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户籍是所有流民最盼望的,有户籍便不再担心随时会被强人拐卖,受了委屈挨了打也可理直气壮的争辩还手。
今日夏浅忽然提出来,魏青紧张的不行,很怕夏浅以日后安稳的生活为借口不想给大家落户籍,一时间惴惴不安。
想着这事比较重要,怕孩子们听了,回头只言片语的不注意说了什么再引出不必要的误会,夏浅与虎子妈说了下,便示意魏青出门再说。
“户籍的事我已与官府确认好,你们所有人都可落在我的名下,因我的责任重大,所以要先与你把事情说清楚。”听到自己希望中的答案,魏青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这安稳日子过得久了,难免会生出一些事端,若小打小闹倒也无所谓,就怕惹出什么大祸事,一旦出事,我这个担保人首当其冲的问责。”
夏浅慢慢的字斟句酌,不想把责任说的太严重免得魏青心中有负担,但又要他听的明白。
“按现时的律例,再大的事也不会把担保人拉去入狱,都是赔钱罢了,但是赔多少可就说不好了,富甲一方赔的倾家荡产也是有不少先例的。”
“所以你的人,品行如何,你一定要有把握。”
这一番话魏青听明白了。
难怪那时她给理想城的人上了户籍而没有管自己这边,她是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押在难民身上了,彼时她对自己这伙人还不了解,若有人作奸犯科,夏浅很可能会被罚的一无所有。
魏青犹豫了,这几家人虽说上有老下有小的,一路互相照应过来,肯定都是老实本分过日子的人,断不能惹出什么乱子,但毕竟不是知根知底。
像夏浅所说,时日久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魏青能保证自己不出乱子,其它人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若不给大家上户籍,他也委实做不到。
先不说将来如何面对大家,且说自己能有今天都是靠着大家伙帮忙才换来,他不能只顾着自己顺当,对大家不管不顾。
提心吊胆过日子是什么心情他很清楚,而且几个娃娃若没有户籍,将来上学堂和科考是想都不要想的。
这么想着便左右为难起来,夏浅看出魏青的纠结:“之前我给理想城的人上户籍前与你现在所想的一般无二,也担心她们有朝一日惹了祸事牵连与我。这就看你如何想了。”
“我当时想的是,我若这点信任都没有,那当初为什么要帮助她们自力更生,共同经营理想城。若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觉得可行?”
“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测,但我想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应该会珍惜眼前。他日若真遇上事,众人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吧。”
魏青沉默了半晌后,拿定了主意:“我们这些人,虽然不是亲如一家,但这些时日来风风雨雨,相互帮忙,一起熬过不少难关。”
“虽不知根知底,但都是踏实过日子的人。我会告诉他们事关重大,这户籍是你全部身家换来的,虽不能保证日后万无一失,但我们会尽全力踏踏实实做活计过日子。”
见魏青如此郑重,夏浅连忙摆手:“倒也不必如此郑重,其实我们想的一样,吃饱穿暖,把日子过好而已,小麻烦肯定时不时会有,只要把握住不惹是生非,便不会有什么乱子,放宽心。”
魏青点头,没想到夏浅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待自己这伙人,心中愈发后悔那四两银子,盘算要不要与夏浅和盘托出,又担心夏浅一气之下将所有事反悔。
正纠结中,夏浅继续说道:“还有件事,就是一时半刻给不了大家工钱,但是我可以保证大家能吃饱穿暖,待个把月后兔子生意做成了,那会儿大家便可有工钱了,你可愿意?”
“无妨,我们本来就是流民,如今有吃有住有户籍,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只求日常活计能把衣食的银钱赚出来便好。”这话魏青是发自内心的,眼前只想卖力气做活,吃饱穿暖。
“好。你们的人始终是你做主,无论何时。”
夏浅接着说:“自打你们到林子这边干活,便一直没给你们付过工钱,我孤身一人有些事便想不到,忘了你们还有家人需要照顾,前几日才后知后觉,今日将亲人们接过来一起,也算是将功补过。”
“所以,无论有什么心结恩怨,是否今日起一笔勾销?”
魏青心中一惊,感觉夏浅话里有话,莫不是知道了那四两银子的事?
