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速战速决也用了三个多小时,白承安开完会直接去了中央大楼,没让人跟着。这是他之前跟邰平之约好的事情,就是比预期晚了一个小时。
等这边的一切忙完,白承安拒绝了邰平之安排的送他回去的车,一个人从中央大楼走出来,刚迈出门,冷风瞬间穿透他薄薄的大衣直抵肌肤,他下意识望了眼,还没过六点就早已不见太阳的影子,天将暗不暗,像是蒙了一层雾调的蓝。
也是这阵风提醒了被他遗忘的时间。
白承安打开手机,看到了几天前的消息。
【天气转凉,要快入冬了,记得添衣。】
【知道你没时间回家,我拜托陈叔交给了助理。】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也随之低垂,似乎想要长久地伫立在原地思索,不过片刻,又一阵风吹得白承安瑟缩着哈气,他反应过来,伸手活动着指节,点开通讯录滑动联系人。
就在这时,“白博士!”是从侧边传来的声音,可能是天冷,也可能是太过疲惫,白承安慢了半拍才缓缓抬头。
陈叔在原地等着他。
他不知道在看什么,连回应都慢了半拍,直到陈叔挥着手又叫了他一声。
“博士?”
白承安站在光下,被温和的灯光晃了眼睛,他眨了下眼,回过神来,轻轻应了一声。
原来是陈叔。
他还以为来的会是秦遇。
从早上开始就马不停蹄地开会,中间随便对付一口饭,下午换个地方继续开会,一直忙到了现在才有片刻的停歇,白承安还有工作,他原本是打算回研究所再通个宵。
白承安走下台阶,拢住扬起的衣角,不急不缓。
他们毕业后,白承安留校当了老师,有一天是一个冬夜,也像现在这样,他做实验到很晚。
那次下了雪,也许是那年的初雪,他走出教学楼的大门,站在风口被冷风、被雪,被夜,迷了眼睛。再抬头的时候,秦遇撑着伞,带着笑一步一步地朝走来。
雪连带着风,是倾斜着落下的,秦遇直面着,他不知道等了多久,深色的衣服上留下来明显的痕迹,不多,散落着,也像雪。
他也叫他:“白博士。”
白承安问:“怎么不进来?”
这个人说了什么,白承安忘了,总之很欠骂。
他与秦遇并肩,抬手去捂伞柄上的手,冰凉凉。紧接着撑伞的换了个人,白承安抓着秦遇的手,放进自己外套的口袋里。
白承安骂他,傻等。
这个时候秦遇工作更忙一点,他在上升期经常出差,反而是白承安刚工作没多久,清闲一点,只是偶尔会加班。但是这人只要出差回来了,就会来接白承安下班,白承安说不用,他不听,他说的话白承安听着全是歪理。
总惹人生气。
就总挨骂。
秦遇某天说承安当了老师之后脾气都暴躁了。
白承安翻了个白眼说他当了领导之后都是一言堂。
......
这人拥着贴近白承安,离得太近了,白承安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而后是一阵闷笑。
秦遇说:“错了,白老师。”
白老师沉默不语。
秦遇接过他很多次,他们相拥拌嘴,这好像是一件稀疏寻常的小事。不过这天也许是爱人的手太过冰凉,也许是秦遇笑的太开怀......也许是他被风雪迷了眼。
在每一件他们都经历过的小事里。
白承安抬头望过去,迷失在爱人的眼里。
他看向他的时候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眷恋,赋予他毫不掩饰的爱意。
所以他以为会是秦遇。
白承安今天,太累了。
司机帮他拉开车门,车里的暖意直扑而来,将他整个人牢牢围住,跟暖意较劲的冷空气也在车门关好的一瞬,不见踪影。
白承安缓了缓,收敛了表情,等陈叔放好东西上车,才问道:“陈叔,您怎么在这儿?”
他这段时间住研究所,离中央大楼不远,有事就差使助理跑一趟或者直接打电话,所以早就给陈叔放了假。
连白承安自己都是刚刚在门口时才想起来给司机打电话。
车里的温度明显是一直打着火、暖气也没关,陈叔上车系好安全带,透过后视镜跟博士对视,回答道:“哦,是秦先生,他半小时前给我打的电话,让来这边接您。”
“我给您也发了消息,但是您没回我,我怕耽误您的事儿,就听秦先生的话来这边等您。”车里暖风开的大,陈叔也不自觉加大了音量。
白承安靠在椅背上,清隽的脸上满是疲惫,他闭目低声道:“嗯,知道了。”
司机问:“博士,我们是回别墅吗?”
