈，别号码牌的别号码牌，加油鼓劲的加油鼓劲，紧急帮他准备高一的第一个项目：跳高。
前面几个女生忙里偷闲跑去看：“咦，程澈回来了？”
“是跳高吧？高一部的第一个项目。”
“程澈回来了那郑亦唯呢？”
“长跑还得往后几个……”
林卿怜无聊地杵在最前面当吉祥物，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他一脸警惕地扭头一看，跟一个黑口罩黑帽子全套校服的人四目相对。
郑亦唯拉下口罩：“我。”
林卿怜放松下来，就是看着又是口罩又是鸭舌帽的郑亦唯就觉得热得慌：“你整这一出干什么。”
郑亦唯不由分说把怀里的矿泉水塞到林卿怜手上，理直气壮：“一会儿给我送水。”
林卿怜：……？
林卿怜一脸震惊：“你缺人送水吗？”
郑亦唯点点头：“缺啊，可缺了，我一会儿不回来了直接去起点，你拿着水去终点就行。”
林卿怜刚准备拒绝，郑亦唯一溜烟跑了，跑到一半没忘了给林卿怜扔了个潦草的飞吻：“我只要你送的那瓶哦～”
林卿怜拿着手里的水瓶一脸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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