想与夏浅坦白,但再仔细想夏浅的话,明显是告诉自己双方各有过错,既往不咎,当下拿定主意,往后一心一意跟着夏浅便是,现在坦白这件事也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这么想着,拱手一揖:“过往魏青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夏老板请见谅,自此按夏老板所说,一笔勾销,日后魏青带着众人以度假城为家,只要度假城在,我们便在。”
夏浅也拱手回礼:“那今日往后我们便是福祸与共的一家人了。”
其实夏浅也是前几日在村子里闲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手时,碰到当初买粘土地时那几个村民之一,有个小肚鸡肠的村民气不过魏青轻松几句口舌便拿了四两银子,将这事与夏浅和盘托出。
他本意想夏浅对魏青心生嫌隙,出出自己心中的气,结果夏浅听后愣是装出来一脸云淡风轻,说魏青早与自己坦诚此事,那村民见此灰溜溜的走了。
而夏浅也从这事开始自省,发觉确实是自己没有考虑到魏青几人在西城门的家人如何度日,也是懊恼不已,便想着寻机会将他们接过来,免了魏青等人的心结。
二人相视一笑,魏青心下再无疑虑,轻松敞亮,夏浅见他们家人团聚,心中愧疚也烟消云散。
“今日将大家接来的急,还没有置办桌椅床铺,不过我想着咱们这最不缺木头,已经与城里的木工工匠说好,明日一早便来打家具,先紧着急用的打。”
“这银钱花的冤枉了,老记他们也有这手艺,只是比不上木匠做的精细,但咱们自己用还是绰绰有余的。”魏青一听很是心疼:“这样,让木匠每样做一个打个样,咱们自己备上木匠的一套用具,日后自己做,可省下不少银子呢。”
夏浅“扑哧”笑了:“魏大哥过日子可是一把好手,行,就照你说的做,看看大家都需要什么让木匠都打一个,我也问问虎子妈缺什么不。”
说话间夏浅看着远处隐约冒着烟的砖窑,若有所思:“对了,明儿除了砖窑的人以外,其它人跟我一起在边上那间最大的木屋搭火炕。”
“火炕?”魏青没见过。
“对,用砖砌的可以睡觉的床,只要烧柴火便可一直热着,尤其这越往后越阴冷,若有这火炕坐着取暖,女人们干活也不冻手脚了。”
“正好咱们有不少废砖,盖猪圈也不急,开春才能买猪崽,只是我也没做过,先砌一个试试看,若成了好用,便给你们住的屋里都砌上一个。咱们这最不缺的就是烧火的木头和柴火,年年烂在地里不少,可惜了。”
“还有那茧房也怕冻,我这几日琢磨着,这火炕给蚕茧过冬取暖最为合适,趁天还暖和赶紧动手,再拖几日怕骤然变冷,那会蚕茧可就活不了了。”
夏浅一股脑说了一堆,魏青听的也不甚明白,反正是对大家好的事,点头就行了,夏浅说社什么自己做什么就对了。
正说话间,远处大道上远远传来一闪一闪的光亮和车马的声音,夏浅不说话了,只凝神往那边看去。
随着越走越近,隐约有人高喊:“夏姐姐,夏姐姐!”
夏浅一下兴奋起来:“是夏简送东西过来了。魏大哥,你告诉大家出来搬东西,我去迎迎夏简。”说话间人便已经跑出去了。
魏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夏简赶在夜里过来送什么东西,本想跟着过去帮忙,又一想还是按夏浅说的,招呼大家出来等着拿东西。
趁着众人等着的时候,魏青把工钱的事大概给大家说了下,不出所料,大家对工钱没什么想法,唯一能吃饱穿暖便是极好的了。
而户籍的事比较重要,等明日早食时人齐全时再说。
不大工夫便远远瞧见几人推着板车缓缓出现在林子的小道上,男人们赶快上前帮着将板车推到木屋前,只见两个板车上堆着被褥和棉花布匹,还有个板车上放着几口铁锅,还有一些零碎日常用的东西。
见大家看着东西有点愣神,怯怯的不敢动手,夏浅赶紧招呼大家往屋里搬东西:“别愣着了,都是给大家伙的东西,快搬吧,每人一套被褥,每家一口铁锅,其它零七碎八的大家自己看着拿。”
“对了,小孩子的被褥来不及做,先跟娘一个被窝吧,大家别贪心拿多了啊。”夏浅担心大家拿多了,贴心嘱咐。
金豆娘接过话茬,幽默地说:“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不过,这要是谁拿多了,没被子的晚上只能抱着铁锅睡觉了,说不定还能做个铁锅烧公鸡的梦呢!”这话把大家逗的哄堂大笑。
一个胖婶子举着铁锅接茬调侃:“还真别说,这铁锅可比被褥沉多了,谁多拿了,明天胳膊酸了可别哭天抹泪啊”。
人多好办事,眨眼功夫众人便将东西搬好,等夏浅这边找了间木屋安顿好推板车的返回身来,各家各户已经收拾妥当,虽没有床铺,但是老记他们自有办法。
这林子里树木现成的,捡着长短差不多的在地上横竖先铺上一层,上面再铺了厚厚一层草垫子,最后放上刚拉来的褥子,老记很是满意:“这还打什么床,这木头床不是挺合适!”
夏浅用手按了按,还不错,挺软和,也觉得暂时不用打床了,费那事干嘛:“我看行,这木床不错。”
“不过,床不打了,火炕还是要砌的。”
众人反应与魏青如出一辙:“火炕是什么?”
夏浅故作神秘:“明日便知道了,不过我也没搭过,要试试看能不能成。若成了,保管大家都愿意睡火炕。”
大家正七嘴八舌时,只听得夏简有些着急的在屋外喊夏姐姐。
夏简一向冷静沉稳,这种样子还是第一次,夏浅急忙出门,见夏简正在屋外来回踱步,见夏浅出来,几步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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