“先不了......去老地方吧。”
·
白承安说的老地方,是研究所旧址,在郊外,离中心区很远,废弃许久了。
再早个三四年,陈叔刚分到白承安手下的那一年里,开车来的最多的就是这地方,白博士生活规律不爱社交,“老地方”、研究所、别墅三点一线。陈叔那时候猜也许是压力大,所以经常来这里,反而在别墅待的时间最少。
再后来秦先生回来了,这里就不常来了,变成了研究所、别墅的两点一线。
老地方不像现在的研究所还搞了分区,就是几栋矮矮的楼分布开,正中央有一栋相对高了几层的楼,都是临时征用来的场所,变成了研究所。不过这里胜在地势高,人烟稀少,后头又是一片空荡的荒地。
被宋源炸了的主楼,几年过去该塌的塌,该坏的坏,歪歪斜斜,废墟一片。
白承安一向不让陈叔开进来,他步行,到的时候天还没黑透。站在主楼前,看的见残缺、陈旧的建筑物剪影,等到了它落满黑暗,等到了它渐渐浮起月光,照亮了满地残骸。
这里空旷、荒芜、破败不堪。
又存着白承安四年的回忆。
始于2047年底,终于2052年初。
秦遇读完硕士就没继续了,毕业后去了药企,为了挣钱出差的也多。离末世来临三天前,他在Z省出差,正巧邰民安手上有个项目需要有人去Z市考察几天,白承安主动请缨,给了秦遇一个好大的惊喜。
只是不逢时,让惊喜变成惊吓了。
然后末世了,钱没有用了,工作更不用说。
从Z省回京时原本两三天的路程,他们用了半个月。白承安回去后就直接进组帮忙了,那时秦遇就在想他未来该如何走了。也是这半个月,让秦遇没用多久,就重新为自己选定了新的目标。
一开始就像老师说的,他们俩太自不量力。
车还没出市区就被人抢劫了,那一行六个人,白承安他们租的车是四座的,勉强塞进去五个,留下一个普通人和秦遇面面相觑。
再然后跟让普通人“探路”的异能小队同行了两天,秦遇太弱了,人微言轻还不足以改变规则。于是一向遵纪守法的秦先生给这一队人下了安眠药,趁着夜色黝黑和白承安把探路人和车都偷走了。
等人醒来,他们两又被骂了,看着偷出来的人把偷出来的车原路开了回去。
两位先生又只能步行了,这十五天如此反复,走走停停,见得多了,让原本就沉默的白承安话越来越少,脸越来越冷。也让秦遇越来越坚定了自己的路——进研究所,跟白承安他们一起研究抗丧尸疫苗。
那时,他并不年轻了,只是仍旧天真地觉得,把丧尸消灭了就好了。
尽微薄之力,以望燎原。
学习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又有白承安亲自帮他补课,所以秦遇进度很快,他用了四个月,在第二年年初,再次考进了邰民安的手底下,开始参与丧尸疫苗的研究。
这一回,秦遇成了白组长的组员——之一。
从陌生人到同学到朋友到情侣到爱人,到再次共事。
他们相识于18岁夏,走过来一个又一个四年,一个又一个四年。
无数个转瞬即逝的春夏秋冬。
再没有下一个四年了,秦遇死于2051年,白承安的三十四岁。
·
“承安。”
他好像听见秦遇的声音。
夜色渐浓,空气变得阴冷,乌云遮住了唯一的光,明天不像晴天。
白承安像一座被冻住雕像,僵硬却无声发着抖,他站在风口处,冷的彻骨,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寒风吹的通红一片,连发丝都是冰凉的。以往最在意时间的白组长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就如同被吹傻了一般,这样一声不吭地站着。
“承安。”
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一声重一声轻又一声声。明明只是名字,语气里却带着说不清的情感,像过往,像诅咒,缠绵又克制,让白承安动弹不得。
“……嗯。”
白承安轻微地应声,他眨着眼,意识回笼。
而后就被人温柔地拥入怀中。
像大变活人的魔术一样,秦遇突然地出现在了白承安身边。
他靠在白承安的肩膀上,温柔地牵起爱人通红冰凉的手,将它们拢在一起,再凑近,轻轻地呼气,带着温度的白雾转瞬即逝,却让白承安被冻的麻木的神经微微颤动。
“怎么不回家?”
秦遇低头问,动作没有停顿。他将爱人紧拥,恨不得将白承安整个人都嵌入自己怀里,再把自己的温度全部的传递过去,以此来驱散爱人身上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寒意。
*写懵了……ヘ(_ _ヘ)。
之前的还没修[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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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零零碎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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